《大象》(Elephant,2003)是导演加斯•范•桑特根据1999年发生在美国哥伦拜恩中学那场震惊世界的校园枪击案改编而成的影片,在2003年的戛纳国际电影节上荣获了最佳电影和最佳导演两项大奖,取得巨大成功。
电影片长81分钟。
在影片的前66分钟,导演分别从八组人的视角叙述了一所高中里平常得会让观众打哈欠的半天,但是随着之后的第一声枪响,之前的平静化为乌有,一场血腥的大屠杀开始,而这场屠杀的执行者就是这所学校里的两名学生,Eric和Alex。
这部电影最特别的地方,自然是其打破常规的叙事结构和独具一格的电影语言,本文就将从这两个方面来解读《大象》的深层文本。
对于直线型的叙事结构的突破早已有之,自从格里菲斯在《党同伐异》中运用了分段叙事,后来又在此基础上发展出辐射结构、假设结构、环形结构、双重结构等四种变式。
但是《大象》的叙事结构却是超出这些的,它分别以不同人为叙事中心叙述了同一时间段内的事件,但这些事件本身又是打乱了顺序的。
如果借用克里斯蒂安•麦茨的“平行组合段”概念,不妨姑且称之为“平行结构”,与“平行蒙太奇”之间最大的区别就在于不同的叙事段落之间的时空关系并没有确定的相关性。
对此不妨先从组合段的角度先来梳理一下。
1、镜头。
天空,渐暗直至只剩下路灯,画外音为欢快的嬉戏。
2、段落。
John的父亲醉酒驾车,John送父亲。
3、长镜头。
Elias为情侣拍照。
4、长镜头。
John到学校,打电话叫哥哥来接父亲,遇见老师,被要求去办公室。
5、段落。
操场上学生游戏(音乐为《致爱丽丝》钢琴曲),Nathan离开,遇见三个议论的女生,遇见女友。
6、段落。
John在办公室与老师简短交流,Nathan和Carrie出去,John交代好钥匙的事,去到一个单独的房间哭泣,Acadia亲吻John。
7、长镜头。
Acadia与同学讨论同性恋的问题。
8、长镜头。
Nathan和Carrie讨论一起出去玩的问题。
9、长镜头。
John走出教室,遇见狗,遇见来学校的Eric和Alex。
10、段落。
Eric课上被欺负,去洗手间洗干净衣服,去食堂调查。
11、长镜头。
Elias去洗照片的地方,路上与人打招呼(柔缓音乐与超现实的迷幻性音响并存),开始洗照片。
12、长镜头。
Michelle与老师告别,穿过篮球场。
13、长镜头,Elias洗照片。
14、长镜头。
Michelle换衣服。
15、长镜头。
Eric回家喝牛奶。
16、段落。
Elias洗完照片,去图书馆。
17、段落。
Brittany、Jordan和Nicole遇见Nathan后去餐厅吃饭,看见John在逗狗,之后有小争吵,去厕所扣喉。
18、场景。
Eric弹琴,室内环境叙事,Alex玩游戏,两人在网上买枪。
19、长镜头。
天空,渐暗。
20、段落。
Eric和Alex睡觉,起来吃饭,看电视,枪到了,两人试枪。
21、长镜头。
Michelle换衣服后去图书馆,遇见正在拍照的John和Elias。
22、段落。
Eric与Alex洗澡并亲吻,计划杀人(括入性闪前),驱车去学校,遇见John。
John阻止同学和老师并寻找父亲。
23、段落。
Eric和Alex到图书馆,杀死Michelle和Elias,去厕所杀死Brittany、Jordan和Nicole。
24、段落。
Benny帮助Acadia逃出,Alex追到校长。
25、长镜头。
John找到父亲。
26、长镜头。
Benny追寻(有紧张效果的音响)Alex并被杀,校长被杀。
27、段落。
Eric追至餐厅,喝饮料,杀死前来的Alex,找到躲起来的Nathan和Carrie并杀死。
28、长镜头。
天空,音乐为《致爱丽丝》钢琴曲。
从以上的大段落分析中我们不难发现,基本叙事结构中缺乏交替式叙事组合段这一电影语言单位,这是因为本片在叙事中没有交代明确的段落之间的时间关系,所以难以判断段落间的关系是否为交替式叙事组合段。
如果这样的叙事还显得太过复杂和难以理解,那么也可以打破导演的叙事结构,还原为连续的线性结构,这就要求以不同的人为叙事中心。
John。
送醉酒的父亲到学校,打电话给哥哥让其来接父亲,遇到了老师,被叫到办公室,短暂交流之后把钥匙留在办公室里,单独来到一个房间哭泣,被Acadia安慰。
走出去,路上遇见Elias拍照,Michelle从旁跑过,出去逗狗,遇见来学校的Eric和Alex,阻止同学和老师进去,发现父亲不见了,找到父亲。
Elias。
遇见情侣为其拍照,然后走进学校,穿过漫长的过道,来到洗照片的房间,与黑发女孩交流,洗完照片出去,遇见John并为其拍照,Michelle从旁跑过,来到图书馆,正巧Eric和Alex,拍了一张照片后被杀。
Michelle。
上体育课被老师要求穿T恤,闷闷不乐回到衣物间换衣服,然后去图书馆,途中遇见Elias为John拍照,到图书馆之后整理图书,遇到Eric和Alex,被杀。
Acadia。
在单独房间里遇见哭泣的John,亲吻并安慰他,去与同学讨论同性恋的问题,屠杀开始后在Benny帮助下逃出。
Brittany、Jordan和Nicole。
在走廊遇见Nathan并讨论,之后去餐厅吃东西,发生争执,然后去厕所扣喉,出来之后被Eric杀害。
Nathan和Carrie。
Nathan在操场玩球之后去教室,遇见三个讨论他的女生,遇见女友,进入办公室请假,两人出来讨论假期出去玩的事情,屠杀开始,逃进冷冻室,最后被发现,被杀。
Benny。
操场上玩过球,后来屠杀开始后帮助Acadia逃出,追踪Alex被发现之后被杀。
Eric和Alex。
Eric上课被同学欺负,进洗手间清洗,去餐厅考察,回家喝牛奶,弹琴,Alex到来,玩杀人游戏,两人买枪,睡觉,起来之后吃饭,看电视,枪到之后试枪,洗澡,计划杀人,驱车去学校,正好碰到逗狗的John,经学校之后开始杀人。
Eric先杀了Michelle和Elias以及Brittany、Jordan和Nicole三人,在餐厅喝饮料并杀了前来的Alex,最后找到躲在冷冻室的Nathan和Carrie。
Alex杀了校长和Benny之后去找Eric,被Eric所杀。
如此整理之后不难发现故事其实集中在短短的几个小时里面,从Eric上课被欺负开始,到Eric杀死躲在冷冻室的Nathan和Carrie结束。
导演的高妙之处在于通过以不同人为关注主体进行叙述,给观众造成了一种断裂、重复和杂乱的印象。
这样一种“平行结构”的叙事是对传统的线性叙事形式的解构,意义就在于导演希望通过这样的一种解构将导演的主观意图降到最低,尽可能地还原生活的原貌。
在现实生活中,每个人的所见都是有限的,不可能全方位地观察生活,就好像“盲人摸象”一样,所有人对生活的认识都是非全面的。
这里体现出了桑特对于传统的统一、完整的叙事的解构,体现出一种后现代主义、非理性的叙事风格。
正是这样的叙事,使得电影拥有了一种类似于纪录片的真实感。
当然,这样的一种叙事并不是单纯出于一种形式上的突破需求,也是出于本片表意的需要。
正是由于每个人对于生活观察的片面性,才使得悲剧最终发生,叙述的断裂和不完整,是为了还原生活的断裂和不完整。
当影片从John开始之后,并没有像大多数影片之后围绕他展开,而是在之后又出现了不同的关注主体,为了提醒观众,导演还在每个人物出现时在屏幕上显示了每个人的名字,好像是一种符号性的提醒,提醒有一个关注主体的出现。
随着主人公的不断出现,每一个人片段的生活开始相交,可能是空间上的,也可能是事件上的。
第一次人物的相交是在操场上,Michelle和Nathan出现在同一空间上,之后Nathan遇见了三个女孩并被议论。
最有代表性的情节是先后以John、Elias和Michelle为关注主体的三次对同一事件的叙述以及Acadia安慰并亲吻John的情节。
随着这种相遇的发生,单个的、片面的、线性的叙事逐渐结合为一种网状的叙事,单个人的生活被结合成了一种社会性的生活,较为全面的展现出了故事发生的背景。
在这里,观众被给予了一种特权,得以超过生活的现实性跟随摄像机全面的观察事件发生前的背景。
这样一种看似不符合传统完整性叙事的叙事方式,反而产生了一种最为接近真实的效果,这正是后现代主义叙事的特点,在对完整性、线性叙事的解构中重塑其生活的原貌。
但是虽然导演的目的是通过最低程度的主观化叙事隐藏起自己对于这一悲剧的原因的看法,而只是引导着观众的思考,但是任何叙事都是主观化的,再破碎和多角度的叙事都不可能真正完整全面地反应生活,导演选择的叙事角度和拍摄对象都是主观的,都是浸透了导演的思想的。
即使是导演故意运用无意义的拍摄对象来表现自己客观性,但这本身也是导演的意图,所以不表意的形式是不存在的。
本片也是如此,看似客观、无意义的叙事其实也是包含了导演的叙事意图的。
虽然导演极端克制的叙事确实让观众及其佩服,但是这并不代导演是真正客观的。
导演的关注主体的选择体现出了一种对于边缘化人物的偏爱。
