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我看完第一遍的那个晚上,已经过去整整半个月。
我以为所有的情绪和悲伤都该过去了,可是没有。
前天晚上我竟然梦见了炮灰团和师座,我的潜意识里他们都是存在的,在某个真实的地方。
上个月,看了《士兵突击》后才看《我的团长我的团》。
电视剧,小说,兵团线,以及未完待续的好坏丑…一发不可收。
前两天翻张译的书和博客,关于249的一段话很有意思,年过四十的人依旧饮食作息混乱,沉迷于游戏,但是他有着装满各种书的脑袋,有着谁也羡慕不来的才华。
所以才华是能当饭吃的。
我很爱兰晓龙的文字,人物饱满,丝丝入扣,情节细节没话说,又很有文学性,那种内心的东西太直击人心了。
六十年后张译的那段旁白于我而言是全剧最烧心最难过的一段,第一句出来立马就让我流泪,前几天我看第二遍剧,依然这样。
看小说更难过了。
这是个我至今为止看过的最悲伤的故事,那是种透入骨子渗进灵魂的悲伤。
关于家国大义,战争鲜血,人性冷暖,反思生命,再祭奠亡灵,我不敢过多妄言这一部小小的电视剧所深含的东西,那些真真切切化作了内心中重要部分的东西,怕是得每个人自己去思量。
关于小说和剧。
小说的最后百分之十是剧中没有拍出的,关于迷龙的死,上官的毒,死啦死啦的自杀,炮灰团的灰烬。
小说里南天门三十八天的坚守远没有那么绝望,然而在没有拍出来的结局里,在轻描淡写的文字里,那是更破裂的心碎。
剧版的结局还是说得过去的,电视剧总该有个小高潮作为所谓的终极之战。
突兀和不自然被六十年后老年烦啦的那一段拯救了,虽然没有“我一生愧对的挚友”的花圈和虞啸卿那一句“真的没有我认识的人了吗”。
这是剧作上的遗憾,包括剪辑上偶尔的不流畅。
可是剧本和表演太强大了,足以将所有剧作上的不足全部都忽略不计。
当然我还是很爱后期偶尔的鬼畜,比如BGM。
表演部分,真觉得每位演员都是用生命和信念在表演。
我得一一说开去:1、死啦死啦,段奕宏相见恨晚。
《烈日灼心》带来的感受没怎么强烈,毕竟是个我认为不愠不火的人设。
《士兵突击》里真是被袁朗厉害到了,就像兰晓龙说是看了老段演的袁朗才放心地写了死啦死啦这个角色,袁朗身上有死啦的影子,不过死啦是放大版的袁朗。
死啦死啦的出场我就很喜欢,戏里戏外猛然一下地让你知道,他就是炮灰团的魂,就是戏的魂。
老段把这个多面的妖孽演得太好了。
方言机器灵泛得很,台词功力无敌,每一声直至嘶哑的怒吼,唯有的几次流泪和无助,以及每次鬼畜精分,入木三分啊。
我想不出多美的词来赞美这教科书式的表演,膜拜。
也是迷上了老段。
我看了他03年与郝蕾版《恋爱的犀牛》,用手机看的,我没有想到用手机那么小的屏幕看话剧也会有那么深的触动,久久不能散去。
买了复制版的原声CD,《柠檬》和《给你的诗》听得我流泪不止。
老段的张力和台词太强大了,我说有生之年我如果能看一回他的话剧,真是要满足到哭泣……也看了王小帅的《二弟》,段奕宏最早期的电影,讲的是偷渡者的故事。
很奇怪,这部不太被提及的作品,竟然是我至今为止最爱的一部王小帅。
段奕宏演得太颓了,那坐姿站姿,那带有口音的台词,眼神,以及那一根根抽不完的烟,真是把该有的颓劲、落寞劲演得淋漓尽致,还不让人反感,反生心疼。
你是很难把二弟与袁朗死啦死啦联系起来的,又觉得很奇妙,可能差一点老段就走向文艺片专属男主的路了…他完全做得来。
2、烦啦,张译249这厮太会起名字了,死啦死啦,烦啦烦啦,横批——烦死啦。
龙文章是个神一样的人,意志不可摧,人格魅力难以抗,那么孟烦了就是个普通人:来自书香门第,却又饱受门第之苦,厌倦豆汁味的胡同,却又很爱北平;会当逃兵,会抱怨会诉苦,不愿意也害怕沦为炮灰;最后还是“每秒钟后悔十次”,头也不回冲向对岸。
爱极了烦死啦的互动,“三米之内”,“你跟我同命吧?
”,“咱们有福同享嘿嘿嘿”,“用手指头堵住,没事”,“舍不得我死你就好好说啊”,“都年轻,也都干净”。
烦啦是第一人称主角,故事以他的视角展开,从某个角度看,其实可以理解为这是一部烦啦的成长史,所有的人都在推着他成长,团长也好,炮灰团众人也好,小醉也好,包括这场战争。
张译是位很有个人风格的演员,以及偶尔冒出来的“小太爷”。
看过他的大部分戏,每一个角色都诠释得特别好。
《山河故人》的老年扮相歇斯底里起来有些震撼,没想到《追凶者也》搞笑起来也是厉害的呢。
这些天看了张译的书和微博博客甚至当年的士兵突击贴吧,我很喜欢他的文字,文采很好之外有股子贫劲,有时让我分不清那是角色还是人,那是出了戏就会死的人。
人生是戏,戏是人生,不要规劝他从戏里出来,出来不就死了吗?
这是他微博里说的,来自他几年前重回禅达(即腾冲和顺)发的系列微博。
这一回我算是体会到了出不了戏的感觉。
情绪每日每夜充斥着,在深夜,在白天,在睡醒时,在百无聊赖时,那几日我一度分不清现实和戏剧,过去和未来,我说那是一个精神分裂者。
3、虞啸卿——邢佳栋 “我的师长确实该去看医生”。
这个人设太太太……无语凝噎啊。
第一集我对师座,噢不对,当时还是团座的虞啸卿很有好感,那种好感源于伍六一。
悲情的六一突然成了一口一个“去了,你们的!
”的气势团座,就像出了一口恶气。
后来的人物走向我真是不想多说。
“国难当头,岂能坐视”之类的都是空有抱负的一腔白白的热血,或傀儡或工具,终于他还是越来越像唐基。
后来知道邢佳栋信佛,在片场手里也会拿着佛珠,外号“居士”。
他顶好,六一和虞师,怎么也不会跳戏。
几年前那一期《非常记忆》,我能笑他一辈子哈哈。
唐基那台词和笑声,我也不得不服。
4、炮灰团众生相这群所谓的炮灰,一群失心疯的人。
张国强的东北味道忒浓,一如既往的东北腔,一口一个“我整死你”以及那爽朗的笑声,演得太自然了。
王大治的湖南口音太有趣了,演得活泼灵气,这要是早看了这剧,当年和董洁的那段八卦,我怕是得站不辣的队了。
同样可爱的还有蛇屁股(范雷),广东腔可可爱了,可他是个东北人,一开始我也没能发现他就是班长老马啊。
阿译——王往,真像本色出演,实在太自然了。
虽然我对这位演员毫无其他了解,只知出过专辑,是个没那么“走运”的好演员。
在微博上搜索,看到一条十月份的微博,是其好友分享的他的一条朋友圈,他在南疆深处监理他独自捐赠建立的小学,他捐出了全部的积蓄。
我很崇敬,衷心祝愿这位演员一切都好。
阿译唱歌时的颤音和一腔悲天悯人的鸿鹄大志我会永远记得。
“二百五少校你在画地为牢啊?
”“他有罪。
但,如果我三生有幸……能犯下他犯的那些罪行,吾也宁死啊…”豆饼(谢孟伟)就是当年的小兵张嘎,这是我开着弹幕才发现的,乍一看其实没看出来。
豆饼就是一张多了不多、少了不少的豆饼,一张两张三张或者没有,都没啥所谓。
有两场戏印象很深,其一是死啦在看天上的死人,说看到要麻了,豆饼跑去问要麻哥跟他说了啥,他单纯地信以为真。
剧版里这一幕只是轻轻带过,小说里说得明白些,也说得难过些。
其二就是最后被当作机枪垫而后被烫死,249厉害啊,以这样的结局了结,人物完整了。
直到最后豆饼不过就是豆饼,他只会无怨无恨,做着分内之事。
要麻的戏份不多,他早早地牺牲于缅甸。
对王迅的了解来自于电视剧《红色》,他将上海小市井的角色演得太好,那个时候我就认为他是个好演员。
后来是《极限挑战》。
还有康丫,以及“我真的是伤心死的”,连团座都敬畏的郝兽医,刚刚才发现,原来罗京民先生就是《孙子从美国来》中的爷爷。
还有扛着大刀和弟弟骨灰的丧门星,除了吃就是放炮的克虏伯,“团长,就一炮”。
他们是失了魂魄又还了魂魄的人,从天南地北流亡至西南边陲。
方言在电视剧里是不太常见的,也正是每个人的方言腔加了几分各自人物的饱满度,可爱俏皮又生疼。
每位演员都贡献了最好的表演,加上完美的剧本,造就了最好的群戏。
5、女性角色——小醉,上官对小醉的感触没有很强烈。
两场戏想mark一下,其一是烦啦去找小醉,结果八卦牌显示里面有客,烦啦就靠在墙上等着,一缕青烟飘过来,那个镜头太难受了,比烦啦把张立宪推向小醉的那场戏更难过;其二是,洗衣服的小醉和车上团长不让告假的烦啦,——“我不做了”——“什么”——“我不做了”——“你进门的时候别害怕,是我弄的”。
上官在书中的人设和剧中的人设略有出入,剧中始终知书达理,贤妻良母,只温暖了迷龙。
演员刘威葳竟然是电影《左右》的女主角。
看张译的书《不靠谱的演员都爱说如果》,她与张译原来也是有些渊源的。
两位女性角色的作用大概就是推着男人成长,小醉让烦啦有了想回禅达的念想,让他有了冲动又学会了克制,而后放手;上官让迷龙心底的东西都掏出来了。
6、张立宪——李晨剧中张立宪面部毁容,信仰崩塌,自杀死亡,小说中没死。
张立宪何书光云云,都是悲剧,讨人厌的悲剧。
说起这些角色来是有些堵心的事情,不说了。
我只是觉得,真人秀以及过度的娱乐,真的有损演员的表演。
如今我看李晨的戏,是怎么样都有些奇怪。
言而总之,看过《士兵突击》又无缝连接《团长》,原班人马几乎无可挑剔的表演,让我深深喜欢上了这帮演员。
我崇敬好演员,为戏而生的演员就像是通往另一个时光的大门,带着我看到另一个世界,入了戏,我有时真想活在戏里,永远别出来了。
感谢康洪雷导演,感谢所有为之倾情努力甚至付出了生命的主创。
能看到这样的故事,这样的表演,是我的幸运。
何其有幸,像是过了一遭平行世界以外的人生,内心里收获的东西用几百字几千字我都讲不清。
情绪汹涌而来的时候,就像“人的心力是有限的,赶上打仗,一年耗十年的心”。
我梦见了烦啦,不辣……于是我没有犹豫了,收藏了DVD和纸质书,我还觉得我该写些什么,十来天前我是不敢写的。
张国强老师说《我的团长我的团》是最牛*的电视剧,我无异议。
这几年看过的国产电视剧有三四部最爱,愿优秀的电视人,生生不息。
中国人死于听天由命和漫不经心。
我们就像逐渐没了魂魄的人。
有一天我会去到禅达,那个存在于你我心中真真实实的地方。
去怀念,去祭奠,去感恩。
Ps,看第二遍时,把网盘的文件自命名了,纪念一下。
前言很久没有看书看哭过。
记得当初进团团的贴吧,把精品贴找出来一个一个地看,生怕自己漏过了什么导致终生悔恨。
到现在基本上把精品贴都看光,书看了两遍顺便做了点小笔记,反倒没了写点东西的激情。
不是不想写,而是不敢写,因为光看剧就已经哭过的我,在看到那些结局的时候哭得一塌糊涂,特别是阿译死的那段,眼泪一直掉一直掉,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
这不是童话,不是许木木的那种伊甸园,遇到所有的人都是好人(成才也是好人OTZ),只需要不放弃不抛弃就万事OK。
这里是战场,249这个妖孽一步一步地扼住我们的咽喉,问我们,你为何存在,你为何奋斗,你为何哭泣,你为何活着。
很疼。
说实在话,看到很多句子心有种被捅了的感觉。
但龙文章,不对,死啦死啦说,不疼,就啥都没了。
所以我宁可疼着。
郝西川——老头子五十六岁,或者说,才五十六岁,就被我们不客气地称为“老头子”和“老不死”。
他是我们中唯一的医生,没人知道他算医官还是算医兵。
做老百姓时匆匆赶往战场救助伤兵,然后被伤兵裹挟进溃军大潮,套件军装便成军医。
他的医术很怪,三分之一中医加三分之一西医,加三分之一久病成医。
他从没治好过任何人,所以我们叫他兽医。
这就是郝老爷子的介绍。
一出场就伴随着杀猪般嚎叫的郝兽医。
面对着被伤痛折磨的娃们,他也许只能做到这样,这是他唯一能做的。
我们总是不知道该如何去定义一个好人。
在这个世界上作一个好人可能是最没有意义的事情。
而在当时那个命若秋蝉的战争年代,去做一个好人更容易遭到天怨人怒。
几乎所有的人都曾经在兽医那里得到过救治,但所有人几乎都不领他的情。
因为在他的“医术”下死了太多的人。
其实大家都没有错,那么多的悲伤,总要找个借口去埋怨,烦啦他们又何尝不知道那些死亡怪不得兽医,但他们还是掉转了枪口,用“兽医”这样一个称呼去呼喝一个医生。
这何尝不是一个善良人(即使是一个不合格的医生)最大的悲哀——时刻被提醒着自己的无能为力。
孟烦了得知要改编的消息去找兽医,他竖起一块死人的牌子,张保昌,赤峰的娃。
在兽医的眼里,也许所有人都是娃,死于战乱、饥饿、绝望、贫穷和自己的无能。
能多救一个就是一个,可他送走的人远远比救回来的人多。
即使记住了他们的名字,临终时握住他们的手安慰,在他们死去的时候送上一口饭,可这又有什么意义呢,明明自己是个医生。
他把孟烦了心里的花花肠子看了个一清二楚,用老年人特有的语气叹息着,说才二十四,就跟人比烂了。
语气里都是无可奈何。
他制止了别人用草根欺负豆饼,在战场上看到敌人中枪明知道那个人听不懂中国话还是叫他捂着伤口,等自己的医生来。
他在战场上爬来爬去,能做什么就做什么,明知道那些大抵都是无用功,可还是义无反顾地去做了。
临终的时候他握着孩子们的手,给他们上路的饭。
为自己骗了康丫耿耿于怀。
在审判龙妖孽的时候他说,我不知道他哪错了呀;在孟烦了跟他扯歪理的时候说,不对,不对。
孟烦了给他写的“初从文,三年不中,后习武,校场发一矢,中鼓吏,逐之出。
后从医,三年乃成,自撰一良方,服之,卒”成了压死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我是伤心死的。
”“我已经这样了,这辈子啥也没做成,你们还要这样吗?
”我记得我第一次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眼泪刷的一下子就掉下来了。
这是怎样一种无可奈何啊,用这样的语气说出来,痛彻心扉。
他已经老去了,只不过因为放心不下这些孩子们才一路从陕西走到缅甸边境。
那是怎样的一种人生,作为一个医生,无能为力地看着眼前的孩子们一个一个死掉;作为一个父亲,痛彻心扉地送走眼前一个又一个来自天南地北的娃。
他知道什么是痛苦,什么叫牺牲,他也知道什么事对错,虽然他已经苍老。
然后他死了。
死在日本人的炮仗之下,引燃了整个炮灰团的战意。
克虏伯用着平日里想象不到的数量的炮弹,把那门打消了善良、悲悯、无能、软弱、坚强、世故、天真的九二步炮轰击得灰飞烟灭。
整部电视剧,最有仪式感的葬礼就是他们夺回兽医的遗体。
他们用绳子吊起兽医,然后仰起头看着他。
他成了一个十字,仿佛升入天堂的一个老天使。
整个团,再也没有什么人,能让你像明灯一样得明白,死的时候有地方可以回,有个人像父亲一样地握住你的手,帮你挖坑,把你下葬,不用担心身后事。
再也没有这样一个人。
再也没有这样一个父亲。
死啦死啦说,他是我最怕的一个人,因为我烂得没脸见他。
于是整个炮灰团都疯了。
如果说郝兽医也是一个符号的话,那么兽医代表了中国传统中“家”和“父亲”的概念。
他是个老好人。
用孟烦了的话说,就是他从不恶毒。
而这样一个人是不应该这样死的。
他就应该像任何一个老人一样呆在家里,有儿子媳妇孝顺,跟邻居家的老人唠唠嗑抽抽烟。
他不应该在战场上看着孩子们流干最后一滴血,再收到一封儿子已死的通告信。
他的死是他们欠的债。
即使是以死来还,也不得不还。
因为那个父亲说,不能和人比烂。
因为那个父亲告诉我们,“我已经这样了,这辈子啥也没做成,你们别这样。
”迷龙“幸福的人,坚强的人,自由的人,宽广的人,活着的活人,为了不看见你们,我宁可挖掉自己的眼睛。
”这是孟烦了在离开那对“奸夫淫妇”之后的感想。
说句没出息的话,我又被这句话搞得痛哭流涕了好一段。
迷龙应该符合了上面所有的形容词。
我家在东北松花江上的迷龙,带着生命的全部活力,用一把谁也不知道结果的骰子,把自己送上了远征军的战场。
开始整编的时候他不同意。
他叫他们过了他这一关再去削鬼子。
十一年来的溃败让他再也不想相信他们还能举起枪,还能胜利。
他囤积着最紧俏的军用物资,成了那里的土霸王。
可这土霸王到底还是被“有鬼子可以杀”这样的句子搞得心神不宁,于是和一群人大开打戒。
他在和自己较劲,能打赢几乎所有人,一波又一波上来的想去打仗的弟兄们,却打不消自己内心隐约的希望。
十一年,整整十一年的流亡时光,他怎么可能不想起东北,不想起家乡。
他也许不知道大义应该怎么说,但却无疑明白人应该怎么做。
所以才用一把骰子搞定了人生。
曾经看一个人的文,觉得心有戚戚焉,说,像死啦烦啦这些想太多的人就是249拿来虐的,而许木木迷龙这些不想太多的人,总会被给予良好的命运,不但在路边捡了一个漂亮老婆和一个可爱得不得了的儿子,还靠赌气得到一套大房子,顺便还弄到了很多银元。
我笑得一塌糊涂。
他不懂得什么叫壮怀激烈,也不懂得什么家国大义。
他觉得虞啸卿实在是“装犊子”,却不可否认在看到那些武器和听到那些壮怀的话时,内心的动荡。
他只是恼怒自己的家乡被鬼子所占领,顺便对自己的十一年流亡生涯怀有激烈的义愤。
他的骰子扔出来,说自己输光了一切,只好出来打仗,哪怕跟自己的家乡是两个方向。
我一直怀疑他的骰子是不是只是他用来搪塞自己想法的一个借口,不好意思直接说,于是用骰子完成自己瘪犊子的一厢情愿。
他天天揍李乌拉,那是他身边唯一一个东北佬。
他恨他,欺负他,却在他快要饿死的时候给他吃的,在他临死前细心得照顾他,像背着整个东北。
就是背着整个东北,整个家乡,整个流亡的十一年。
他有多想家乡,就有多想胜利。
所以他才那么服死啦死啦,因为他能给他们胜利,许诺带他们回家。
迷龙身上带着一种生命的野气。
他放荡不羁,不服管教,却能在众人都无能为力的时间段里造出一具棺材,娶到一个老婆,顺便得到一个儿子。
他从来不去想那些所谓瘪犊子的玩意,他想要什么就是想要,想做什么就要去做,带着喷薄的生命力,像朝阳一般光芒四射。
他终日哼着那首实在算不得高雅的二人转,给雷宝儿用子弹壳做玩具,在家和国之间来回奔忙,从一边到另一边,哪面放下都是万死莫赎。
他喜欢上官,就去做棺材;他想要房子,就去死缠烂打;他喜欢雷宝儿,就贱兮兮地去讨好。
他知道自己的修为,用尽手段地给家人一个家;他也挥霍掉钱财和弟兄们一起吃芭蕉根,只为了帮他的团长换来一个团应有的装备和人力。
“他有野猪的凶猛,豹子的敏捷,熊罴的豪雄和灵长的智慧……我多想这样使用我的生命。
”孟烦了说。
他也失望,但“他不再愤怒,不再向我们所有人挑衅,他有了答案”——打回去。
即使是两个方向。
他说要过日子就是几个字:我认,我敢,我想。
我不讨价,我不还价。
直线的思维,散发着生命的芬芳汁液,像那具为了未来而造的棺材。
迷龙老婆说,其实迷龙不想打仗。
我信。
比起拿着马克沁,迷龙理所当然地适合唱着二人转胡闹,把自己的头揉进老婆胸前,把雷宝儿放在自己的肩头,锅里炖着猪肉白菜和粉条。
家和国的概念,在他的眼里,就是被日军占领了十一年的东北和有着一张大床的禅达。
反过来说也是一样。
不是不渴望安逸,不是不想保住自己的小命和老婆孩子平淡度日——但,家国沦陷,国难当头,岂容坐视?
这不是虞啸卿张立宪他们的豪言壮语,也许迷龙的心里没有一个少年中国。
但他在缅甸的木头房子里喊出的震耳发溃的“东北以后要是姓日,你就给我开不开!
”的句子,把他内心那点心思,出卖的一干二净——他心里一定有那样一个东北,可以听孩子喊爸爸搂着妻子唱着二人转,没有那帮瘪犊子小日本。
最后迷龙死了。
击毙一个长官的侄子,葬送了报销了那么多副射手的迷龙。
死啦死啦亲自执行,仿佛一场闹剧一般结束了迷龙没完没了的“哎哎哎”。
于是那些幽默和搞笑,那些浓烈和勇猛,就这么结束在一声枪响之下。
他说骰子是单,但谁也不知道真假。
我们只是知道,有一个叫迷龙的痞子,或者一个叫迷龙的汉子,再选择的话还会做相同的选择。
认为如果不这样做的话——这条迷失在边境的秃尾巴龙——“不得过”。
阿译长官林译,出生于上海,上过军官训练团,懂旗语,拥有一堆来源诡异且无用的勋章,钟爱《葬心》,自从父亲死于日本人的刀下,就下定决心要打回上海去。
而其言谈举止,用迷龙的话说,就是“装犊子”。
我一直觉得他和孟烦了就是一个人的两面。
互相照。
都是学生兵,都是理想主义者,不同的是,一个对着子虚乌有说有,一个不管有没有,统统说没有。
孟烦了也算得上知识分子了,懂英文,懂机械,上知天文下晓地理,经过了无数次的溃败和抛弃,他成功地认领了愤世嫉俗,永不言信。
他不信胜利,也不信少年中国,唯一信地就是自己那条小命,虽然连死啦死啦都说,你没有你想象的那么怕死。
而林译,出身军官训练营,满脑子都是口号和救国的幻想。
明明是收容所最大的军官,却有半分尊敬和服从给他。
一出场时的阿译可真是不讨人喜欢,可就是这样娘娘腔而又装犊子的阿译,在木头板子上写了“猪肉白菜炖粉条”来庆祝自己的25岁生日,甚至当出了父亲送给自己的手表。
后来这个猪肉白菜粉条成了他们出身收容站的标志,成了这些炮灰们的扯都扯不断的联系。
阿译想相信自己说的话,可他自己都不断地被现实浇着冷水。
同袍们的不信任,老兵油子们的不屑,精锐们的无视。
和孟烦了两个人互相伤害,都能戳到彼此最疼的地方。
因为太了解了,都是学生从军,都曾经唱过同样的战歌,背过同样的文字,于是在互相伤害地时候,清楚地知道哪里是对方的软肋。
我一直在想,如果阿译经历和孟烦了一样的境遇,是不是他也会变成那么一副鬼样子。
可是看到文章的最后(对,是文章的最后,而不是电视剧的最后),我终于知道,他不会。
其实阿译看重的东西,孟烦了也看重。
比如说他们在禅达的街头看到另一只小蚂蚁的时候,两个人用同一句骂人的话去掩盖自己内心的波涛汹涌。
阿译跟孟烦了不一样,烦啦想得多,心眼跟蜂窝一样,于是在最后也就找得到现实和理想的交汇点(龙文章是内心强大,这个回来再说)。
可是阿译,这个心细如丝的上海男人,他没有龙团那么强大的内心,也没有烦啦那么敏锐的心思,所以他最后只能殉给自己的理想。
其实阿译很出彩的,无论是这个角色的形象还是演员的表演。
一个曾经出过唱片的人能把歌唱成鸡皮疙瘩洒满地的难听,本身就是一种出色的演技。
况且阿译这个角色是不断成长着的,越看越觉得这样的人真是“要得”。
先是在行天渡那里,被要求证明身份,中国裤衩完全失效的时候,是阿译第一个唱起了证明身份的军歌——记得吧里的盛放(姐姐?