从主角来看,John是逃课的差等生,父亲酗酒,自己躲起来哭而没人倾诉;Elias单独追寻艺术(摄影),骗John说朋友病了,中午不去吃饭只是洗照片;Michelle相貌平平,不敢穿T恤,缺乏自信;Brittany、Jordan和Nicole组成的单独的小集体,甚至拒绝其中一人的男朋友占用其时间,与外界隔绝;Nathan和Carrie也只活在两个人的世界,拒绝一起参加朋友的聚会,被其他人议论并远离;Benny是自我中心的英雄,自然是边缘人;Eric和Alex更不必说,被认为是同性恋,上课被欺负;唯一例外的可能是Acadia,这也许也是她最终逃离的原因。
从其他人物来讲,问Eric在餐厅干什么的女孩、与Elias讨论照片的女孩、图书馆的老师都是亚裔人,后来逃到厕所的金发女孩自己忙着躲进厕所却不告知Brittany、Jordan和Nicole等。
这些看似无关紧要的叙述其实十分完整地勾勒出了当时的社会现状,其实这就是一定程度上导演对于这出悲剧的解释。
如果单看Eric的生活经历,我们也可以从导演的有限的叙述中看出一些主观化的细节。
首先是上课时被欺负的情景,这自然是对悲剧的解释之一,这是一个被孤立,被欺负,被边缘化的人。
但同时老师此时讲的内容是关于原子中电子和原子核的关系问题,此刻远离原子核的电子自然是暗指Eric。
之后Eric去餐厅查线路时有一个小细节,他被一个人撞了一下,没有道歉,之后过了一点时间,他痛苦地用双手抱住头,这同样也是对于Eric生活场景的暗示。
之后Eric回家,家中无人。
弹琴,环顾房间四周,有许多抽象画,都传达出了一种痛苦感。
尤其值得注意的是两幅画,一幅是大象,这是本片中唯一提到大象的地方;另一幅在乐谱旁,模糊看见是一位父亲和儿子,结合之后父亲与他惟一的一句话也是关于成绩的,可以推测的是Eric的家庭绝对不完满。
还有之后与Alex亲吻的场景,可以看出二人饱受青春期的困惑。
看电视时看到的法西斯的宣传、游戏中杀人如麻的场景、方便的网上购枪渠道,反映出不安定的现代社会提供的外部因素。
所有这些都是从Eric周围的事物中了解到的他的生活环境。
在大屠杀之后,唯一幸存的两个主人公,John和Acadia,不无巧合地出现在电影的海报上,两人相拥,体现出一丝温暖。
这可否理解为导演的暗示?
杀手并没与杀死所有的人,而是留下了希望,那就是爱。
Acadia对于John轻柔却充满温存的一吻,在这部电影中体现出了难得的美好情感。
而John对于醉酒父亲的关怀,对于老师和同学的提醒,逗狗时难得的升格镜头,都暗示着他将作为“希望之星”存活下去。
如果细读文本,仔细考量本片的电影语言,还有许多值得一说的细节。
本片最特别的电影语言特点就是长镜头和景深镜头的大量运用。
就长镜头来讲,本片甚至可以说是到了一种让人难以接受的地步。
对于每一个主要人物导演都有跟拍,穿过长长的过道和楼梯,终于到达想去的地方,到了让人有些厌烦的地步。
这样大量的长镜头的运用,同样给人一种真实感。
而且这些镜头没有给任何一个角色视点,这从传统的角度来讲绝对是让人难以接受的,因为故事片隐藏摄像机的最常用的方法就是认同人物的视点、占用人物的视域,从而使得观众忽视摄像机的存在,让人沉浸在一种虚假的真实里。
但是本片没有借用任何人物的视点,而是采用类似于纪录片的视角来拍摄,但是又是不影响到演员的视点。
这与纪录片又是不同的,因为纪录片中摄像机的出现会影响到被摄人物的行动(即使导演尽力减少这种影响)。
所以本片的视角可以说是一种“不介入生活的纪录片视角”。
这样的视点仿佛时时刻刻提醒观众保持冷静,认真审视事实。
从叙述人称来讲,本片也是极其特别的。
首先它是全知的,虽然并没有给观众呈现出绝对的全知。
同时也是旁知的,因为每一段叙事都有不同的中心,而且某种程度上是彼此独立的。
所以本片的视角笔者称之为“破碎的全知视角”。
还有值得注意的一点细节,每个跟踪人物的长镜头中都会呈现主角开门或进门的镜头。
“开门”以为着一种空间的转换,就本片来说,转换的空间是“相对私人”和“相对公共”的空间,这也在一定程度上反应出了导演对于现实生活的认识,每个人都在不同的环境中转换。
如John在老师那里没有一丝认错的意思,但是在单独的房间里却露出了自己脆弱的一面。
又如Eric在学校被欺负了话也不敢说,但是在计划杀人时的仰拍镜头却给人一种统筹全局的威慑感。
这种两种空间里的不同表现也是对于人的状态的解构,在十分有限的叙事范围里,每一个人物却都是丰满的,至少是在某一方面是丰满的,这也是导演在解构中重新建构的表现,通过这样的形式,人物被用超越传统的方法重新建构。
就景深镜头来讲,本片也有很多很有意义的运用,有两个特别的值得分析的镜头。
一个是影片刚开始的时候操场的镜头,近景是Michelle孤独地仰望天空,中景是一群男孩在玩橄榄球,远景是一群在上体育课的女生。
这个景深镜头全面地描述了操场上的场景,学生之间一种相互联系又相互隔离的关系在这一景深镜头中展露无遗。
特别是Michelle孤独地仰望天空的姿态与中景、远景中学生尽情嬉戏的情景的对比极具深意。
另外一个景深镜头是Eric和Alex在看希特勒做战争演讲的时候送货的车就从窗外经过,而那车里正装着两人在“GUNSUSA”订购的枪支,屠杀的武器和屠杀的精神刺激源之一出现在同一个画面里,这自然是导演对于这一事件的原因的分析。
所以在导演看似随意的叙述之中十分隐晦地隐藏着主观的意图。
从机位的角度来讲,本片最常用的是平视,大量运用于对于人物的跟拍,虽然人物上下楼梯的时候也会有小的仰拍镜头,但是大体上说来是平视的,而且与人物保持的距离也是相对一定的,所以使得人物和观众始终保持一种客观的距离。
但是也有很明显的俯视和仰视的镜头,如影片一开始John的父亲驾车的镜头就是俯视,表现出了危险驾驶的情景和John所处的家庭环境。
而Eric计划杀人时的仰视也同样表现出他的威慑力。
所以导演并不是一直很随意的在拍摄,很多角度和拍摄都是别有用意的。
特别值得一提的是本片中的两个大的摇镜头也同样是很有深意的。
第一个是Acadia和同学们很随意欢快地讨论同性恋的问题,第二个是对Eric的房间的表现。
这两个镜头使得人很容易想到就是一群人在围着Eric讨论,用轻松的语气谈论着让Eric愤怒的话题。
另外本片常用的拍摄技巧还有一种就是固定机位拍摄,摄像机不随着人物运动而运动,而是任凭被摄闯进或是逃离取景框,同样造成了一种纯客观记录的效果。
还有就是这部电影中的音响和音乐。
值得一提的音响有两处。
一是Elias拍了照片回去冲洗的路上,一直有很柔和美妙的音乐和一种超现实的仿佛来自于机器的、梦幻的音响,让人仿佛看到他冷静地外表下也有着不为人知的一面。
同时很有趣的是,在他这一路上,导演很难得地运用了降格拍摄,而每当有人打招呼时,降格解除,但是他并不会停下。
这也可以认为是他在追求梦想的道路上已经将自己边缘化了。
另一处音响是Benny接近Alex的时候响起的紧张的音响,像极了好莱坞中的“最后一分钟营救”,仿佛Benny马上就要解除危险,恢复一个和平安定的校园,但事实却是Alex一转身就杀死了Benny,甚至没给他任何反抗的机会。
这里是及其精彩的一笔,是导演的后现代主义的解构性叙事的绝妙表达。
突破了观众对于传统的英雄人物的预期性,让观众在目瞪口呆中认清现实:没有可以快速解决问题的英雄,日积月累的问题必须从根本上去解决。
而至于音乐,片中惟一的一首曲子就是贝多芬的《致爱丽丝》(除去前述的与音响同时出现的那一段),先后三次出现。
第一次是在影片伊始的操场上,明媚的阳光,嬉戏的人群,配上这么一首舒缓的音乐,让人感觉这一切简直是美妙极了。
第二次是Eric用钢琴弹奏,虽然弹得说不上好,但是却十分认真,可同样让人大跌眼镜的是结束时他愤怒地伸出了中指。
第三次是在影片结束的时候,画面是蓝色的天空,有些灰暗。
《致爱丽丝》的作者是贝多芬,而众所周知的是贝多芬孤独一生,但他没有停止对伴侣的追求,据说这首曲子就是他写给自己喜爱的女学生特雷泽的,当然这份感情最终并没有结果。
所以从这首曲子中观众也可以感受到Eric内心深刻的孤独,而片尾的乐音不断,似乎也在提醒着观众去思索。
另外,本片中还有许多的具有符号性的事物值得关注,虽然作为一种语言的电影的能指和所指可以十分接近,但是对于一些意义深刻的符号却并非仅仅如此。
比如片中三次出现的天空,可以当做是电影的一个节拍器,在解构上起着重要的作用,但又不止于此。
片首第一次出现时天空和电线杆是同时出现在画面中的,从画面构图的角度讲,这自然更具有稳定性,但是从表意的角度来讲,天空象征着一种人性化的东西,影片在每次的天空中都运用了降格拍摄,天空中的云快速变幻翻涌,仿佛人心,Eric的心。
假如这个猜测成立,那么电线杆自然就象征了某种通往他的心的途径。
但是很快天空暗了下去,电线杆也随之暗淡,只剩下路灯亮着,可以理解为从这一天开始Eric的情况就是及其危险的,但是还有一丝光亮。
第二次出现是在中午,Eric午睡的时候的天空。
在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学中,睡觉是死亡的表征。
这里也可以理解为最后光明在Eric心中的死亡。
之后天空继续变暗,失去光明,预示着屠杀的到来。
最后是片尾的时候,故事已经结束了表达,但是却又没有真正结束,天空中的云还在翻滚,观众可以想想Eric在杀害了Nathan和Carrie之后会停止吗?