)说过,既然你说中国裤衩不够证明我的身份,那么我就把中国心掏给你看。
那是怎样的一首歌啊,听着他们震耳发溃地唱着,看着流泪的阿译、烦啦还有在歌声中愣住的对岸同袍,我的眼泪刷刷地跟着掉下来。
在那样紧急的情况下,唱出的那首歌,究竟是阿译在暗地里纠结了多少次的结果呢?
反复地唱着,反复地比对着理想和现实的差别,察觉出自己的无能为力。
在孟烦了都说不清的审判里,阿译一个人梨花带雨,却把该说的都说清楚了。
也许虞啸卿最瞧不起哭哭啼啼,可只有这个哭哭啼啼百无一用的少校说出了这些炮灰们真正想说的话。
“他有罪。
可是如果我有幸,犯下他的那些罪,我宁死乎。
我宁死也不愿意做他们那样的人,完全就是一脑袋浆糊!
如果我做不成他那样的人,吾宁死乎。
”连孟烦了那样一张嘴都说不清的东西,被阿译几句话概括得淋漓尽致了。
而之后再跟日军“联欢”的那场戏里,他一把鼻涕一把泪地痛斥鬼子的“送别”,呼喝他们不要唱这支歌,因为这是我们的歌。
他又一次展现了他无敌的记忆力——硬生生地把日语的读音记了下来,唱给日军——“基鸟库古斯诺漠独海!
”——我们绝不会投降。
厌倦了开枪,但绝不会投降。
而在最后,知道了虞啸卿放弃了他们之后,阿译仍然义无反顾地奔向树垒,照旧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却要跟弟兄们死在一起。
是的,他明知道会死,明知道这就是一条不归路,可他还是上来了,忠实于自己的对错,死活不肯后退一步地坚持着自己的对错。
他就是乱世里面的一棵花树。
可以被迷龙轻易地从地上拔起,却扎了根就又能活。
他在日记里写道,保佑他们,帮他们,他们每一个人都死得比你伟大。
孟烦了都为之哭了。
阿译的理想太简单。
对的就是对的,理想的东西就要搬到现实中来。
所以他毫不妥协,即使是没打过仗也要尽督战的本分,把所有人搞得不胜其烦。
在审判里固执地说团长有罪,在烦啦面前边哭边说你真是我团之耻。
他的对错观跟烦啦死啦不一样,后两个人都知道复杂,于是也就知道怎么面对复杂,而阿译本身是简单的人——父亲被日本人杀了就要为父亲报仇;战士作战就不应该往后退一步;长官下达的命令就应该服从;死了的人就应该被记住名字。
可阿译是真的按照理想在做的。
他是真真的在逆境中坚持了自己的人。
即使这份坚持那么幼稚而让人心酸。
我看书看了两遍,第一次就是看下来,第二次做了笔记。
第二次看到阿译自杀的那段,我把书划拉到一边,然后痛哭失声。
那是怎样的一种幻灭啊,准备了好几个月的食物,盼了那么多年的兄弟,都到手的时候却对不住自己的心了,在那首《葬心》中殉了自己幻灭的理想。
他最终也没能做成团长那样的人,一枪毙命。
“你冲上去了,你找到了希望;我又跑了,我没有希望。
我总是做错,我不想再错了。
”你没错,其实你没错——只不过你这株花树,生长在了只需要果子的世界——而已。
虞啸卿虞啸卿。
这样的一个人放在哪里,都是争议。
跟死啦死啦完全不同的一种争议。
很多人不喜欢虞啸卿,我也不喜欢,比起他那样的人,本来是草根的我们当然更喜欢妖孽一般的龙文章。
对上面不阿谀奉承,对下面仿佛兄长,这样的人放到哪里都是理想主义者的标杆。
可虞啸卿不是死啦死啦。
就像阿译再怎么想成为死啦死啦那样的人,也完成不了心愿一样,虞啸卿同样成不了龙文章。
他们只能像双曲线一样彼此接近,彼此羡慕,然后分道扬镳,拐向两个完全不同的方向。
因为从心的根系开始,他们就不一样。
我觉得249这个妖孽是故意的,让死啦死啦捡来一个“龙文章”的名字,去跟某自以为是龙王的“小鱼”死磕。
鱼跟龙的差别,寻死与觅活的差别。
虞啸卿上来就是一个笔挺的符号。
像任何一个桀骜的有志之士,他用让人热血沸腾的方式去招兵买马。
他像暴发户一样展示着汤姆逊中正步枪和捷克式轻机枪,对他们说,你们只要信,就倒前线去,吃喝管够,而且最重要的是有鬼子可杀。
是的,虞啸卿也不是那些苟活之辈。
比起那些拿士兵生命当做筹码来交换个人利益的人来说,虞啸卿并不是那么差劲的一个上司。
至少我们看到的张何李余,也有人上过战场,受过几乎丧命的重创,可是他们心里有神,完全可以不在乎现实的硝烟。
可是孟烦了他们不一样。
他们没有神,烦啦打了那么多仗,背后冒了那么多次凉气,而他的魂,不是虞啸卿这种壮怀激烈能招回来的。
他早已不信。
所以他听不懂龙文章在审判时所谓的心疼。
他认为仗打成这样,千年未有之溃败,所有的军人都应该去死。
所以他不在乎自己的命,也就觉得别人的命同样无关紧要。
因为大家都应该去死。
所以他的眼里没有求存只有成仁。
他的眼里,半幅国土是中国军人之耻,而在龙文章眼里,焦土上面是一方水土一方人,比起觉得耻辱,死啦死啦更感觉心疼。
虞啸卿其实并不信什么东西。
他觉得自己在信岳飞,信军人就应该杀身成仁,但他错了。
他认为只有精英的心里才有壮怀激烈,而皮袍小人就没有,他也错了。
龙文章说他就愿意信这些似是而非的。
他说的真对。
我从来不觉得虞啸卿自杀是软弱的表现。
说是沙盘推演,但事实上就是这些人即将面临的命运。
他认为自己是军人中的精英,而精英连仗都打不赢,即使死也换不来胜利,那么活着也就没有意义。
所以后来他甚至向龙文章下跪问计。
对,他首先是一个军人,所以他要胜利。
不问死活,只求胜利。
所以后来他的“背叛”是必然的。
因为这些炮灰们是军人,军人应该为了更大的胜利抛头颅洒热血。
军人的眼里只应该有为了胜利成仁,不应该苟活。
慷慨陈词壮怀激烈都是为了胜利——他要的也不仅仅是眼前的胜利,还有更大的胜利。
在他眼里,生命是可以和数字划等号的,所以几万万和几百的比例,让虞啸卿整个人都软弱了下来。
除了把自己扔到对面的山头上,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所以唐基的那些似是而非的话,捅到了他的软肋。
他也痛苦,他也彷徨,他的信没有根,所以被连根拔起的时候,只能任由别人摆布。
这是虞啸卿的悲剧。
他的天真和骄傲让他屈服了。
他知道利益让国人一败再败,可他的生死观让他只能屈服于利益。
用龙文章的话说,这娃,越来越像唐基了。
利益是他眼前的胡萝卜,即使以后成了虞军长或虞将军,胡萝卜也是逃不开的噩梦。
他们或许争取到了更大的利益,“却连里子带面子,连骨带肉地全败掉了”。
我们讨厌虞啸卿,因为他辜负了炮灰们的信任,我们有多喜欢那些炮灰就有多讨厌他。
可是在看到他在江边抹泪的时候我想哭。
因为我想起了在现实中挣扎的我们。
谴责多么容易啊,当我们面对同样的场景时,你的选择真的能符合忠孝信悌礼义廉耻吗?
说的那么容易做起来那么难。
利益的诱惑如此之大,我们的心又那么容易摇摆不定。
也许我们那么喜欢龙文章,就是因为我们做不成龙文章——不怕死,不畏权贵,不计得失,好辩死理。
在他眼里,信任就是信任,得失不是辜负的理由。
他不信胡萝卜。
死啦死啦临死前说,“死是可以的,可不要像你一样苍老。
”虞啸卿不解。
他当然不能理解,他太苍老了。
像中华民族一样年轻而苍老。
孟烦了其实我一开始想的是先写孟烦了。
后来发觉自己实在没那么强的笔力,有千言万语不知从何下笔,于是就挪到了靠后的这里。
前面把其他人谈的七七八八了,后边这个让人又爱又恨的烦啦也就不那么难写了。
记得上次看一个采访,说演员张译读完了整个剧本之后哭了两个多小时,哭到缺氧,于是感叹这个角色果然还是没选错人,心思细腻到了心细如丝的境界,这个人物也就出来一半了。
这个角色的搞的人们容易两极分化,一种极喜欢,一种极讨厌。
我属于那种极心疼的OTZ。
因为,大抵我们都是孟烦了。
而且,我也极其喜欢火柴。
249说,龙文章和孟烦了是人的两面。
很多地方都是对照来写的,一路比对到最后。
学生从军的孟烦了,可谓强悍知识分子一枚。
上知天文下晓地理通晓战术顺便还会几句英语和几句日语,五岁时就可以摇头晃脑地背《少年中国说》,放到今天绝对一个天之骄子,估计在清华北大玩世不恭。
用死啦死啦的理想来说,就是“你这样的读书人能把书派上用场,而不是在这里狠巴巴地学做一个兵痞”。
生命的前二十年用来接收洋务派父亲的“教育”,后四年在战场上屡战屡败,孤星入命。
我坚信在二十岁的孟烦了心里,是有一个少年中国的。
当年的孟烦了,一定跟小书虫子一样,读着那些激昂的诗歌,“是何言!
是何言!
吾心中有一少年中国在!
”而热血沸腾吧。
国土沦丧,生灵涂炭,难道不是用得上读了那么多年书的时候吗?
但上了战场才发现自己的身后事经常冒凉气的。
因为冲锋的时候老兵蹲在后边乐。
说的没错,聪明人明白得快,于是也就凉的快。
那个时候的烦啦大概一瞬间就丧失了当年的热血,慢慢地开始往老兵油子方向看齐。
那么多次败仗,那么多的死人,眼前燃烧着的正连长,旁边呐喊着的二等兵,渐渐的渐渐的开始笃定地认为所有人都欠了他们,命是最重要的,不管是精英还是普通的兵,能打那么多年仗还活下来的人,没有道理要为上峰的意愿去打仗。
所以才会出现在收容所里,他跟兽医的那段对话。
这里就要说一下烦啦的两个象征。
一个是从头贯穿到尾的火柴,而另一个就是他的瘸腿。
像郝兽医说的一样,烦啦并不是那么怕死,也并不是那么在乎他的瘸腿。
他只是个被失望打击了太多次不想再希望下去的潮湿的火柴。
他想划着永远划不着的火柴,他也想阻止自己的腿再烂下去,可他都无能为力。
他是个聪明人,聪明人比不聪明的人更容易失望(其实士兵里的成才和木木也是一样),所以他干脆就成了个不信的妖孽,怀疑一切,似乎只有这样才对得住自己被颠覆了无数次的命运。
可是他做不到。
他是个在瓶子里对自己说话说了三千年的妖孽,出来之后觉得自己会笃定地憎恨人类,但事实上,他做不到。
他表面上说自己是为了那条烂腿,实际上,他渴望出现那么一个人,带着他和弟兄们往前冲,谁都不怕死。
他天天跟自己掐架。
他觉得自己足够成熟和苍老,看得透生死,于是就开始反过来鄙视自己的过去。
可那东西鄙视不得,“憋在人前调侃曾经的理想,你一直为它支付的是自己的生命”。
一个终日玩火柴的人,说不想燃烧,绝对是谎话。
小太爷的嘴很毒,都说他有整个团里最狠毒的嘴。
在收容站里为了弄包粉条不惜自尊。
可到了最后,他还是恨起了自己,从各种意义上。
他有时嫌自己烂,有时候又觉得烂得不够彻底。
这个纠结的知识分子。
于是死啦死啦出现。
烦啦的一张毒嘴终于有了匹配的对手,虽然他在面对死啦死啦的时候,就几乎没有过胜利。
没错,烦啦很厉害,聪明人的眼光很毒,可说到底烦啦自己并不想相信自己说的话。
比如说他说自己最看重腿,最害怕死,其实都不是真的。
他的心里那小小的火苗始终希望熊熊燃烧,而不是只在这里冒着轻烟。
而团座心里说是,嘴上也说是,所以他说不过。
他跟阿译的区别就是,他嘴上鄙视的东西,小心翼翼地珍藏在心里。
他嘴上鄙视着小书虫子,恨不得把他打扁;他嘴上对团长不依不饶,从来没说过几句好话;他从来不肯表达对小醉的爱意,即使小醉在他面前哭得淅沥哗啦;他也从来不肯在七连人前认领狗肉,即使不断地找罐头给他(狗肉是男的,请想想团长贱兮兮表情)。
烦啦其实最看重这些东西,可他都不说。
所有的心思都在给自己编套。
他憎恨光明,因为热爱光明。
看的我很心疼。
小时候被打碎的八音盒,长大之后的种种,让这个知道疼,最怕疼的孟家小猪崽子害怕得不敢再希望。
他嫌他的团座太危险,会把他们都带到死路上,却每次都帮着团长想办法出主意。
“我们唱着破落与梦想,我有许多一败涂地的梦想,但我最在意的是这个。
”他讨厌那个把自己砌进书墙的孟老,他也恨生活了二十年的北平,他纠结于收容站的赖活着,他也憎恨让他们变成炮灰的上峰。
但他最恨的,是什么都不敢做,什么都不去做的自己。
想得太多,纠结得迈不开步子。
这就是孟烦了。
这何尝不是我们自己。
自以为聪明,看透一切,觉得自己就是实用主义的化身,但实际上,心里的那点火光根本就不肯熄灭,反复地冒着烟刺激着我们的泪腺。
理想主义者想不通,无论怎么想也想不通,他们要求的世界太完美,但我们的世界根本不可能那么完美。
他们希望失望失望希望。
于是我们只能练就一张嘴皮子,似乎说得别人哑口无言我们就信了不该信也不愿意信地东西。
谁没在年轻的时候自大而又自卑地说过,我不在乎,我看不上呢?