即使Eric被捕了,类似的事可以停止吗?
这才是最可怕的地方。
另外如上面提到的三次出现的《致爱丽丝》同样也具有这种符号化的作用。
综合前面的分析,不难看出在导演看似杂乱的、客观的后现代主义解构性叙事中,体现着极为深刻的主观态度,那就是对于爱的呼唤。
具体来说,这种呼唤体现在对现实的不合理的揭示,对边缘人群的忽视,对同性恋的错误态度,人与人关系的冷漠,个人中心主义的盛行,家庭问题的突出,师生关系恶化的学校教育,缺乏引导的青春期问题,暴力文化的引导,泛滥的枪支流行等诸多问题。
导演看似不加评述的对问题的呈现,其实从另一个角度体现出了人们对于这些问题的视而不见。
这也正是影片名称的意义所在,elephant in the room是一句英国谚语,用来形容一个明明存在的问题,却被人刻意的回避及无视的情形。
导演通过这样一部影片在呼喊关注,关注这些及其明显而又危险却一直被回避的问题。
从这个角度来讲,本片是极具现实性的,是对于当代美国社会问题的揭示。
而这一切,都是导演通过一种后现代主义的解构性叙事实现的。
在美国科罗拉多州杰佛逊郡科伦拜恩中学(Columbine High School)曾发生了震惊全美的校园枪击事件,十年后,美国导演格斯•范•桑特(Gus Van Sant)将此事件改变成了电影——《大象》,并在戛纳满载而归。
作为美国独立电影的领军人物范•桑特保持了他电影一贯的特殊叙事方式,以及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选材策略,在人物刻画上:被边缘化,受歧视,漂泊、孤独、同性恋是他精髓的东西,是他电影价值得到体现的部分。
电影题为《大象》,可出人意料的是,整部影片除了男主角卧室墙上手绘的大象,几乎没有出现过大象的影子,甚至没有像《沉默的羔羊》中的“羔羊”那样被提及过数次。
人们对影片的名称有三种猜测:第一种,是因为青春期的大象最易暴躁,最危险,如影片中受歧视的男孩Alex和Eric。
第二种,解释来自于1989年BBC制作的关于北爱尔兰政治暴力的同名电影《象》,两部影片都提出了一个同样的问题——被忽视:就像大象出现在起居室,人们要么假装它不可能在那儿,要么以为它不是真的大象,来自俗语“房间里的大象”elephant in the room; 第三种,出自于印度佛经里的一则寓言故事,一个试图用手来辨别大象的盲人是不可能准确地描绘出大象的完整形象的,每个盲人根据自己接触到的部位所描绘的是彼此不同的存在,跟中国古代“盲人摸象”的故事如出一辙。
对同一个事物,每个人都认为自己片面的得是正确的答案,而事实上每个人都仅仅看到事物的一部分或一个方面——每个人自己那部分、自己立场的一方面。
正如范•桑特所说:“对这样的恐怖事件我们不做什么特别的解释。
我们只想写意地表达,给观众留下几分思考的空间”,影片通过校园中几位具有代表性的学生的不同视角反映了枪击事件发生之前和发生时的情景,试图用冷静的态度和风格化的叙事方式表现枪击的整个过程。
导演范•桑特一向青睐青少年主题,如《邪恶的夜晚》(《Mala Noche》 1985)里的非法入境少年、《我私人的爱达荷》(《My Own Private Idaho》 1991)里的男妓、《迷幻公园》(《Paranoid Park》 2007)里的迷惘少年,他们都极具相似性,甚至互相交融——叛逆反抗、放浪形骸、不羁不绊、迷茫无措,而易暴易怒,难以合群,被边缘化。
所以《大象》中学校里受歧视受欺负的同性恋高中生成为电影的主角在范•桑特的镜头下也就顺理成章了。
而且在那段时间里,也就是从1997 年至1999年之间, 美国大约发生了不少于八起校园枪击事件,乐于拍摄敏感题材的范•桑特选择了其中最惊心动魄的一宗,不仅表达了自己对青少年无责任感、无理性的审视,还增加了影片的卖点,提高关注度,是一种明智的独立电影运作方式。
导演本人不做解释,观众不是傻子,看似轻描淡写旁观者似的自然主义纪实影像更多的是留给人们去反思——不是归咎于同性恋、不是归咎于纳粹主义、不是暴力游戏,而是青少年成长的氛围,学校的环境和整个社会的大环境。
我曾经的一位文明史的外教老师说过这样一席话(虽然有点悲观):“现在的西方世界是没有文化的世界,很多青年人们成了‘两只脚的动物’(biped),每天只有吃饭、睡觉、斗争和交配……”格斯为了拍摄访问了许多学生,最后他说,“有的中学生认为自己的生活一塌糊涂,有的则很满足,但也有的人直接说校园生活就是地狱”(引自《大象》法语版海报)。
片中的青年人不是没有情感,他们有眼泪,有恐惧,只是一些人没有学会宽容,没有学会理解与爱。
其中一位少年曾说过他们这么做是因为爱,可是杀戮的结果却不是爱。
校园枪击,很难不让人想到美国的枪文化。
美国社会学家赫尔曼• 康恩曾经说过: “枪支是美国文化的核心。
”据美国“烟酒和火器管理局”1998年统计:包括步枪、手枪和猎枪,美国约有2.3亿多支枪械流散在民间。
美国法律之所以不禁枪,是因为“美国人民有推翻暴政的自由”(来自《独立宣言》)。
在美国人眼里,枪不仅仅是一种工具,更是一种力量的延伸。
而在美国独立战争的历史上,民兵发挥的决定性作用更为持枪增加了神圣的意味——民兵在莱克星顿打响了第一枪,为独立战争拉开序幕。
在许多美国人看来,最初美国之所以能够获得独立,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人手一支枪。
还有英语里许多与枪相关的词汇往往略带褒义和称赞的色彩,例如:big gun——有影响力的重要人物;go great guns——高速高效地干;with guns blazing——很努力的, 热烈的。
不仅如此,可能是世界上最著名的硬摇滚乐队枪炮玫瑰乐队,简称枪花乐队(Guns N' Roses)。
这也就不奇怪在他国当作危险品的枪支在美国被认作“秩序的象征和保守主义的图腾”了。
虽然枪文化不是枪击案的主要原因,对枪支崇拜的整体性意识也是故事的大环境之一。
结构的规整是好莱坞电影赖以生存的法则,打破叙事结构的常规性是独立电影人走向嘎纳的法宝,前有昆汀,后有范桑特。
《大象》没有采用任何已有的叙事模板,而是把时间和事件的结合放在了首位,于是我们看到同一个场景在几人身后出现多次,一个在我们意识中已经走过的时间又出现在我们面前,反复既有强调的作用,更有全面的特点,当我们从数个角度看待同一个问题时我们会发现一个问题变成了数个问题,《大象》中的重复除了详尽交待,还有丰富原本很薄弱的人物感情和人物刻画。
不同的人走出不同的路,与不同的人产生关系,这其中有一种特殊的意味。
自然导演也没有过多考虑电影高潮来到的时间,或者导演根本就没有去详尽考究电影是否需要高潮,对一些电影来说高潮的迭起和出众是他们赚取票房的利器,对另一些电影来说平静舒缓的输出思想和观点是唯一重要的事情。
就《大象》而言,枪杀部分与前一部份产生强烈的畸变,平静宁和过渡饱和色彩艳丽的画面,随着枪击声变得乖戾血腥,无论对我们毫无防备的心理,还是生理视觉都是极大的冲击。
但导演不是想靠此来把我们从一种缓慢得甚至有些沉闷的节奏中拖一拖,而是我们发现电影对于时间的还原本事如此,我们可以想象校园里某个千篇一律的早晨是怎样突变成腥风血雨的,这期间是不需要任何铺垫和暗示的,要得只是一个破折号。
而这种在柔美与暴力间直面的对照也算是一种独特的暴力美学了。
给观众留下深刻印象的还有影片的结尾,镜头并未交待那对恋人的生死,这一具有不确定性、模糊性的开放式结尾使影片再一次呈现出后现代主义的风格特点,将猜测、争论与反思的空间留给观众。
众多的人物在片中大部分时间内是不会出现的,特别是彼此几乎无关的生活片断,琐碎而凌乱。
但是导演选择用不同的视角展现同一件事情发生前和发生时的不同人的不同状态,用舒缓的节奏,唯美的画面,精致的镜头,深沉的隐喻,表现了人性的异化,集体感的缺失,自我的封闭,压抑和非理智的暴力倾向。
确实是一部不可多得的好电影,难怪金棕榈奖、最佳导演奖垂青。
校园暴力的泛滥是一个广泛的社会问题,电影通过它的叙事将它还原到我们面前,我们在看到的时候惊讶于它的残酷和血腥,但这不是电影的力量和价值,电影的力量和价值在于让我们看到这些恐怖的场面之后,能有所感悟和反思,当我们回过头去看我们曾经下手做过的事时,有种难以抵挡的惭愧,我们是否在无意间营造过伤害人的氛围;在看到受伤害的人是否曾落井下石;怜悯的心在多少时间里是不闻不问的?