自欺欺人会在心里开一个大洞,迟早有一天你发现自己掉在这个坑里,因为黑暗而不停哭泣。
你那么渴望的火光和星辰,离你越来越远。
年轻而又苍老的烦啦,年轻而又苍老的中国,年轻而又苍老的我们。
他多想相信一个少年中国,他多想像迷龙那样使用自己的生命。
他忏悔了无数次,找不到站起来继续走的理由。
所幸他遇到了死啦死啦。
一个只想着好好做事的领导者。
在最后,死啦死啦不但划着了他那盒从来没能着的火柴,甚至还用那么一盒火柴完成了自杀这种高难度任务。
对,那么多人都划过烦啦的火柴,却只有死啦每次都能划着,甚至能小小的惊天动地一番。
他给烦啦看火光,看星辰,看胜利。
于是烦啦也最终完成了自己的救赎。
即使活下来的人更辛苦。
“一群只知道哭泣和伤痛的人,如果有一个能坚持他的欢笑,那么所有没瞎的就都能看见星星,一千年的晚上,如果只有一个晚上出现星星,那么所有的人就都会相信天堂。
”这是小说里的原话,我看哭了的一段。
烦啦这棵火柴终于燃烧起来,因为有人坚持他的欢笑。
相信了,再站起来走。
既然有人坚持他的欢笑,那么我们不妨相信那个天堂。
龙文章我是你死忠(咳咳!
正题正题)!
是的,我还是别隐藏对死啦死啦的喜爱之情比较好,整部戏的戏眼,整部戏的灵魂所在,没道理是个不让人喜欢的家伙。
跟烦啦他们不同的,死啦死啦基本上就是理想主义者的标杆,康师傅说他的身上充满了小人物的猥琐,有民族大义的东西,也有市井小民的东西。
的确,在死啦死啦身上,的确不容易看到军人的令行禁止和壮怀激烈,但这个家伙身上理想主义的光环几乎要刺死渴望火光的烦啦们。
一出场就是一出戏的死啦死啦,自称龙文章,川军团团长,上下嘴唇一碰,虞团座就这么魂魄归天。
丝毫不在意炮灰们打他的一枪,甚至还赞赏这种勇气,像蟑螂一样充满了生命力,上上下下的咋呼,逼烦啦他们脱掉缅甸布,说如果死在缅甸他们穿着这样的衣服会和日本人埋在一起,死了之后也回不了家。
他在死人面前念完往生咒,转过头来对那些活人们说,我带你们回家。
在当时那个人如草芥的时代,他的话像咒语一样诱惑着所有的人。
烦啦上来就看出他危险,迷龙也说这人是要我们的命呢,于是一群人决定整死他,可是他仿佛山魈一样,边跑边喊着全民族的虚弱,他们看到李乌拉,看到自己欠下的债,看到自己的无能为力和应尽的义务,然后反过身去,咬死那群小日本。
他们是一群如此渴望胜利的大老爷们,即使嘴上从来不讲,内心里的干柴还是一点就着。
龙文章就像一盏灯,所有的蛾子都飞身纵火,义无反顾。
他带给他们胜利和希望,尽管烦啦一直对这种东西持怀疑态度。
但死啦死啦说的没错,活人就应该有动静,活人去打仗。
他们又想要逃走的时候,他对着他们念“东南东北死了的弟兄,战死中原的弟兄……人间不葬天来葬。
”念得所有人心意难平。
是的,我们不愿意清醒,因为清醒很痛苦,我们看着半幅国土,我们看着漫山遍野的尸体,我们正视着全民族的虚弱和军人的无能,这些让我们痛彻心肺。
就像烦啦跟死啦咆哮着抱怨的句子一样,最重要的是,你骗了我们有了不该有的希望,明知道不该有还在想,我们想胜利,都失败了我们还在想胜利,快要死了还在想回家!
突然想到鲁迅大人的《彷徨》自序。
叫醒这些人,到底是他们的幸运还是他们的悲哀?
但死啦死啦是招魂的,他捶着自己的胸口说,看到你们我这里疼,不动脑子这里就不疼了,可不疼,啥都没了!
说得歇斯底里的。
没错,他也很高兴自己有了一支军队,小小的骄傲的语气和满意地笑容。
可他也知道人应该怎么活,他要弟兄们像人一样活着,大家都不是“人肉”。
所以他才敢于打断迷龙用生命换来的绳索,顺便在河岸边上用枪打出一个圈,一分钟之内扇了一千个耳光。
他哀其不幸,怒其不争,指着山上那些蝗虫般的皇军说,干他的!
人想活着,像个人一样地活着,就只能向死而生。
苟活并不是幸运,也掩盖不了自己内心的亏欠。
打退敌人的16次进攻,在半个基数的炮火掩护下,一脚踹回了继续壮怀的孟烦了,集体上了竹筏,回到对岸。
一千多人,散兵游勇的被拉拢起来,一夜在怒江沿岸消耗殆尽。
死啦死啦上了岸,长跪不起。
不止为弟兄的死亡,而是为了未兑现的承诺——他没能带他们回家。
过了岸他们终于得到了百姓的拥戴。
一把南式部放到虞啸卿手里,却还是被铐子带走了。
战乱之秋假冒团长,带着一群炮灰在西岸消耗殆尽,即使是应做之事也搞得那么理不直气不壮。
烦啦他们继续呆在收容所里,有吃有喝,却再次丢了魂。
他们猜测着死啦死啦的命运,直到被一辆大车带到军事法庭。
死啦死啦纷乱地说着自己的过去,没有根地四处漂泊,小小的年纪走遍大半个中国。
他用一半认真一半心痛的语气诉说着惨痛的过去,用报菜名的声调把我们丢失和没了的地方报了个遍。
虞啸卿在那里踱来踱去,炮灰们在一边战战兢兢,他梦游一般地念着“我去过的那些地方,我们没了的地方……都没了。
我没涵养,没涵养,不用亲眼看见半个中国都没了才开始发急和心痛,不用等到中国人死光了才开始心痛和发急……仨俩字就是一方水土一方人,一场大败和天文数字的人命……”虞啸卿不解加愤怒地问他,为什么这样你还不觉得军人都该死?
死啦死啦回答不知道。
虞啸卿也问他恨不恨日本人,他也说不知道,他恨让我们成了这个样子的东西。
是的,在死啦死啦眼里,他们不仅仅是军人,他们更是一个个的活人。
他们应该有魂,也应该有魂魄地好好活着,没有人应该死。
他们每个人都有家,有家乡,有等着他们回去的地方。
他对虞啸卿说,“不是,是因为再打下去,那就是为死而死。
我造过很多孽,但不该死。
杀身成仁舍生取义不是乐事,不是爹妈教我的分内事。
”在龙文章眼里,死活并不是成仁和偷生,像三联说的一样,他的悲悯超越了战争。
他也意识到日本人之所以敢进犯,不仅仅是他们的问题,也是我们的问题。
我们成了现在这个半死不活的样子,不仅仅是日本的入侵造成的,更有我们几千年来传承下来的衰老与麻木。
虞啸卿眼里只有成仁和胜利,而死啦死啦的悲悯则告诉我们,人有其魂,魂兮归乡。
他念叨的那些地名和那些小吃,那些属于我们的地方,那些我们本来应该的生活,不断地刺激着这些兵渣滓们。
他是招魂者,他敬畏生与死,他不希望部下们死去,却也不希望他们没魂地活着。
烦啦他们成了证人,来说团长的罪孽。
烦啦说不明白,他希望有个人带着他们一起冲。
兽医说他没错啊,我不知道他哪错了啊。
迷龙刚上去就说虞师长欠被整死。
蛇屁股他们也说不明白。
而阿译说,他有罪,可是如果我三生有幸,也能犯下他犯的罪,毋宁死乎。
这帮老兵油子,不想再信,不敢再信,却还是愿意跟着这样一个招魂人,向死而生。
他们想打仗,他们想胜利,他们愿意因为一个人的笑而相信天堂。
只因为他说,他想让事情是它本来应有的那个样子。
然后他被委任成团长。
一共就二十多个人。
他想方设法用无数猥琐下流的方法弄来士兵和弹药,试图把他们磨练成一群足以上战场的士兵。
对,龙文章死啦死啦他是个强者。
用烦啦的话说,他用百劫不死百毒不侵的一条烂命在唱他的大戏。
他不在乎什么壮怀激烈和书生意气,他办着实用主义的事,殉着理想主义的道。
什么名声、仪表全都是应该扔到一边的东西,他知道自己要什么,所以不畏弯路,也不怕黑暗,心里透亮得很。
猥琐丢人出乖卖丑,他统统都不在乎,他心里有个事情应该有的样子,所以他都不怕。
他让迷龙去黑市上卖东西换钱,自己到军需官家贿赂二姨太,下流地做着高尚的事。
他在禅达遇见一只小书虫子(我想写写这个小书虫子……),舌战群儒的口才统统没了用,一个杀敌无数的军官被一直小书虫说的理屈词穷,继而挥出拳头。
他在书虫身上看到了自己的衰老和不信,他也喃喃地说他们真年轻,他们真TM的年轻。
如果说阿译想做龙文章那样的人,那么这个死啦死啦最想做的就是小书虫子这种所谓“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的人。
这些人心里有信,用理所当然地语气说着理所当然的事,不抱怨不埋怨地去做一般人不去做的事情。
跟他的价值观不谋而合。
他追着一路扬尘的吉普车,试图唤回放弃了他们的美国人。
他用那种怎么看怎么伤心的表情和语气对烦啦说,你能不能偶尔让我觉得我不是一个人在抗的?