我们相信电影作为一种艺术表达手法,凭借它广泛传播的能力,能够做更多的事,能对我们有更多的启迪,就像平静叙述的《大象》能够在人们心里产生的波澜一样,其他的悲天悯人,或者对于各个群体理解的表达都能创造一种价值。
这才是电影的价值和它的力量所在。
坦率地讲,《大象》不是一部让人愿意再次观看的片子。
当然,这不是因为片子太烂,而恰是因为导演把一出悲剧描摹得如此真实。
那些浸透阴霾和昏冷的鲜艳色彩,怎么看都让人觉得心痛;而在影片结尾看枪手指着学生情侣进行“点豆花”游戏,绝对是一场痛苦的煎熬。
成功制造出这些不快体验的导演是格斯·范·桑特。
在这部没有剧本的影片中,他近乎完美地诠释了长镜头的作用。
桑特曾经说过:“我非常喜欢运用长镜头,让摄影机跟拍剧中人物,但我不知道为何如此。
”无论桑特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是谦虚还是真诚,长镜头都帮助他在《大象》中成功表达出了那种刻意的超然、理性和冷静,成功把纪录片的感觉带入了故事片中。
长镜头可以避免将原本完整的时间和空间体系切割得七零八碎,也可以避免过于直白地表达导演的主观意图。
而桑特在《大象》刻意营造真实感,就像悬疑小说的作者在仔细勾勒他笔下故事背景。
无论情节如何离奇,作者总希望笔下的人物和事件看上去是真实的,因为只有那些“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故事,才最能给读者留下深刻的印象。
长镜头背后的桑特异常冷静,但却总能成功操纵观众的情绪。
他总能在恰当的时间和地点对人物进行多角度拍摄。
这不仅增强了影片的“现场感”,使观众仿佛身临其境;也起到了类似蒙太奇手法的效果——镜头虽然是连续的,但由于拍摄角度总在发生变化,同一个镜头内部关注的焦点总在变化,在同一个长镜头内部,也不断出现着对比和冲突,传递着导演的某种情感。
如果说经典的蒙太奇是利用短镜头的快速频繁切换,表现同一个时间和场景中不同人物或环境的变化,那么桑特在《大象》中使用的手法,不妨可以被视为“长镜头的蒙太奇”——通过长镜头的切换,桑特讲述了不同主体在同一个场景内的不同表现,将同一时间内发生的不同事件用摄影机重新组合,这既使得影片的故事情节合理而丰满,又通过不断制造悬念吸引观众注意。
这样多角度的、运动变换的长镜头,就如同悬疑小说中对人物的刻画。
在《大象》刚开始的半个钟头里,他同时开启了数条线索。
通过长镜头的切换,桑特成功地分头讲述了同一时间发生在不同地点的几个故事,并最终让这些线索围绕枪击事件编织起来,构成一个逻辑清楚地连贯整体。
这样,《大象》虽然始终充满悬念,但又能做到结构严谨完整。
桑特的长镜头中没有废话。
“一切景语皆情语。
”桑特虽然不能给长镜头里的对象直接加上形容词和副词,却依然能用长镜头里的风景物来左右观众的心情,因为这些风景充满了象征和隐喻。
在桑特的长镜头里,反复出现着校园内外的优美风景和鲜亮色彩。
但在这富于青春朝气的场景之上,却总笼罩着无精打采的惨白天空。
天上涌动的浮云,既交代着时间的变迁,也营造着影片的氛围。
而当惨淡的阳光终于被翻涌的浮云完全遮蔽时,校园里响起了让人心碎的枪声。
在同一部影片中,桑特既成功地渲染了青春的灿烂,又成功地使用赤裸裸的冷酷摧毁了观众心中那片美好的憧憬;不仅能够把业已逝去的残酷还原得如此逼真,更能用真实的残暴无情嘲讽观众心中对花样年华的经典定义。
而在这些看似冷酷和绝情的长镜头背后,桑特通过他那炉火纯青的叙事技法,反复叩问着每个观众的良心:谁将花园变成了坟场?
谁又把天使变成了恶魔?
我们把故事里的众多人物比作是整体中的一个个元素,这些元素都彼此相对独立但也有交集(交涉)的时候。
我们把各个交集当作是空间中的一个个点,让各个元素在一个个点间(与之相关的)根据自己的时间线自由移动,从而形成一个有秩序的时空,让原本要叙述的故事打碎重组织成一张富有另外一种味道的网。
如果要打一个比喻的话,一般叙述方式的影片就像是一个完整无缺的瓷器,而《大象》(Elephant)则像是一个瓷器打烂后又被拼回到了原来的样子。
POV,单人视角叙述,但《大象》(Elephant)并不是单纯的POV叙述,它最大程度地把这种叙述方式发挥出了影像自己本身的特点。
虽然像《撞车》(Crash)、《巴别塔》(Babel)也都是类似的POV多线叙述方式,但《大象》(Elephant)的POV显得更加的单纯。
《大象》(Elephant)纪录片式的格调营造的真实性故事氛围为主题的升华起到了非常重要的重用;但它的POV视角则让故事更加具有自己的个性,不流于俗。
传说中看山不是山的三种境界,在我看电影的历史中,是这样理解的。
第一个看山是山的阶段:伪影迷阶段,什么片子都看,热衷于传说中的经典片王家卫之类。
第二个看山不是山的阶段:稍微有点装伪影迷的个性了,自认为看过许多片子,声称喜欢的片子都是特别个性型。
这其中包括:搏击俱乐部,两杆烟枪,纯洁心灵的美丽阳光,记忆碎片,蝴蝶效应,俄罗斯方舟等。
《大象》,因为其与正常电影有异的节奏和结构,匪夷所思的长镜头,相当深刻地表达了相当深刻的主题。
俺看的时候那是相当深刻地被它折服了啊。
当时只觉得这真是天才啊,那可太有创造性了。
但是又奇怪地觉得有熟悉之感,莫非是天才的片子看得多了,再怎么样的创造和奇怪都可以用奇怪来归为一类。
直到某天,在某船上的缓慢旅途中,我再看了一遍余华全集。
于是在长江之上,和看完《在细雨中呼喊》的晕晕乎乎中,我顿悟了:这不就是《大象》嘛!
内容那真是完全没有任何关联,但是《细雨》和《大象》备受推崇的前半段。
二者平淡缓慢的叙事语言,非线性叙事结构,从不同视角不同段落反复地重复某一事件,不断添加细节最后完成这一事件,那几乎是共享一个灵魂。
比较起来,《细雨》似乎还更复杂一些,因为它是不同的时间段交叉在一起,时间线仍在发展中。
而《大象》只是同一时间段的不同视角而已。
再忆起来,在我疯狂看小说的年岁里。
余华或是更早一些的某一群体制内作家,好像是常常用这种结构写小说的。
奈何年代久远,具体名字记不起来了。
或者难道这还是小说写法的某个派别?
不知有哪个强人能说出个一二三来?
话说回来,当我发现怎么样的创造和奇怪都可以用奇怪来归为一类时,我的第二阶段过去了。
第三阶段看山还是山,按当初纯洁的想法,我就能升级到那些看不懂的大师作品了,希区柯克波兰斯基伍迪艾伦之类。
就是那种好像叙事方式朴实得要命,但是每个眼神每个用光都有文章。
到时候咱也能体会那一个眼神一个镜头里深刻的语言了。
结果我发现,我现在只愿意看不费大脑的轻松喜剧片或者动作片了。
PS:两个创作者都是大家,我只是说说自己觉得有趣的联系顺便提个疑问而已,完全没有谁先谁后谁借鉴了谁的比较意图。
电影呈现了一种以缓慢形式行进中的长镜头。
他们一直在迈下前行的脚步。
绿色草坪。
中性长相的卷发女生独自跑过操场,抬头仰望天空,作暂许停留,我以为看见了她一瞬微笑。
男孩子们依然玩着橄榄球。
音乐流淌得肆无忌惮。
他穿红色的套头衫,背后印着白色的十字图案,跨越一片绿色,行走得从容不迫。
穿过无光的走廊,拾级而上,穿过喧闹人群,四处回顾,留下动态影像般的背影。
漫长的行走,彼此交集,如水的钢琴乐,宛若一种暗示。
吱呀的开门声,瞬间交汇,女生嗔怪般的嗓音。
他不在意地回头望望。
这不像是一部电影,更像是一幅流动的风景画,尽管它朴实无华。
金发的少年红了双眼,以自己都不得知的理由。
美丽的少女偷偷地亲吻。
细节小而甜美。
镜头切换着。
以一种绵延且恬静的方式,柔和相对。
他似乎被排挤了,只是皱皱眉,在厕所对着镜子默默地擦去身上的污物。
俊朗五官闪过些许无奈,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是柔弱的表现么?