烦啦想活着,死啦死啦则想让他们有尊严地活着,尽管后者让人痛不欲生。
他跪在老麦的面前,一句一句地对抗着老麦也对抗着柔软的内心。
他想要别人活,但他也知道牺牲是必然的,“没人想做别人的筹码,可总得有人牺牲,我们不过是想挣扎出个人形。
一尘不染的事情是没有的,我们都在吸进灰尘,可这不妨碍我们做的好一点啊。
”“谁都是浑噩的,才玩命要答案,但答案不该是死,没什么答案值得人付出生命。
”清醒到底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在那样一个时代,清醒的人大概只能被人说成疯狂(似乎现在也没好到哪去)。
他走遍大半个中国,记得不到十分之一却已经念叨达半小时的我们丢失了的地方,他是那么希望自己和底下的士兵不再无能为力。
其实麻木何等容易,闭上眼睛,就可以看不到举国沦丧,捂住耳朵,就可以不闻炮火之声。
可是他非要逼他们睁开眼,松开手,亲眼看着对岸弟兄们尸骨难安,一记耳光扇得所有人眼冒金星。
他也清醒地知道虞啸卿,于是上演了ERP,不,是沙盘模拟,打消了他最看重的胜利的希望。
死守三十八天的时候他也没有怨恨虞师座,他知道那是没准的事,可是对错让他义无反顾。
死啦死啦最看重的是对错和人。
在他的心里,所有的人都应该像人一样活着。
所以他招魂,招回炮灰们对死的敬重,招回他们对兄弟的珍视,召回他们对胜利的渴望,召回他们宁可埋葬的魂魄。
他的职业就像一个象征,欠下的一千座坟的山头在敌人手里,这不是事情该有的样子。
死啦死啦最终还是死了,方法依旧怪诞不经。
用烦啦的话说,“他骁勇善战,不怕死,不畏权贵,不计得失,好辩个死理,分对错……这些分开还好,加在一起就成了个神经病。
”但这个神经病骗了我们那么多眼泪,因为他说了那么多的真话。
我们生活在如今的世界里。
用狄更斯被人用烂了的话来说,我们生活在最好的时代,最坏的时代。
没有激情和小宇宙让我们燃烧,我们更容易沉浸在醉生梦死里,以为朝九晚五得过且过就是理所当然。
所以我很感谢有这样一部剧,让我还能想起一点活着的血性。
是的,我想活,想要怒放的生命。
于是那个妖孽又在一旁坏笑着——“你说过你不想死,那就使出吃奶的劲活着。
”——那就,用尽全力地活着。
作为一个不看言情片不看电视剧的腐女常年浸淫于各种同人原创作品中,看过的电视剧真的超级少,去年暑假实在没忍住,终于决定去见识一下《麒麟正传》的“真身”——《士兵突击》,在B站一边看一边看弹幕刷各种各种时,“团长”出现的频率可以说非常高了。
于是又有点好奇这个“团长”是什么,又看到大部分的关键词都是“虐”,我又有点打怵。
但是本着老段实在太有魅力,下学期没忍住看了团长。
真不知道是该抽自己个大嘴巴子还是给自己放个鞭炮庆幸自己看过团团。
刚开始真是各种笑的合不拢嘴的,觉得老段那鬼精鬼精的样子和张译这里与班长的巨大反差以及一众熟悉的脸真是可爱!
结果越到后来发展越凄惨,30集左右氛围开始变了,不再是那种懒懒散散的感觉,不仅是多了紧张,更有一股壮烈的意味,不禁担心他们的结局——在众人描述中非常惨烈的结局。
果然没让我失望,最后基本哭成傻子······看完第一遍我就一本正经的说绝对不再看第二遍,结果过了没两天还是没忍住又刷了一遍···之后继续一本正经的说第三遍看不下去,过了几天又贱兮兮的点开···每次都虐的要死要活的之后还是忍不住再看——俗称犯贱。
故事也许确实很大一部分有虚构情节,但想必是有基于史实的部分,我一想到在距离我所住几乎呈对角线的西南曾发生过如此惨烈又伟大的战争,就觉得心里一阵绞痛···一个古老的民族,饱经沧桑,在跨入近代懵懵懂懂的时候像个单纯的孩子任人欺辱,可任凭枪炮肆虐,人民却始终没有放弃过反抗,没有放弃过保卫自己的土地,哪怕鲜血染红了大地,哪怕尸体堆遍山岭,哪怕忍受非人的折磨,哪怕用那见骨的单薄胸膛堵住炮口······一个民族的灵魂终是被炮火唤醒。
这样一个可歌可泣的民族史诗,何等令人敬佩,令身为后代的我们自豪。
噢矫情结束,说本剧,第二遍时已经绝对,把我妄想的赚不到的眼泪翻倍卷走。
看着最搞笑的片段都能鼻子一酸的感觉,我算是在这部剧里感受到了,前提是一定要理解剧情,对每个角色有相对清晰的认识,第一遍时我简直恨死虞啸卿,我觉得他可以放手一搏的!
我觉得他完全可以推开唐基强行开火!
可是第二遍渐渐也明白了,虞啸卿也许没有真的那么可恶,他的立场是真的做不到放手一搏,因为他处在那个位置,他不能随心的代表个人;小太爷是根本没想过跟小醉有未来 ,是真的刀子嘴豆腐心到不敢给人一个“活”的承诺;说到底,最心疼的还是那个古灵精怪的龙文章,在这里最孤独的永远是团座,他太通透,有时反而不是什么好事。
虞啸卿可以懂他,但他不会站在他的立场去想问题;小太爷最亲近他,但他也不会跟他站在一个高度去共同面对问题;小书虫应该懂他,但他的嘴炮能力大于动手能力···这里再说一下迷龙,我觉得这个角色挺复杂的,在我看来他其实看懂的未必比团座差,可他胜在狡猾,对于团座的行为他像个老油条永远是看透不说透,但绝对会在需要的时候不吝现身。
团座能看透每一个人,却真的如弹幕所说——像一个穿越者。
他像蜡烛一样疯狂的燃烧对国家的忠贞对理想的执着,哪怕为之献出生命;他那么小心翼翼,看似大无畏,终于像交家底一样把自己珍贵的信任交给了师座,却为之付出了太过沉重的代价······再回过头看了下《士兵突击》——所谓的转世众生。
真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士兵也很催泪,但它始终有可以继续下去的希望,因为那似乎没有那么严重的涉及“生死”;团团却是一开始你抱着一种希望,但渐渐你会发现 其实只有绝望,一开始的希望就很缥缈,看的时候透着窒息,让你噎住,五味杂陈。
而且鉴于我个人虽然腐,但不是什么都腐,包括看士兵的时候,我完全不会觉得谁和谁的拉郎CP怎么怎么,我是真的觉得,他们这种生死之交套上这种腐味似乎是一种玷污···好的作品值得一遍一遍去回味,每次都能有更深刻的感受。
总之,感谢康导和一众优秀的演员,创造了如此精彩的作品。
从几句台词发散,随便记点儿感想。
很不全面,可能有私货,但尽量避免过度解读。
烦啦说,人要想说清自己,他得有个信的东西。
他信什么你信什么啊?
他信少年中国,他心里边儿自然就有个少年中国。
你心里有少年中国吗!
有了信的东西,一个人才算有了魂儿,否则不过一具行尸走肉而已。
这个“信”贯穿全剧始终,虽常常出现在台词里,观众也能一眼看出剧中角色信的东西各有不同,但每个人究竟信的是什么,却扑朔迷离,似是而非。
台词初看没什么问题,稍微往深了一想就发现,炮灰团里从没人说“我信什么”,反倒宁可说“我不信”和“不要提”。
他们身上横亘着重重矛盾,这些矛盾太过沉重,有时使得他们不像活人,令人往往找不到他们行事为人的基本逻辑,只找到一团纯粹的矛盾。
最典型的一团矛盾是小太爷孟烦了,第二就是团长死啦死啦。
其他人不如他们俩复杂。
有矛盾才复杂,复杂才有矛盾。
那种世道,信什么的都有。
没信的人,即便从戎也会远离战场。
干点什么不能养活自己呢?
如果不是为了心中一个信念,何必去枪口底下挣命?
反过来讲,不怕死地冲上战场,又究竟为挣点儿什么呢?
炮灰团就是从这个问题中诞生的。
他们可能为钱权名利,为救国或干脆就随大流而选择了从军,经历的全是败仗,死了无数同袍,丢了半个中国而侥幸活了下来。
最初的目的已不可能达成,这样活下来的每一个人想必都在心中自问:我赌上性命在做的事究竟是为了什么?
我为什么还留在这里一遍遍地送死?
我到底想要什么?
这大概就是信,也是那些人的魂。
找着了信,人有了魂,自然就有精气神儿,代表性人物如师长虞啸卿,其亲随张立宪。
虞啸卿信的是铁血卫国,常说“国难当头,岂能坐视”,所以他从来不坐。
他心中信念是带兵将日本人赶出中国,收复故土。
好像多杀一些日本人中国就会得救,人民就会从水深火热中解脱。
所以他手下的兵对他而言只是数字,死了不要紧,死多了也就是可惜点罢了。
他不觉得愧疚,反而觉得慷慨激昂,因为他也身先士卒,他自认与他手下的兵同命,先死的人不过是先行一步,他必定随后就到。
收复失地的救国信念于他而言足够伟大,坚如磐石,为此而赔上性命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虽然就连我这样情商奇低的近代史白痴也会怀疑:侵略者的确可恶至极,但外国的侵略真的是一切罪恶之源吗?
赶走了侵略者,然后呢?
中国就会自然而然地崛起吗?
中国人就会自然而然地得救吗?
如果我处在那样的境地里,我也说不清中国要怎样才能得救,但我能确信的是正如剧中小书虫所说的,有些东西在侵略者入侵以前业已丢失。
沉疴的源头也从来不是外国的侵略。
可是虞啸卿偏偏就信铁血卫国,其志不改,他手下的一帮亲随与其说信铁血救国,不如说狂热地信虞啸卿,忠心耿耿,矢志不渝。
其实反过来讲,虞啸卿也只能信这个,他不得不信。
若没这个信念打底,那么一切支撑着这个人的内在骨架就会崩塌,他会发现自己的一切逻辑其实都已不近人情到恶毒的地步。
不管是为人还是做事,他早就失了分寸。
所以他只好坚信自己走在正道上,至少收复故土不会是一件错事儿。
因此一切都理所应当地为他的征程让路,他的铁骑一视同仁地从所有血肉之躯上碾过——炮灰团,主力团,精锐,亲信,死啦死啦,没有贵贱之分,亦无亲疏之别。
而如果找不到信,人就没了魂,自然就会活成炮灰团那副鬼样子,比如孟烦了。
烦啦很矛盾,表现在他明明想赢,嘴上却总说会输;明明心里赞同,嘴上非要反对;明明喜欢和敬佩一个人,嘴上却一定冷嘲热讽;明明想要,却偏要推开,推开还不算完,还要踩上几脚,吐几口唾沫以示不屑。
由内而外的恶毒是真小人,表面和善内里恶毒是伪君子,那么心里明白表面却非要装作恶毒的人是什么?