天空是纯粹的蓝绿颜色,交织着絮状的乌云。
夜色中少年酣睡着的脸,隐约看见轮廓,浅色的发质,夜晚的冷色调的光。
窗外雷声充沛,却无法影响这样安宁的美。
谁知道他们日后拿着枪支的手丝毫不带颤抖。
你如此屠宰青春,是否是一种释放。
我不知晓他们为何如此迷恋于此,平静外表下藏着一颗被意念蹂躏过的心。
曾经相处的同学成了枪下的魂魄,他在死前拍了最后一张挚爱的照片,老师匍匐在地尽失尊严,最后也没能逃过一劫。
他们以此来表达爱,他们的爱暴力而充满尖锐的刺。
他出现在镜头中,那个穿着醒目黄的黑人。
别人都在慌乱逃窜的时候,他却淡定走向凶手。
他明知自己也会失去性命的吧,可他也许怀着最后一分感化同类的态度。
但他并不能扭转乾坤,死的惋惜。
年轻的杀手面无表情听着同伙兴奋地描述战绩,一声枪响,同伙砰然倒地。
行走。
整部电影最长久的镜头。
跨下每一步的同时,你是否想到了下一刻会发生什么。
Eenie meenie ninie moe, cath a redneck by his toe, if he hollers let him go……黑发少年轻唱着,手上的枪缄默而致命。
他们都逆着光。
当我们第一眼看到别人的时候,1,我们知道这是一个’别人‘,2,我们对他产生印象然后进行简单的定义。
别人的性格,别人的生活,别人的表现……当我看到john无精打采,冷漠的样子及他后来的片段,他在我心里留下的影像是一个’无精打采,冷漠,内向,内心脆弱的瘦弱男孩子‘。
当我看到Eli拿着相机走来走去的时候,他在我心里的影像是’友好,认真,沉醉在自己的爱好中‘;当我看到Michelle,“loser,保守,不敢穿短裤,自卑”;当我看到eric, “帅气,阳光,健康”;Alex,”被欺负,压抑,钢琴弹得好听“,etc。
我们是无可避免地拥有总结的能力,对每个人每个事情总是会不经意地下一些定义。
但是尽管这里的主人公们我都不了解,他们都是我的’别人‘,但是我很清楚我并没有和他们有什么不同。
不因为他们不是我,他们和我之间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然而,如果我们像这个封面的女孩那样轻轻地亲吻另一个人,感受一下他的呼吸和心跳,我会很清楚地意识到我们都差不多,并没有什么不同,我甚至能感受到他脑袋里装着什么,并没有装着什么和我的完全不一样的东西。
当影片开始了十几分钟,许多观众都会奇怪这样平凡的行走,交谈到底要进行到什么时候,什么时候有剧烈的爆发?
然而结尾也一样处理的平凡,似乎那么自然,没有深仇大恨的痕迹。
若你看到最后还是在等待像好莱坞大片那样突然的爆炸歇斯底里的扫射可怜的人跪地求饶杀人狂咆哮大笑,那这个电影就令你大失所望甚至浪费时间了。
也不要分析什么两个小伙子作案的原因。
从逻辑上考虑,他们是在学校过的不快活。
但是按照我的逻辑,这种程度的压抑不至于导致这样疯狂的屠杀。
可是事情还是发生的那么自然,自然地好像那三个女生不停的gossip, Eli反复的倒腾一个罐子,John打电话叫哥哥来接他爸爸,导演给每一个角色的感情,份量都是很均衡的。
因此从影片欣赏的调度上讲,根本不需要用自己的逻辑去分析凶手作案的原因,不需要讨论他们是不是心理变态,是不是受到欺负,是不是受到歧视,尽管有这样的原因,但这不是关键。
关键的是屠杀,并没有我们预计的那些报仇雪恨或惊心动魄就自然地发生了。
因此你就要开始下定义说,这两个人简直是变态,简直是恶魔,是撒旦。
可是你看他们的表情多么轻松平静,就好像在玩游戏一样。
我们都很关注自己的内心,很清楚自己的每个想法,因此顺便把别人的心理想的过于简单或者过于复杂,把别人归为这一类那一类。
但是难道我们自己就是’X类‘吗?
No,我们的身上都有神的影子,也都有撒旦的影子,只是份量有区别而已。
因此在看ALEX和ERIC的时候不要惊呼:”天啊,他们怎么能这样?!
“影片想要我们了解的是每一个人都有TA独一无二的生活,每个人是不同的,但其实也是差不多的。
当你看着Michelle在大操场上仰着脸看天空的时候,静静地想此刻你是不是能进入她的内心,你们并不是生活在两个星球的人啊。
当你看到Alex毫无表情抬着枪的脸,你也一样能感受他的心和他的思考。
不要把身边的人 别人化 了,一两句就概括’他怎么怎么样,她怎么怎么样‘,(往往别人化的后果会产生排斥感或优越感,让自己和’别人‘产生距离,或者孤僻或者自命不凡)。
我看这个电影,忽略其他元素,如校园暴力,偶然,etc。
就好像有一天在学校,看见每天都看见的扫地阿姨,我心里在想,她这时候在想什么呢?
工作很无聊吧,这里的学生当我不存在,etc。
我和扫地阿姨是那么不同,但是实质上也差不多嘛。
格斯·范·桑特凭《大象》赢得了2003年第56届戛纳电影节的最高奖“金棕榈”大奖,同时获得个人“最佳导演”奖项。
一部电影在戛纳赛场同时收获两个最具重量级的奖项,这在历史上是极为少见的。
《大象》迅速被“祝圣”为一部经典,被严苛的《电影手册》编辑列为年度十佳,格斯·范·桑特也顺理成章进入电影艺术的众神殿。
那么,《大象》是否值得这么高的赞誉呢?
值得复盘一下。
1.《大象》的灵感源自美国科罗拉多州的“哥伦拜恩校园事件”(Columbine High School Shooting)。
1999年4月20日,18岁的埃里克·哈里斯和17岁的迪伦·克莱博尔德携带枪械和爆炸物闯入哥伦拜恩中学,枪杀了12名学生和1名教师,并造成24人受伤,两人接着自杀身亡。
该起事件被认为是美国历史上最血腥的校园枪击事件,在全美引起巨大轰动,社会各阶层开始反思美国枪支法律和青少年精神疾病的现状。
格斯·范·桑特以电影的形式“还原”了这起案件,整部电影讲述的即是枪击案具体怎么发生的,而没有介入任何评述。
《大象》受到赞誉的地方主要有两点。
从形式上看,《大象》的拍摄手法和叙述手段独到新颖。
整部电影始终实践着摄影机跟随人物移动的规约,借由长时间的跟随镜头创造出客观冷静的影像效果。
这主要得力于已故摄影师哈里斯·萨维德斯(Harris Savides)的杰出表现,通过舒缓平淡的摄影为影像获得了流畅、疏离的效果。
同时,在叙事手法上,格斯·范·桑特采用多视角交互的叙事模式,从不同视角呈现了事件发生前后立体的时空情状。
从内容上看,格斯·范·桑特在《大象》中不置评论的观念也为人赞赏。
格斯·范·桑特原初计划是为“哥伦拜恩校园事件”制作一部纪录片,后来放弃了这一想法,转而制作叙剧情片。
《大象》被归在格斯·范·桑特个人的“死亡三部曲“中,前有《盖瑞》,后有《最后的日子》,这三部电影都以真实事件为基础改编。
《大象》保留了纪录片的旁观视角,以反好莱坞式高潮的手法平铺直叙地传递屠杀事件的发生,没有加入创作者的观点。
《大象》令人恐怖的地方正在于它如此普通。
2.对于这些赞誉,值得细致地分析。
首先,《大象》并非绝对的原创,它是对一部甚少为人所知的杰出短片的发展与再创造,甚至于片名都是照搬过来的。
英国导演阿兰·克拉克(Alan Clarke)在1989年为英国广播公司(BBC)执导了短片《大象》,故事根据北爱尔兰警方提供的犯罪案件改编,是一部由爱尔兰共和军在北爱尔兰进行杀戮的长镜头组接而成的短片作品,同样执着于对暴力的冷酷刻画,而拒绝为此提供解决方案。
格斯·范·桑特的《大象》中让人迷恋的跟随长镜头,其实早已经由艾伦·克拉克创造出来了。
阿兰·克拉克将他个人独创的行走拍摄风格在短片《大象》中推向极致,并确立了斯坦尼康镜头(steadycam)的使用典范,我们能在后世无数电影中找到类似的用镜风格。
由此看来,格斯·范·桑特的《大象》不仅照搬了艾伦·克拉克《大象》的片名、主题和内容,同事还有拍摄手法,如果严重点,甚至可以说是“抄袭”,除了多线叙事的手法是格斯·范·桑特原创的。
值得一提,“大象”这个片名,来自我们熟知的一条英国谚语——“房间里的大象”,用来形容一个明确存在、却被人刻意回避或无视的问题。
校园枪击案对美国来说,便是这样触目惊心地存在、却被明目张胆忽视的事件。
同时,“大象”也指向了“盲人摸象”的经典典故,三位盲人触摸到大象不同部位做出了不同的回答,用来说明个人对真相片面的理解。
格斯·范·桑特取巧的地方在于,他的《大象》比艾伦·克拉克的《大象》更适合阐述“大象”的主题:多线交织的叙事手法如同“盲人摸象”,是对真相的片面阐释。
3.格斯·范·桑特在2004年接受《卫报》采访时,谈到《大象》中对暴力的随意处理。
他说:“现代电影采用布道的形式,观众不会去思考,只会去接收信息。
这部电影(《大象》)不是讲道,电影的要点不是由电影制作人的声音传达给观众的,希望有这么多解释的是观众。
”看起来,格斯·范·桑特确实以旁观冷静的注视目光远离了现代电影的部分,他所要负责的是将事件原本呈现给观众,让观众自己做出解释。
但事实真的如此吗?《大象》中,唯一有生活细节着墨的正是两位屠杀者埃里克和迪伦,其他人如同走过场的“行尸走肉”,我们无法想象其他人具体的生活细节。
埃里克的卧室摆满了绘画习作,同时会弹奏贝多芬的《致爱丽丝》,迪伦则着迷于暴力电子游戏,两人是同性恋(电影中有浴室亲热的画面),在电视上看到纳粹宣传,从网上购买枪支。
同时在屠杀校长的那刻,观众知道他们还是校园霸凌的受害者。
如此丰富的信息,被加在了谋杀犯的身上。
观众很难理解不到创作者想抛予的观点:校园暴力是暴力电子游戏、电视节目、互联网,以及校园欺凌和孤立的产物。
格斯·范·桑特所说的“不是布道”的观点于是不攻自破:《大象》表面上的客观冷峻其实埋藏着导演个人的观点。
格斯·范·桑特直接给予了观众想要的解释,他们只要接受信息即可,不需要思考。
这恰恰说明了格斯·范·桑特站在自己言论批评的反面,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4.《大象》从始至终宣泄着创作者的意志,强行给予观众一种独断的解释,只提供了一种观看方式。
这样一部死气沉沉的电影,并非来自影像中暴力的呈现,而是它独特的拍摄方式。
摄影机跟随人物移动的镜头,是对创作者强力意志的贯彻,堵死了观看的逃逸线,将观众牢牢地束缚在座椅上。
其间没能产生任何的情绪触动,只有独一观念的强行灌输。
角色,在格斯·范·桑特手上成了可以任意摆布的棋子,机械的场面调度暴露出了导演刻意编排的目的。
非职业演员对摄影机的在场有明显的意识流露,能感觉到他们在镜头前“表演”的痕迹,学校的走廊变成了演员们展示姿态的T台,一场T台秀。
阿巴斯曾经分析过好电影和坏电影的差别,他说“坏电影把你钉在椅子上,绑架你。
一切都在银幕上,但一切都囿于解释,导演强行规定了你应该如何感觉。
而好电影唤醒内在的东西,在电影结束很久仍然拷问你。
需要由你来完成,在你脑海中,有时很久之后才真正完成。
”以此角度看,《大象》绝不是一部好电影的典范。
格斯·范·桑特消费了一场暴力事件,而没有提供思考。
“只是在灌输,观众被引领着不断期待清晰统一的信息。
” 除了阿伦·克拉克的《大象》,格斯·范·桑特的《大象》还有两处明显的指引:库布里克的《闪灵》和贝拉·塔尔的《撒旦探戈》。
相似之处在于实时长镜头消除神秘感,引向悬念和恐惧,将郊区高中的户外变成漫步的通道,或将室内的长廊变成幽闭的旅馆走廊。
格斯·范·桑特和两位前辈一样都“不近人情”,库布里克的“冷血”服务于恐怖片的需要,贝拉·塔尔则为了创造“唯物影像”,格斯·范·桑特则直接将活生生的人变成行尸走肉。
《大象》是一部关于真实的人的电影,但人在这部电影中被剥离了生命,被侮辱和被损害的,成为导演实施强力意志的傀儡。
5.如果说,电影历经百年的发展还能有什么创新,那么这种创新很少再会由直男导演做出,而会交到女性导演或者同性恋导演手上。
百年的影像发展史,实际上已经耗尽了男性的感知思维,新的感知需求将由后两类导演给出。
《大象》中对人的彻骨冷漠如果是直男导演(比如库布里克)所为,似乎还能理解。
但格斯·范·桑特作为一位公开的同性恋导演,做出这种“反人类”的行为,多少让人匪夷所思。
原因只能是两方面的:其一,《大象》是一部摄影师意志凌驾于导演意志之上的作品,摄影机的运动路线堵死了观众的感知逃逸线,如同亚利桑德罗·冈萨雷斯·伊纳里图在《鸟人》和《荒野猎人》将“作者性”让渡给摄影师艾曼努尔·卢贝兹基那样。
其二,格斯·范·桑特是一位平庸的导演。
似乎不少人将格斯·范·桑特近几年电影水准的全面滑坡(《青木原树海》《别担心,他不会走远的 》 )归之于一位杰出导演在创作生涯晚期的自然落幕,就像维姆·文德斯,是年岁渐长创作力自然衰退的结果。
但在我看来,格斯·范·桑特的平庸并不是近年来才表现出来的,他向来就是。
格斯·范·桑特懂得“伪装”成一位多面手,在主流好莱坞和独立电影之间游走:既可以拍摄获奥斯卡提名、彰显美式价值观的主流电影(《心灵捕手》《米尔克》),同时也能打造一片属于个人的同性或青春影像天地(《我私人的爱荷华》《迷幻公园》),并偶尔拍摄带有实验色彩的独立电影(《杰瑞》《大象》)。
在此情况下,观察这位导演如何处理好莱坞定制的作品,是衡量他导演水准的极好方式。
像《应许之地》《青木原树海》这类电影并非由格斯·范·桑特自己编剧,格斯·范·桑特所做的仅是将剧本依样转换为影像,从中很难看出有多少是他个人的风格。
而在风格明显的同性电影或青春电影中,格斯·范·桑特也只有重复性的几把斧子:迷惘美少年、失焦慢镜、零碎无叙事、跟拍长镜头、迷幻音乐……这些其实都是格斯·范·桑特当年拍摄音乐录像带留下的宝贵财富。
格斯·范·桑特与他提携、并受其敬仰的后辈泽维尔·多兰实在不分轩轾。
6.格斯·范·桑特的成功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他赶上了时代。
他的出道正好是上世纪80年代美国独立电影兴起的时候,同时期的还有吉姆·贾木许和史蒂文·索德伯格,格斯·范·桑特从而可以凭元老的身份分得一杯羹。
同时,他同性恋的身份和拍摄同性题材的电影,也让他走在了时代的前列。
这是由身份和题材加持在电影上的额外荣誉,而不是由导演的执导才能获得。
对于格斯·范·桑特大部分公认的好作品,受益于他的合作伙伴。
《心灵捕手》得力于马特·达蒙和本·阿弗莱克合写的剧本,以及两人精彩的表演;“死亡三部曲”(《杰瑞》《大象》《最后的日子》)得力于哈里斯·萨维德斯的出色摄影……格斯·范·桑特倘使不用一种自我限制的手法创造电影,他的电影就是无风格化的平庸。
《杰瑞》《大象》是最好的例子,两部电影都运用了极简主义式的简约手法,获得了好评。
但这绝非格斯·范·桑特的个人风格,而是先行观念作用下的自然结果,况且,极简主义的影像风格受益于哈里斯·萨维德斯太多。
格斯·范·桑特电影水准的不平衡与其说受到自己导演水平的影响,不如说更多受制于他的合作伙伴。
一旦格斯·范·桑特开始拍摄好莱坞主流制片的剧本,他的平庸性暴露无遗。
《青木原树海》和《别担心,他不会走远的 》带来的失败和尴尬只能算延后到来,我们有理由相信这是格斯·范·桑特的真实水准。
最后,想复盘下《大象》在戛纳赛场勇夺两项最高奖项的“悬案”。
那一年的戛纳,并非我们所说的杰作云集的大年,能在影史留下名字的似乎只有拉斯·冯·提尔的《狗镇》和努里·比格·锡兰的《远方》,后者是这位杰出土耳其导演第一次入围戛纳的作品,当时的锡兰还算影坛新人。
在此,值得搬出当年的评委之一、“忽悠大王“姜文广为流传的采访,从中能看出一些眉目:或者说格斯·范·桑特如何走了“狗屎运”。
记者:评委们意见一致吗?