尤其是,他的嘴损起来是真损,恶毒起来简直极其恶毒,第一遍看剧的时候我真讨厌他。
真小人和伪君子都是耍别人,孟烦了却一味在耍自己吧。
每个人一开始都有魂的,只是在生活的磋磨中丢失了——丢了魂就得找回来,而自称龙文章的团长死啦死啦正好是那个招魂的人。
炮灰团里的人失魂的原因虽然都可归咎到当时的国土零落,军队却屡战屡败的乱象上,但实际情况可能各不相同。
孟烦了和林译的情况可以说非常典型。
非常典型的投笔从戎,书生报国。
满腹才华,心怀天下,不顾己身。
一腔家国情怀,唯有抛头颅洒热血可以消解。
区别在于少校林译很简单,他没打过仗,只上过军官训练营,报国无门,沦落至炮灰团中。
他天真热血,军装整洁,总是试图以自己的壮怀激烈感染一群在败仗中打过滚儿的老兵油子——不难理解的简单的失败。
而小太爷孟烦了则曾经是个投笔从戎,满腔热血的书生,在二十多次的败仗中打过滚,也曾英勇冲锋,却往往成了光杆一条,无人响应,后来终于失了魂,靠着撺掇新兵上战场,自己在后边儿跟着捡漏,装死而捡回一条命。
他装死专业到被日军刺刀戳中也一动不动,从此瘸了一条腿。
他丢掉了从前那个热血报国的孟烦了,更甚至丢掉了从前的一切,有的或许还能找回来,有的则决计找不回来了。
孟烦了很复杂,这复杂不仅仅在于他所经历的巨大转变,还在于他缺少温情,扭曲到近乎荒诞的家庭环境,更在于饱读诗书和聪明敏感给他带来额外的巨大负担。
烦啦的家庭——他的父亲是典型的封建家长,母亲则是夫为妻纲,懦弱无知的旧式妇女。
孟烦了从小要给父母下跪请安,在父亲严苛顽固的教育下长大,也听惯了父亲的怨天尤人和不作为。
在孟父看来,这世上除了自己,别人都有错,中国上下九流全有错,国家才会沦落至礼崩乐坏,不成体统的地步。
“反正错的不会是他这样的饱学之士”。
他也有信,只不过信得极端扭曲,有时让人觉得既可恨又可笑。
烦啦的家庭、经历和他自身的敏感多思,造就了他身上的重重矛盾。
他的家庭,让他从小缺乏温情,认为美好的东西到了自己手里总留不住,会像小时候被父亲敲碎的八音盒一样碎成无数瓣。
而他所经历的国破,败仗和生死则加深了这种阴影——他总是划不着那根火柴,他打不赢仗,也救不了国,救不了身边的同袍,救不了自己的良知,甚至可能救不了自己的命。
一切理想、信念、美好的东西都会从他手中逝去。
他留不住,很可能也认为自己不配留住任何美好——在背负了上百条人命之后。
但是,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他的见多识广和敏感多思令他始终心怀希望。
说这是读书人的风骨好像过于虚幻缥缈,但至少人读了书就会比较清醒。
他痛苦是因为他清醒,越清醒就越痛苦。
小书虫说羡慕烦啦,因为他读了那么多的书。
读书才知道这个国家曾经有多辉煌,现实的缺失有多深刻。
死啦死啦说烦啦是怀疑的妖孽,也是希望的妖孽。
希望人人都有,没什么稀罕。
而穿过无数绝望的阴影,背负着上百条枉死的人命,最后仍停留在漆黑荒原上不灭的希望才稀罕。
他总是划不着那根火柴,但他也永远将那盒火柴随身携带。
或许连他自己也没有意识到,他还在期待划燃火柴的那一天。
他永远有期待,但这和他没信仰并不矛盾。
知道了过去的辉煌,说没期待那是在耍自己。
不过辉煌仅存于过去,而衰老总期待能变成年轻,他也可能总是期待能找到新的,与过去截然不同的答案,这答案会像蒲苇一样坚韧,磐石一样稳重,支持他从此走上正确的道路。
这微弱的期待让他苟延残喘,但不可能让他变得年轻。
烦啦前半辈子说到这里就没啦,他的后半辈子则要从遇见团长死啦死啦说起。
死啦死啦据说是个招魂的人。
他给自己编了一套似是而非的身世——他家据说世代招魂。
但在他的故事里,他家虽能招魂,他自己却干不了这行,因为“他没魂根,不能使死人安息,还搅得活人不得安宁”。
这话真有意思。
死啦死啦还有句话,说人这辈子就是一个个未竟之志铺起来的。
而死后未竟之事将终成未竟。
死人不能安息,活人亦不得安宁,就因为这未竟二字。
愈是未竟,愈是沉重,天长日久,生长为庞然的怪物。
小醉曾在孟烦了面前说起,说你马上就会站在南天门上挥舞川军团的无头旗,行天渡的桥又会搭起来,你那些死在南天门上的弟兄就都能安息了……烦啦却慌张地低下头说:“不要提,不要提。
”大家都绝口不提,视而不见,好像这样那个日渐沉重的怪物就会自行消失。
而死啦死啦在这时候出现。
他这人,没魂。
我反复看了三遍,我觉得他没魂。
因此他会对烦啦说,从相遇起你的团长就不是活人而是一具行尸走肉。
他也衰老和不信,如果非要说他信点什么,那就是“我想让事情是它本来该有的样子”,他是这么一个狗屁不通的天才。
可就这也算信吗?
事情本来该有的样子是什么样子?
其实死啦死啦还给烦啦解说过的,“草是绿的,水是清的,做儿女的要尽个孝道。
你想娶回家过日子的女人不该是个土娼,为国战死的人要放在祠堂里被人敬仰,我这做长官的跟你说正经话时也不该这么理不直气不壮。
人都像人,你这样的读书人能把读的书派上用场,不是在这里狠巴巴地学作一个兵痞。
我效忠的总是给我一个想头。
人都很善,有力量的人被弱小的人改变,不是被比他更有力量还欺凌弱小的人改变。
”这是他认为事情本来该有的样子。
但这解说仍然模糊,仍然琐碎,东一榔头,西一棒子,四处使力的结果就是不够有力,至少不如少年中国有力,甚至不如铁血卫国有力。
他偷了一个名字,戴着从死人身上扒的军衔,信着那些似是而非,大而化之的东西,但这都不妨碍他做事儿。
虽然问题很多,但他倒真的一直在解决问题,至少先解决他眼前的问题,不论大小——多少有些走一步算一步的意思,说得好听了叫做事儿,说得不好听那叫穷搅和。
死啦死啦就是这么一个穷搅和的妖孽。
他可以把散兵游勇捏成一个团与日军对战,力挽狂澜拒敌于怒江西岸。
他让这个临时组建,破破烂烂,且被己方遗弃的团在一天之内挡住了装备精良的日军十六次进攻,最终于日军倾泻的炮火中耗尽。
他在公堂上大放厥词,谎话连篇,不仅保住了自己的小命,而且又骗到了一个团。
他让丧失斗志的日本小队突破自己的防线进入后方侵扰百姓,只因为他觉得本方的军人和人民都过得太过安逸,安逸得要命,要命的安逸。
他为了给他的炮灰团搞到枪炮装备还睡了好几个军需官的小老婆。
他在解决问题,他在做事儿,有一件算一件。
除此之外,没别的奔头儿。
他与小书虫先是相见恨晚,三分钟之后又马上势同水火,因为二者对于现状的不满一拍即合,却因为各自相信的解决方式不同而终究要分道扬镳。
小书虫信少年中国,死啦死啦不信,在他看来这叫空谈误国。
所以我觉得他没魂。
他什么也不信,可能动摇过,但终究还是不信。
反正信来信去都是在空谈误国,他只做事儿,只能做事儿,除此之外,没别的答案。
他在恳求老麦留下来的时候说:“…我们只不过是想要一个答案…”,他在与小书虫争辩时又说:“没答案也要做事儿,这才是做事儿!
”直到死啦死啦真的死掉的前一天,他仍然没有答案,他也不再试图寻找一个答案。
他对虞啸卿说:“永远也不要想通。
四万万个脑袋拼出来的世界,有生有死的,每天都在变。
做该做的想做的就好了,今天的想通到了明天可能就是通而不通,想通干嘛?
”其实这么一看,死啦死啦真像一个正常社会中的普通人。
至少以正常社会的普通人的视角看来,信仰太过高高在上,虚无缥缈,不如做事来得实在。
但在那样一个不正常时代下的不正常社会中,所有人都不大正常,人们在苦难、愤怒和绝望中越来越趋向两极,要么极端狂热要么极端冷漠,以至于死啦死啦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不正常。
一个人的心灵已经衰老,又怎么能仍对生活抱以耐心?
我记得电视剧《士兵突击》中袁朗曾在许三多家中遭逢大变之后问过他一个问题:“钱的问题解决了,问题解决了吗?
”许三多回答说:“每个家都有自己的问题,问题会解决的。
”不错,生活就是问题叠着问题,人也一直在解决问题中过日子。
许三多想通了,因为他个人的问题再大,也终究还在他掌控之中。
但对于死啦死啦和炮灰团来说,个人、小家、大家,国家,问题无处不在,且全然不由他们掌控。
这不是一个人能解决的事,无论那个人是位高权重还是人微言轻;这也不是一群人能解决的事,成千上百的人命前仆后继地消解,问题却依旧看不到解决的希望。
人们甚至找不到问题的源头在哪,就已经被问题淹没。
但死啦死啦永不疲倦,也永不放弃,他也在找源头,可没答案不妨碍他做得好一点儿。
他就是这么一个狗屁不通的天才,逆流而上的妖孽。
到了这个份儿上,讲得直白一点儿,死啦死啦几乎已经掉光了他的节操——他看清了自己,且一并承认了自己的高尚和卑劣,他痛定思痛,退无可退,打定主意要往前走,前面再难又如何呢?
光脚不怕穿鞋的,这世上几乎再没有能够打倒他的东西,哪怕一时烂到泥里,但很快又将重整旗鼓。
但惟独,有一条底线不可触碰,不可违背——他可以连命都不要,但要做事,而且要做对的事。
对和错,很重要!
从这一点上来讲,死啦死啦其实又脆弱得不堪一击。
他可以打断子绝孙的绝户仗,狠到虞啸卿都自认不及,他也可以带着十来个活下来的炮灰想尽办法逃命,不做烈士做逃兵。
他可以力挽狂澜作炮灰团的脊梁,也能坑蒙拐骗睡军需官的小老婆。
这是因为他永远都在做自己认为对的事儿,不论是拒绝虞啸卿的招揽还是嬉皮笑脸谄媚逢迎装孙子,只要是对的,那毫不犹豫,做!
但他也永远纠结于对错,因为事情往往不会那么是非分明。
比如他把小队走投无路的日军放进大后方这件事儿,在一户百姓被劫掠屠戮之后,任谁都很难说他是对的。
所以放进日军之后他不厌其烦地问烦啦:“我对吗?
”烦啦说:“你疯了。
”死啦死啦说:“疯了不等于错了,我对吗?
”烦啦回答他:“这时候对错还不及一臭虫重要呢。
”但禅达从此醒了过来,且不敢再睡。
军队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连普通百姓也组织了民防,而这一切的源头死啦死啦和他的炮灰团却因为惹怒了虞啸卿而穷困潦倒,留在祭旗坡上被整个世界遗忘。
为此烦啦又骂他:“……优先分配的给养、打醒十二分精神的军队、一座拿他当中流砥柱的禅达,这是虞啸卿这回赚到的。
您赚着什么了?
”死啦死啦:“我做对了啊。
我,做对了!
”第一句的语气流畅又理所当然,能把烦啦气死的理直气壮;第二句的“我”和“对”字则说得尤重,透着一股混不吝的得意劲儿。
很容易听出来他是真的很得意。
段奕宏的死啦死啦也真的很妙。
烦啦说:“你疯了!
”死啦死啦说:“疯了也对了啊。
我,对了!
”他压低声音,既洋洋得意又语重心长:“对和错,很重要!
”对和错,他的底线在这儿。
其他的,管他呢,我都烂成这样了,你还能拿我怎样?
待到小书虫出现之后,死啦死啦的人物侧写变得愈发清晰起来。
他跟小书虫相见恨晚,但在解决问题的理念上存在不可逾越的鸿沟,在这一点上死啦死啦尤其顽固,甚至一点也不肯用他最擅长的诡辩(因为他知道“耍贫嘴我用鼻孔也能整死他!
”),而是执着于跟书虫子讲道理,非要把他给讲服了不可,为此他把全团嘴最损的烦啦带去助阵——在这一点上他倒失策了,烦啦是最清醒,但烦啦是个醒着也要假装睡着的人。
但是死啦死啦终究心虚了,他的心虚表现为每次见面都以讲道理开始,而以动手打人告终,打完人还要屁颠屁颠给人送药。
小书虫被他揍了两遍,仍没有放弃跟他理论。
只要听一听小书虫所说的那些话,就知道死啦死啦为什么恼羞成怒——死啦与小书虫初遇,虽然彼此将道理讲得势同水火,但他仍想把小书虫留在团里,好看看这个把他说到哑口无言的主儿究竟是只会空谈还是真的想做事。
只可惜他虽然是一团之长,名义上却仍旧是虞师的人,吃着虞师的饷,骗着虞师的装备,如果再弄进来一个“带颜色的主儿”,他这团长恐怕立马就得吃不了兜着走。
可小书虫却对团长的一时冲动信以为真,一味的高兴,马上请团长给他发一杆枪,并且说:“我知道来这里是来对啦。
对了真好。
我老师说,对或错,很重要……”小书虫很清醒,他背着书一路从北平走到云南,想从戎,但没有一支军队愿意接纳他,就是因为他“带着颜色”。
而他又真的相信死啦死啦愿意收留他,不是因为天真单纯不谙世事,而是在慎重的判断之后,他真的认为死啦死啦与众不同。
小书虫的这份信任令无能为力的死啦死啦恼羞成怒,怒而动手打人。
在虞师,颜色问题比人命还重要。
所以虞啸卿和唐基可以容忍死啦死啦把日军放进来为祸百姓,但绝不可能容忍他把小书虫放进来为祸虞师。
在这个问题上死啦死啦挣扎过,他想做对事儿。
在他看来,对的事儿应该是把小书虫留下来,可惜这一次他失败了。
他败给一个“空谈误国”的学生,他知道自己做错了,至少在这件事情上没能做到最对。
所以他带着珍贵的伤药,整理了他那一百年也不会整理的军装,敲开小书虫的门,敬了一个连虞啸卿都没见过的正式的军礼,又像死老百姓那样鞠了一个大躬并郑重道歉。
不过这一次见面,没有意外的,死啦死啦和小书虫又一次闹僵了。
接下来这段真的很有意思,这基本上就是死啦死啦,小书虫和烦啦三人的清晰侧写——全剧罕有这样的时刻,小书虫在展露自己的同时,也使死啦和烦啦这两个云山雾罩的人物展露一角真容。
所以我忍不住把原著引在下面。
这是全剧我最爱的一段戏之一。
【以下引自《我的团长我的团》原文】我们走在另一条巷子里,而前边那两位已经不那么融洽,从他们说话越来越大声你便看得出来。
小蚂蚁现在激昂得很:“……你只说打仗,你们军人就只说打仗。
可我说的是问题。
问题。
问题又不是流感菌,不是日军入侵带进来的。
它本来就在这。
有问题,就是事情出错啦。
错啦你知道吗?
就是不对。
不对就要改。
”死啦死啦便大叫:“孟烦了,老子是不是一直在解决问题?
”我便懒洋洋地:“凑合着过吧。
”死啦死啦强把这当作赞扬:“听见吗?
没答案也要做,这就是做事。
好过你从那几本破书上搬来的夸夸其谈。
”小蚂蚁:“你说得对,要做啊。
等答案等答案,等到日本人来塞给我们一个亡国灭族的答案。
可问题还在那啊,不会跟着被你们赶跑的鬼子一起走的。
我们这个民族的创造力呢?
远见?
勇敢?
智慧?
哪里去啦?
我们哗的一下把所有事都扯到挣钱,又哗的一下把所有事都扯到政党,又哗的一下把所有事都扯到学习外国,现在被入侵了……”死啦死啦:“……又哗的一下……”他有点耍无赖了,因为他又有点儿辩不过。
小蚂蚁:“对,哗的一下把所有事都扯到救国。
”死啦死啦:“救国不对吗?
副官,救国对吗?
”我:“你说对,那就对。
”小蚂蚁:“我居然要看书才知道,原来我不信过的好多东西都是真的,原来我们以前真的那么辉煌,开阔,骄傲,无畏,不拘一格,包容世界。
禅达人没桥也修出了铜钹,我们的祖先没榜样可走了整整五千年。
可我居然要看书才知道,不是从你身上看到,也不是从我身上看到,那就是出了问题啦。
要改。
”死啦死啦愣愣地瞪着他:“——传令官!
三米以内!
”我只好半死不搭活的过去:“又怎么?
”死啦死啦:“你读的书多。
你干他!
”我:“我一直在干啊。
看见他我就知道你找全团最损的嘴干什么啦,可你让我闭嘴啊。
”死啦死啦:“我不是要你耍贫嘴!
耍贫嘴我拿鼻孔也耍死他啦!
跟讲道理的人就是要讲道理!
你成天怒得像个胀气的蛤蟆,我以为你总想过的!
”我:“虞啸卿也以为你是他那型号的铁血军人,可你还不是偷鸡摸狗。
”死啦死啦:“那不一样!
”我:“我觉得人就是用一辈子来学习扯蛋。
啥也没有。
我什么也不信。
真的。
”死啦死啦愣了一会:“滚一边去。
你这草包。
”滚就滚,我滚回狗肉身边:“草包让道。
你们继续。
”小蚂蚁真不是个会察言观色的家伙,浑不管死啦死啦濒临绝境的表情,他还真就继续,并且以我现身说法:“我知道这场战我们一定能赢,因为我们是对的,家国存亡民族兴衰,这个再不对没有事情对啦。
可居然你的部下连这个都不信,就是说你保护的东西已经衰老。
”我悻悻地向死啦死啦建议:“赶紧让他看看,你的拳头很年青。
”死啦死啦不吭气。
小蚂蚁:“你的部下什么都不信,不是你想就能挽回的事情,因为这个衰老的社会没给什么让他相信。
年青必须取代衰老,一代人创造不出历史,有这个,我们才不仅是文明古国,也是永远的少年中国。
我这里有本书,你要是愿意看又能保管好,我可以借给你,反正我在上边看到什么是真正的年青……”于是死啦死啦一拳轰了过去。
【引用结束】死啦死啦一直在强调“做没做”和“做对做错”,他认为自己在解决问题。
而小书虫在找答案,找那个团长一直在找而没有找到的答案,那可能是所有问题的源头。
烦啦则什么也不信,并且装作对这一切都不在乎。
当然这个时候,烦啦已经收到了家信,并且暗暗决定为救父母死在西岸了,所以他这时候颓的情有可原。
团长没答案,因为每一个答案的对错最终都要由历史来证明,但“一代人创造不出历史”。
死啦死啦深知在自己有生之年,极有可能会在历史这张考卷的正确答案出现之前就已死去。
有人一辈子浑浑噩噩,欲求一答案而不得,最终一事无成地死去;有人很早就找到了自己的答案并自以为无比正确,由此而拒绝相信其他一切可能,结果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这些人是死啦死啦的前车之鉴。
答案要找,但找不到也不必太过介怀。
没答案不是结束,仅仅是另一个开始而已。
说回到死啦死啦这人。
烦啦很困惑,困惑于团长对待小书虫的态度:“我知道他很寂寞,有了这所谓的团后加倍寂寞。
做着无望的努力,谁都需要认同。
我只是奇怪,其实我们每个人都用自己的方式对他表示了认同,他为什么还要去难民堆里捡来个最不切实际的书虫——一个连泥蛋满汉都远远不如的呆子,我们凭什么要他认同?
”死啦死啦为什么非要在小书虫这里求一个对错?
我想是因为,他看出来小书虫也是一个极端重视对错的人,且他隐隐怀疑小书虫是对的。
可小书虫对不对其实不那么要紧。
死啦死啦错了吗?
这才是最要紧的。
所以他不厌其烦地跟小书虫力辩:我没答案。
因为答案有可能对,也有可能错,但做事儿是不会错的。
所以我做对啦。
死啦死啦不要敷衍,不要安慰,也不要盲从,他只想要一个明白人跟他辨明对错。
“做对了”这三个字,于他而言乃是最大的馈赠。
他的动力、勇气乃至生命全都根植于此。
只要这条根系还在,死啦死啦就不会倒。
他把一个团扔在西岸的时候没有倒,在南天门上困了三十八天没有倒,甚至亲手杀掉迷龙之后也没有倒——只是弯下了腰。
人命太重,哪怕是死啦死啦这样的人也被压弯了脊梁——但只要虞啸卿一煽动,死啦和烦啦又燃起心火。
他还想带兵,还想做事儿。
但反过来讲,那根系一旦被人抽掉,死啦死啦便如无根之木,无源之水,会以令人惊诧的速度枯萎、干涸——虞啸卿承诺给他兵强马壮的一个师,但不能再西进与日军作战,只能北上剿匪,转过身屠杀那些曾一致对外的同胞。
做错事儿会失败的,为了错事儿而白白消逝的无数人命的重量,失去根系的死啦死啦再也扛不起来。
死啦死啦自杀之前对师座说的最后一句话是:“西进吧,别北上。
”死啦死啦如流星般短暂地出现,划过黑夜又灿烂地消逝。
在他活着的时候做的那些事,那些因为他的穷搅和而生出希望的人,有些死了,死后仍不得安息,因为有了希望之后死去,未竟之志将终成未竟;有人还活着,活着也不得安宁,因为他的团长仍然活在他身上,死去的同袍都压在他的背上。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他与他们早已融为一体,就是说他虽然活着,但大部分的身体已经死去。
但我不会说那些希望是不该有的希望,任何人都应该有希望。
我也不会说死啦死啦错了——如果把他做的那些事儿一件一件的拿出来讲,我不见得会完全赞同,可能还会有人强烈反对——但我说的是死啦死啦对待问题的态度。
有答案也要做事儿,没答案也要做事儿,哪怕没答案的人做起事来会非常艰难。
没有非常人的毅力与勇气,非常人的聪明才智和非常人的运气就不可能成功。
但死啦死啦应该算是成功了,至少在这个虚构的故事中他成功了,以一人之力使湍急的历史支流作了细微的停滞,拯救了其中本应被绞死的数千条人命。
至少以后来者的眼光来看,我不会说他错了,有答案与没答案一样值得被后人铭记。
所以死啦死啦可以洋洋得意了,哪怕他自杀了他也可以洋洋得意:“我做对了啊。
我,做对了!
对和错,很重要!
”————2017年才来看一部2009年的剧,我感觉自己的冷圈体质又升华到了新境界。
看完了没处讨论我好寂寞啊!
就算没人听我也要说,就当吐进树洞里吧,否则我会憋死。
其实死啦死啦还要更复杂,信仰与生死之间的冲突同样是一个大命题、大矛盾,而我只是轻描淡写地带过了这一矛盾,专注于信和对错。
因为战争与牺牲、值得与不值得,这些在台词里已经讨论得比较清楚,在其他很多电视剧里这个话题其实也讨论得很频繁,没什么兴趣谈太多。
最可怕的是烦啦竟然几乎没谈到啊……字数爆炸。
以后有机会再写吧。
那段历史已过去半个多世纪, 终于有人出来说说这件事了。
有一年去腾冲,在参观滇缅抗战博物馆时,见到当年美国大兵用旧弹壳做的和平鸽,见到参加过二战的原美国总统老布什为中国人民修建美国阵亡官兵纪念碑写的感谢信,还见到中华民国云南省腾冲县县长张问德的当世名檄《答田岛书》。
那天下午腾冲下起了雨,我又得了重感冒,去国殇园没有成行。
虽然系统地学习过中国近现代史,但这是我距离中国远征军最近的一次。
抗战中后期,由于日军战线过长补给紧张,为了侵夺美国取道缅甸的大批援华战略物资,在1941年12月发起了对缅甸的侵略,企图切断中国唯一的海外交通补给线——滇缅公路,全面封锁中国。
英法军在敦克尔克大溃败之后,为挽救远东大后方的危机,与中国方面签订了“中英共同防御滇缅路协定”。
1942年仰光沦陷,中国派遣了入缅抗日的远征军。
中国远征军于1942年2月由滇西进入缅甸,与日军进行了两个多月的战斗,由于英军毫无战斗力,把战场的压力全部丢给中国远征军,并一再拖欠调剂给中国远征军的武器装备,加上日本空军自始至终掌握着缅甸战场的制空权,构成强大的立体火力网,本应前来支援的一个美国空军联队临时改赴北非,远征军没有任何空中掩护,在这一阶段受到极大损伤,10万人的军队只有4万人生还。
中国远征军失利后,一部返回滇西,据守怒江天险;另一部退入印度蓝伽,组成中国驻印军,接受美国装备并受美军训练。
之后,随着盟军在太平洋战场取得主动权,中国驻印军与英、美军协同,于1943年10月对缅北日军展开反攻,即缅北滇西战役。
在滇西怒江与日军对峙的中国远征军,也于1944年5月发起了松山战役和腾冲战役,并于1945年与中国驻印军在缅甸芒友会师,将日军全部赶出了缅北和滇西。
至此,中印缅公路完全打通,中国远征军班师回国。
1944年9月14日,中国远征军收复了云南边陲小城腾冲,流浪在外的腾冲人欢天喜地地回到家乡,但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故园一片焦土,数千名中国士兵的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卧在残垣断壁上。
腾冲男女老少忍住悲伤,掩埋了士兵的尸体,其中包括十四名美国官兵,建立起阵亡将士公墓——国殇墓园。
曾有一个台湾民间组织来上海访问,当车子行到闸北区光复路时,一车的台湾同胞大叫:“四行仓库!
”“四行仓库!
”大陆方面负责接待的人员很纳闷,他在上海生活了几十年,不明白为什么四行仓库让他们那么激动。
这使我想起去年北京电视台报道的一件事:一位北京居民在整理家务时发现了父亲的一张照片,照片有点发黄,并被剪过,但从照片的边角处隐约能看到父亲穿着军服的肩章的影子,照片上的父亲很年轻,20岁上下,而现在父亲已经90岁,显然这是70年前的照片了,那时候的中国正处在抗战时期,难道父亲是位老兵?