姜文:讨论很激烈,但这时候要讲道理。
我是《大象》的支持者,我认为这部片子用最简单、最朴素,同时又最流畅自然的手法,展示了这个导演最大的天才。
我是有点把其他评委们往这个片子这边拽。
记者:戛纳电影节还是第一次给同一部片子金奖和导演奖。
这是破天荒了。
姜文:是这样。
其实昨天晚上,各个奖项已经评完了,但是主席夏侯说你们明天还可以改注意。
然后我们给拉到一个山上,手机都交上去了,隔绝,就是吃饭喝酒休息。
第二天,开会时夏侯问我,想改注意吗?
我说我除了睡觉就没再想这事。
这样把结果通知组委会,组委会一看说,两个最重要的大奖给一部片子,与电影节惯例不符,又组织重新投票,投了两次,两次结果都一样。
我觉得法国人这点很好,组委会主席来了,说,评委就是评委,我们尊重评委的意见。
记者:拉斯冯提尔的《狗镇》也很有分量,大热,为什么连个安慰奖都不给?
姜文:我认为导演在这部片子里有太多哗众取宠的成分,换句话说,这孩子被惯坏了。
首先我们承认这个电影有它的巨大优点,比如说,他说的是一个很简单的女人复仇的故事,但用了出人意料的漂亮方式完成了,你会在这部电影里得到一个启发,题材不是最重要的,怎么去表现才是最重要的。
其实他那[黑暗中的舞者]也就是一个"白毛女"的故事,他套成歌舞片拍,很讨巧,这回他是又来讨巧,感觉就太不老实。
我其实非常喜欢它的《破浪》,朴素,干净,很棒的片子。
《狗镇》的问题在于,他偷换了舞台剧的表现形式,把他嫁接在电影上,因此这片子的所有优点其实来自戏剧,这不是他的创造,也不是什么电影的革命,你只能说他聪明。
记者:但是电影不能这么拍吗?
姜文:可以呀,没说不可以,但你必须明白电影的本质和发展方向不能在这。
另外,你觉得它好看吗?
记者:无论作为电影还是舞台剧,它显然太长了。
姜文:这电影有煽动性,但没有征服性。
当然,我还是挺钦佩这个导演,他是够爷们的一个人,他没去过美国,但他就这么拍,就是告诉你我不喜欢美国,有话直说,不掖着。
记者:获得大奖的《远方》和金奖《大象》的差别在哪里?
姜文:这两个奖经常是不分上下,历来如此,你可以看一下评委的章程,金棕榈的解释就是奖励那种"所谓最佳影片";大奖过去也叫"头奖",奖励的是"最有创造性、最具电影魅力的作品"。
所以你基本上可以把两部片子换一下。
但是评委必须较真,或者找一说服自己和别人的理由,因此如果用更高的艺术标准去判断,我会把金奖给《大象》。
记者:你的理由是什么?
姜文:我给他们举了个例子,罗丹的那个巴尔扎克雕像你应该知道,刚完成的时候,罗丹把作品那出来给他的学生们看,学生都说好,特别夸那双手雕得完美。
罗丹听了之后拿出锤子,"咣"把手敲掉了,然后说,我不能让一双完美的手破坏我整部作品的协调性和完整性。
《远方》的问题就是有这双手,而且可能不只这一双手。
我说完大家觉得是这么回事,他们就都看见了那几双手。
姜文如果看过阿伦·克拉克的《大象》,他肯定要改主意了。
【陀螺电影】
主持人:@鲍勃粥助理主持人:@Pincect刘场刊嘉宾:@Not Here、@果樹、@Run Erika Run、@POORTHINGS#GBA特邀嘉宾:@franzcopy、@松野空松、@子夜无人
主持人 鲍勃粥大家好,欢迎大家来到第23届法罗岛电影节主竞赛场刊圆桌的第9天第1场,我是主持人@鲍勃粥,第1场我们讨论的电影是金棕榈《大象》,在深入之前,请各位嘉宾先基于自己的场刊打分聊聊打这个分数的原因,简单说说自己对这个电影的感想吧!
特邀嘉宾 franzcopy3星。
小而精,安静却又掷地有声,平稳却又平地波澜。
场刊嘉宾 POORTHINGS#GBA四星。
末日在魔鬼亲吻过魔鬼后降临,电影不只是过于冷静,用舒缓的节奏“展览”一次屠杀,把哭泣与反思的权力交给观众。
场刊嘉宾 Nothere二星,最后震撼了好久。
最可怕的就是这种一瞬间的结束。
场刊嘉宾 Run Erika Run4星 长镜头 同一空间多视角转换 到最后几条线交织在一起爆发出巨大又无声的力量。
场刊嘉宾 果樹4,形式上带来的日常感与我作为观众不断在窥探中获得的满足,一瞬间击破,有力而震慑。
主持人 鲍勃粥那第一个问题,大象中通过许多镜头的反复运用,或人物行动之间的重叠,来构建了一段非线性的时间,这样的手法有什么效果?
特邀嘉宾 franzcopy我觉得这样其实是在小范围的空间里做出震撼感,如果直接线性,环境背景不够有记忆性,人物动机也不够纯粹可挖掘,这就是很多人说的《1917》的缺点罢了,虽然的确好像是这样的。
场刊嘉宾 果樹对于我来说能看到各条线的不断收缩,最后聚于一处,一并爆发。
这些重叠让电影看完后仍旧回味悠长,让我有一种既偶然又必然的感叹。
助理主持人 Pincent刘 通过视角的改变来表示了我们日常视角的有限性,我们所看到的都是有限的,知晓所有是不可能的,我们在各种跟随镜头中看到缺乏动机的意愿、缺乏解释的行动,这也是暴力的不可知性。
跟随镜头经常就是这样:处在第一人称和第三人称之间、主观和客观之间的一种形态,一定程度上拒绝了呈现面孔和情绪,更看不到足够的动机,只有前进的动作,只是由这个对象引领着观众。
场刊嘉宾 Nothere营造若有若无的感觉,形成与最后的反差。
场刊嘉宾 Run Erika Run这种创新的形式展现出了片中每一个人物的日常生活 让观众拥有上帝视角。
场刊嘉宾 POORTHINGS#GBA《蛇眼》也用了这种手法,一条故事线的主角在另外一条线变成配角、路人。
主持人 鲍勃粥鉴于大家都提到视角,想进一步问问,本片的视角是什么,或者在不同的时候分别是什么?
场刊嘉宾 POORTHINGS#GBA多视角还能提醒我们,我们在别人的世界里可能是一个过客,毫无亮点,那些在我们世界里不受我们注意的人背后可能也有很精彩的故事,而电影本身不就是在讲两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少年最后搞出大事吗?
应该反思社会对普通个体的漠视,枪口顶到脑门了才知道出大事了特邀嘉宾 franzcopy是不太固定的,我们看到了很多很多人,似乎一切都很平常,但罪恶是在酝酿的,观众们会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而且不是很明显)。
场刊嘉宾 Run Erika Run视角是一直在切换的助理主持人 Pincent刘 我们看到的不过是一些与高潮屠杀戏这个事件相关联的多个个体的小的视角,在小的视角内看到的又是他们各自的运动轨迹。
在一些其他电影里我们经常看到的跟随镜头,经常只是为了完成对A到B之间的运动轨迹的呈现,但《大象》里似乎比较重视这些有着不同视角的A到B、B到C、C到D之间轨迹的传递以及相交,组成了一个链条,共同呈现一个充满现实的迹象而又像虚构的世界。
主持人 鲍勃粥还有一点,大家上面也提到了"游戏"的概念,所以大家觉得"罪恶酝酿"或者动机的展现是"充分"的吗?
还是只是这个日常态展示的插曲?
最后的暴力在影像观感上究竟是一次社会事件还是戏耍?
GVS是否有意加入价值批判?
特邀嘉宾 franzcopy戏耍不至于……我感觉导演的态度也没有这么“随便”,他只是用了一种非常规的手法来揭穿真相。
感觉后来布拉迪·科贝特的《光之声》开头是有点那个味的。
场刊嘉宾 果樹我也不觉得导演有在游戏,整个片虽然技术上花活儿挺多,但是氛围还是很沉稳的助理主持人 Pincent刘 GVS描绘的犯罪者并不是十恶不赦的恶魔,而都是活生生作为人的青少年,通过画外的延伸想象,我们猜测出他们明显不够成熟也容易受到成长环境中各种因素的影响。
特邀嘉宾 franzcopy大象这个标题是不是来源于说房间里有一头大象,大家却不知道这个说法?
助理主持人 Pincent刘 观众不会看到罪恶的生发过程,观众看到的只是一些迹象,这些迹象早就存在,只是可能一直假装看不到。
标题得问原版短片的导演,1989年阿兰·克拉克的同名短片《大象》,形式和内容存在相似性。
特邀嘉宾 franzcopy跟这个一脉相承,你要是做的七零八落轰轰烈烈,那反而就跟这个标题大大不符合了。
各个方面注定了这个电影一定是要拍的沉静如水的(最后再给人致命一击)。
特邀嘉宾 子夜无人而且还有一个好处是这种散点,可以在细节处辐射到很多不同人群、社会的问题,而又不需要郑重其事抛出来大书特书,就在移动中浏览出来就行了。
主持人 鲍勃粥那么所以就聊聊著名的,那一吻吧,大家怎么看?
特邀嘉宾 franzcopy直男的小把戏罢了。
助理主持人 Pincent刘 澡堂那场戏等于说把同性这个话题正式放到了桌面上吧。
场刊嘉宾 果樹那一吻很好啊。
两个凶手出发前想体验一下亲吻的感觉,一下子把他们从大恶人又往回拉了一点,让人想起他们其实也值得可怜。
场刊嘉宾 Nothere那一吻我觉得很自然,无形中有了一种告别的感觉。
场刊嘉宾 Run Erika Run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
场刊嘉宾 POORTHINGS#GBA《大象》也是一部不要去理解它,要去感受它的电影。
助理主持人 Pincent刘 那我问一个,嘉宾们也可以列举一下能从电影里看到哪些因素可能在滋养暴力,或者说能猜到其中反映了哪些其他的现实问题?
场刊嘉宾 Run Erika Run上课的时候坐在后排的Eric 还是Alex被扔纸团,然后玩暴力游戏。
助理主持人 Pincent刘 肯定有校园暴力的体现的,而且那几个女学生应该也是霸凌者吧,还有那个体育课不愿意穿露腿短裤的那个女生,她或许也是一个被排挤因而有一些心理问题的学生。
场刊嘉宾 POORTHINGS#GBA暴力游戏,极端视频,同学的欺负,以及唾手可得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
助理主持人 Pincent刘 其实电影里很多部分都很像游戏玩家视角嘛,是这种既不是完全第一人称FSP的,也不是第三人称的,我不太确定这个游戏视角叫什么,尤其是那个女生很僵硬地在走廊跑步的时候,感觉就是一个游戏形象。
特邀嘉宾 franzcopy那两个罪犯看的纳粹视频算吗?
助理主持人 Pincent刘 肯定算吧,首先我认为是从历史角度对人类暴力基因的一个展现,那场棒球运动的戏其实镜头留下的也是比较激烈的冲撞。
特邀嘉宾 franzcopy纳粹视频算是一种缩影,这样的耳濡目染确实让犯罪率大幅上升。
助理主持人 Pincent刘 然后还有一个我觉得也是一个对21世纪众多暴力媒介的体现:指向了电视的邪恶,以及互联网的邪恶,21世纪的特性让暴力变得唾手可得,青少年随便可以订购到枪支,这也使美国枪支问题变得更加棘手。
特邀嘉宾 子夜无人不仅让他们变得邪恶,还让他们不爱看《最后的决斗》。
场刊嘉宾 Run Erika Run最后Eric一枪崩掉Alex 印象很深刻。
这里我感觉校园欺凌只是他们暴力的导火索,到最后他们的杀戮不再是为了复仇,而只是出于本能,为了杀戮本身了。
特邀嘉宾 franzcopy这个肯定更多还是自身因素,很多双手把他们推向了暴力的深渊。
特邀嘉宾 子夜无人大家有看过维伦纽瓦的《理工学院》吗?
和《大象》是同题材,而且片长比《大象》还要短,《理工学院》我就记得特别冷,和《大象》比可能更“零度”一些。
而且《理工学院》涉及到性别议题了,那个凶手要杀校园里所有的女人。
助理主持人 Pincent刘 大家觉得这部电影有给出希望吗?
场刊嘉宾 Run Erika Run没有。
特邀嘉宾 franzcopy可能有,但我不太想get到,我觉得这部电影就应该冰冷到底。
场刊嘉宾 POORTHINGS#GBA没有希望。
助理主持人 Pincent刘 其实我们看到海报上的黄头发少年,他也遭受着一些问题,比如父亲酗酒,当然这也比较隐晦,电影不止给了他一个女孩的吻,还让他最后生还了。
突然又想到还有一个点算有点微弱希望的,就是那些被枪杀或生还的学生,都被相机记录下来了...摄影机的关怀是无差别对待的。
特邀嘉宾 franzcopy冰冷刺骨的电影,81分钟却让人可能81天都缓不过来。
#FIFF23#DAY9的场刊评分将于稍后释出,请大家拭目以待了。
上影视欣赏课老师给我们看了《大象》的选段。
记得那个时候天色有一点灰,教室里人很多很多。
从我坐的地方视线穿过一片压得低低的人头、穿出教室的门、穿过被门框切割出来的一小段走廊,可以看到外面绿色的上半截树冠,树叶簌簌抖动着,反射出银灰色的光。
树枝被风压得一弯一弯,就是直不了。
选段开头就是两个娃娃脸的少年面无表情地从车里拿出一把把枪,然后对视,眼里闪着亢奋的光。
然而同时他们又很平静,很亢奋、又很平静。
那是他们进入了自己的世界。
校园扫荡开始了。
那是一个奇怪的地方,每个人都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图书馆里的拿照相机的少年,看到有人被杀后不是逃跑,而是兴奋地抓拍,似乎自己是个局外人;那个肌肉结实的黑人,不听劝告地逆着人流走,那么镇定,好像在说我的肌肉不怕你的子弹。
娃娃脸少年在杀了几个人之后,脸上的不自信渐渐褪去,苍白的脸上泛起红光。
他们已经被自己心里的世界如琥珀般地包住。
看到那对躲进冰柜的男女,他的眼里没有表情,静静地等他们把话说完,然后——开枪。
娃娃脸上堆起开心的笑容。
他们——所有那些学生老师——都被一种巨大巨大的场力包裹了。
所以在最后,杀红了眼的少年在神经质地转了几圈发现不再有人可以让他发泄后,毫不犹豫地击中他的同伴。
真爽阿!
应该留住此刻吧?
所以——封闭、压抑、总有一天会爆发。
我从不认为看不懂的就是好片。。。
和克拉克的比起来,简直恶心至极,庸俗至极,做作至极
【5+】以琐碎的日常事件和路人视角来削减观看者的心理防线,又用大量跟随视角强化代入感(像电子游戏)。同时去除情绪、戏剧的扰动,只冷静地呈现,然后给予纯粹而暴力的冲击,连《花与爱丽丝》都变得可怕起来。看似没有设计,其实处处都在设计,作者太坏了,又太好了。
大一时候部长给的碟子 不喜欢文艺片 鉴定完毕
-前60分钟的人物介绍有什么用?介绍完不还的死,这么多的长镜头拍完一点作用都没有,为了能上院线凑时长呢?-影评倒是有好几百,但是不是每个人都能看懂就另当别论了。起初是因为校园暴力,才选择看这片,但这暴力的起因刻画的也太少了,根本不足以让一个小孩去发起这起暴力事件。除非说这个孩子是杀人狂,毕竟最后他把他的同伙也杀了。-我焯,完全不符合逻辑,我去看烂片还能把我逗乐。看这片一头雾水,再看简介居然还tm得奖了?果然艺术就得是看不懂的,不然那就不叫做艺术了!
冷酷而沉默的屠杀,我们却不知道谁才是主宰。其实暴力通常都是来得很轻松的一件事情。
那些少年啊,导演有没有潜规则你们喏。
当卧室里有一头大象时,你不是怀疑大象是假的,就是怀疑卧室是假的。
娴熟的长镜头分离出人物与他们的视角,浅焦镜头分离出人物的内心状态,深焦镜头区别出人与环境的关系,同一场景与音乐时刻的勾连,还不忘在叙事上多次闪进来制造紧张感以达到剧情高潮。多个视角的个体的呈现配上冷酷的长镜头加之其后的死亡似乎带着一种间离的效果。他们死去,我们站在一旁,如历史般
不知该如何评价的片子。太新太大胆了,完全没有情绪共情,只能通过反思找到进入通道,和隐隐体会到那种暗流涌动的不安
沉闷…………………………………………………………………………………………………………………………………………………………
1台摄像机1个机位,前六十分钟用纪录片形式展现平凡生活。大量跟随长镜头,陪人物一起走过那段似乎无止境的路。非职业演员的即兴演出,网状的叙事结构,同时性加入回溯式的元素,无限还原交错的命运,让观众自行感受命运的偶然性和必然性。还有打破观众期待的黑人本尼,太反传统了。
2022-3-25. 40分钟能拍完的剧情非要拍80分钟,那么多跟拍的长镜头真的有意义吗?难道说换几个人的视角重拍一遍流水账就叫做多线叙事?一个乌云密布的天空拍了就快一分钟,水时长也不带这么水的吧。
既然是根据事实改编的,就没那么多分了.
校园枪击题材...可以直接看后30分钟.
9.5,在尽可能的维持真实时间的同时,用多线穿插为时间提供了维度上的可能性,大大增加了可看性。最长镜头的运镜和调度令人印象深刻,长廊有加成
我喜欢摄影男孩那个用叉弯成的手镯,长镜头好多,杀戮要制造的气氛我觉得不够,杀得狠平静,我也狠平静,还有,我还一直从封面断定这是部校园青春片。掩面。
值得看2遍以上,跟哈内克的冰川三部曲有异曲同工之妙
Jonny Walker为撒么考虑请Gus Van Sant?
逗狗,寻爹,暴凌,踩点,暗房,八卦,情侣怀孕,身材羞耻,同性论坛,抠喉减肥,纳粹崇拜,临终相片,训导,逆行……用枪击事件打碎时空重组的高校生态考,感觉刻意之处还是多了,再抽离冷漠些或许更好,整体感觉远不如89年那部北爱问题的《大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