在家人的追问下,老人说他曾经在上海打过仗,打过日本人。
后来家人在收拾旧书报时发现了父亲在文革期间写的一个交代材料,说他在1937年参加了四行仓库保卫战。
消息传出后,上海淞沪纪念馆馆长沈建中来到北京,给老人证明了身份,根据指挥四行仓库保卫战——谢晋元团长的日记以及保留下来的花名册,经查实,老人是四行仓库保卫战800壮士之一王文川。
老人说:“四行仓库就是我们的坟墓,进来就是有去无回,不是要求是命令,团长说四行仓库在就有你们在,没有四行仓库呢,就完了。
死守。
”因为种种原因,老人从来没有对儿女提起过这段经历。
在《我的团长我的团》里,南天门战役的幸存者回到祖国时,画面就象中国远征军军歌中唱的那样:“归来夹道万人看,朵朵鲜花掷马前,门楣生辉笑白发,闾里欢腾骄红颜。
”导演还是让他们收到了鲜花的,尽管浪漫得有点儿超现实。
八千里路云和月。
一刷讨厌孟烦了,觉得矫情;二刷发现他的局限和脆弱,他的自知、自觉、他所背负的沉重。
小醉决定不再靠之前那样谋生之后,孟烦了却把饷银全数给了父亲,而后,他和小醉说,他的饷银不能养活她,养活她可以走私、可以做黑市等等,可是他没有权力,他有了他也不能这样做。
然后孟烦了走出小醉家门的时候,小醉就在门上挂上了牌子。
为孟烦了的“不能这样做”,而坐视小醉挂牌子深深震动。
他不会去怪迷龙去那样做,因为迷龙火热的投入生活,他是鲜活的人,实际的人,哪怕是混沌的。
而孟烦了是知识分子,他会抽象的想问题,把这归于原则,因为这样是不能真正的造成国家、民族的好的局面的,个人作用微乎其微,他却也知道不能做,这一点知识分子所造成的不愿不择手段做事的特性上,他比龙文章都坚持有精神洁癖,他有他的思维、教养在牵着他。
即便是小醉只能重操旧业,他都不能抛弃他自己的本质,而这又是可悲的,为了小醉像迷龙一样不想那么多也是无可厚非的,小醉重操旧业他又有多么痛苦,可他就是不能,可悲又可敬。
现实的南天门——松山战役 source:http://tieba.baidu.com/f?kz=552403975 横断山脉的南麓,怒江的西岸,耸立着一座海拔2690米的险峰——松山。
它像一头巨大的恐怖怪兽扼守着滇缅公路的要冲,具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并且因为战略地位重要又被军事家称为滇缅路上的“直布罗陀”。
令20世纪40年代中国军人咬牙切齿的是:一支精锐的日军部队盘踞其上,并用了一年的时间修建了极为复杂的永久性工事,形成进可攻、退可守的战略据点。
从而牢牢控制着怒江战场的主动权。
这支精锐的日军是56师团下属的拉孟(松山)守备队,是一支步炮混成部队。
指挥官为炮兵出身的金光惠次朗少佐。
兵员共计1400名,配备有100毫米重炮群、山炮、战车、高射机枪等强大的组合火力。
值得一提的是:这支守备队是日军中的尖子,在缅甸方面军一年一度的军事项目比赛中,他们一直保持步枪射击、火炮射击、负重攀登的三项第一;尤其是敌酋金光少佐,以冷静顽强闻名军中,他曾在南昌战役中,亲自指挥一门野炮抵近射击,致使中国第29军中将军长陈安宝阵亡…… 有意思的是,这个凶悍的敌酋,在松山战役接近尾声的时候,竟也被中国军队的一发炮弹炸成碎片,真是报应!
这支日军守卫在松山(日本人称为拉孟要塞)各个高地——腊孟寨、大垭口、阴登山、滚龙坡以及主峰子高地——大小不一的地堡群里,这些地堡修得诡诈坚固,堡与堡之间通道相连,战车也能在地堡里开进开出,此外地堡里还有庞大的军火仓库以及几十名妓女的军中妓院。
但最重要的,是其坚固程度不可思议。
工事全部完工后,日本缅甸方面军总司令河边正三中将,第15军新任司令官牟田口廉也中将和第56师团长松山佑三中将都曾亲往视察,现场观看重炮轰击和飞机轰炸试验。
当试验结果表明数颗五百磅的重型炸弹直接命中竟未能使工事内部受到损害时,几个日军首脑狂喜不已,河边正三中将随后在写给南方军总司令的报告中称:“松山工事的坚固性足以抵御任何程度的猛烈猛击,并可坚守8个月以上”。
显然,当时要拿下松山,必然是一场军事领域中难度极大的攻坚战,不付出罕见的代价不行。
这注定了松山将要书写现代军事史上惨烈的一笔!
松山——滇缅大动脉上的毒瘤!
而中国军队不得不把这个毒瘤切除!
于是,一场地狱般的血战在松山拉开了帷幕。
李弥将军率领第8军将士和其他部队将要在这里谱写一曲惊天地、泣鬼神的抗日壮歌…… 71军喋血无功 1944年6月4日,30架美军战机以猛烈地轰炸开始了松山大血战的前奏。
当松山戴上烟雾弥漫的罩头时,71军新28师(配属有第6军新39师一部117团)官兵从山脚开始了仰攻。
中将指挥官钟彬亲随督战。
该军另外两个主力师(87、88师配属新28师的84团)和第6军的新39师的主力则绕过松山进攻龙陵县城,以切断龙陵之敌对松山进行增援。
身着土黄色军服的士兵密密麻麻顺着山谷和山坡朝山颠猫腰进攻,他们认为剩下的日军不会太难对付。
因为根据情报,山上的守军只有3、400人,火炮5门,机枪10来挺,经过美军轰炸机充分地“照顾”,只要一鼓作气冲上主峰子高地,青天白日旗就可飘扬在松山之巅。
500米、400米、300米,日军沉默着,200米,日军依旧沉默,快接进山顶的时候,仿佛卷起了狂飙,机枪、小炮、掷弹筒从隐蔽的地堡中喷出火舌,形成交叉火网,地雷、手榴弹的烟柱此起彼落,爆炸声响成一片,中国士兵顿时像被割草一样倒下,土黄色的尸体滚满山坡。
主攻团1营只退回一排人,营指挥官全牺牲在山头。
而这一切仅仅发生在15分钟之内。
钟军长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下令进行猛烈地的炮轰,然后更大规模的进攻又开始了。
然而,第2次进攻依然是第1次进攻的翻版,仍以失败告终。
接下来第3次、第4次进攻……次次均告失败,钟军长头一次遇上了这样的劲敌,简直打红了眼。
接下来的数天他组织各级军官层层督战,各团各营轮番进攻,仗打的异常惨烈,在日军的火网下,士兵伤亡严重,有时白天打下一座山头,夜晚又被日军夺去,山麓到处躺着新28师士兵的尸体。
作者:alpswarrior 2009-3-16 09:57 回复此发言 2 现实的南天门——松山战役 章法单一的重复进攻,导致士兵面对无法躲避的死亡产生了恐惧与绝望,于是开始出现了逃兵,他们有的躲进山林,有的趁夜暗泅水而逃,在半个月的时间里,进攻部队已伤亡3000多人,还有不少的士兵逃亡,于是部队攻势锋芒顿萎。
一时陷入了无计可施的境地。
血战至6月底,伤亡惨重的国军终于攻入了腊孟寨,击毙日军百余人。
同时扫清了松山的外围阵地,将日军压缩于松山主阵地。
至此,钟军长才获悉实情:松山日军守备队共有兵力1400多人,而不是先前估计的3、400人;同时拥有100毫米榴弹炮8门,山炮4门,机枪百余挺,战车数辆。
吃惊不小的钟军长一面火速上报军情。
一面指挥新28师继续对松山钳制攻击,松山前线出现僵持状态。
战场整体态势 其实一开始怒江战役的主攻方向并不是松山,而是腾冲(就是考虑到松山险峻难攻)。
远征军司令部的意图是将中国军队分为左右两翼,左侧松山、龙陵由一个军佯攻,目的是分散和牵制敌人;右翼腾冲由20集团军主攻,11集团军担任增援。
主攻腾冲的战役是5月10日打响的,令人遗憾是:由于情报的泄露,日军洞悉了中国军队的部署,便将其精锐部队56师团主力全部集中在腾冲高黎贡山一线,利用险要地形频频反击,致使中国军队屡屡受挫,伤亡惨重。
于此同时,远征军增援部队在深山沟里进退维谷,炮火无法施展,飞机也无法进行有效轰炸,而日军却占据山头,居高临下地用远程火力大量杀伤中国军队,开战头一周,中国军队就伤亡逾万,更糟糕的是,6月雨季将至,一旦江水陡涨,背水作战的中国军队的攻势必将自行瓦解。
在怒江的战场上,中日军队的数量比约为10:1,中国军队20万人,日军不足3万人(据大东亚战争全史载,约2万1千人)。
如果20万中国军队不能击败当面之日军,则盟国的的战略物资无法通过陆路运进中国抗日战场,而仅靠代价高昂的“驼峰”空运,犹如杯水车薪,将会大大延长中国战场对日作战的进程。
从而对整个亚州反法西斯战争的形势,具有很大的负面作用,这是中美英战略家们所不愿意看到的。
因此夺取怒江战役的全胜,打通滇缅线必需越快越好。
远征军代司令卫立煌是国民党的“五虎上将”,安微合肥人氏,出身贫寒。
他没有上过黄埔军校,非蒋介石的嫡系,但半辈子在征战中度过。
是一名真正的军人,五虎上将的称号绝非浪得虚名。
他得悉日军掌握了中国军队的作战部署,便连夜召集20集团军司令霍揆彰和11集团军司令宋希濂紧急商讨对策。
在取得一致意见后,由参谋部迅速变更原来的计划,他亲自带着新计划直飞重庆面见蒋介石。
蒋问:阵前变更部署,关系重大,谁能负责?
卫答:如果失败,愿受军法处置。
新方案很快得到美军顾问团的赞同,美方表示,将出动更多的飞机予以支援。
按照新的方案,调动部队的命令于5月25日下达。
第20集团军继续猛烈攻击以迷惑敌人,第11集团军所属的3个军则沿怒江东岸秘密运动。
所有部队车辆均在夜间闭灯行军,这一重大军事行动瞒过了日本人的耳目。
等后来的“芒市一号“侦听到对岸通讯信号陡增引起了警觉,但已晚了一步。
从这点看,卫立煌用兵是高超的。
接下来就是前面描述过的71军新28师的作战状况——血战多日进展甚微。
战场危机 由于右翼战线的日军松山佑三师团长发现中国军队已经转移兵力,突然对松山、龙陵发起大规模进攻之后。
经过短暂的思考,就火速率师团主力5个大队驰援松山、龙陵;留下不足1个联队固守腾冲,与此同时,命令日军第29联队、第119联队之一部向龙陵进发,打算合击并消灭龙陵城外的两个属于71军的中国师,然后在松山将中国远征军的左翼击败,最后返回腾冲围歼中国军的右翼,实现怒江大捷的战略构想。
即将拿下龙陵县城的71军两个师,其实已经攻入了城内,正在跟守军激战,再有两天即可占领全城。
但就在这关键时刻,日本人援军杀来,只好急忙退出城外,沿公路线的山头掘壕固守。
苦撑着跟日本人打起了消耗战和阵地战。
卫立煌意识到战局的严重,于是给71军的两名师长下了死命令,战至一兵一卒,不许后退半步,否则军法从事!
由于松山日军据点的火力牢牢地控制着滇缅公路,中国军队的粮食弹药均靠人力畜力经由山间小路运抵松山和龙陵前线,因此前线的供应发生了危机,作者:alpswarrior 2009-3-16 09:57 回复此发言 3 现实的南天门——松山战役 危机的根源是季节,6月中旬,雨季来临,山洪暴发,道路泥泞,民夫骡马均无法通过山间小路,飞机也无法空投。
前线大军顿时失去了供应,那些在战壕泥浆中日夜听凭大雨浇泼的士兵们饥肠辘辘,苦不堪言。
到最后竟然满山遍野去寻找野菜充饥。
更惨的是伤兵,没有食品,没有药物,又无法运往后方,很多重伤员只好听其自然死亡,惨叫声,咒骂声充耳不绝,战场的悲惨凄苦在这里表现得淋漓尽致。
最高层指挥人员明白:如果暴雨再持续十天半月,全线的崩溃不可避免!
好在苍天有眼,雨季里的第一场暴雨只下了一星期便出现了几日好天气。
长长的民夫和骡马队宛如巨蟒行进在山间小道上。
大批美军机群也迅速飞临前线阵地空投,前线4个师几乎崩溃的局面得到了缓解。
最高指挥部的人们长长吁了一口气。
危机过去了!
由于合击龙陵的日军顽强的进攻,71军的两个师随时有被吃掉的危险。
卫立煌急令后备力量第2、第8军渡江增援。
第2军和正在进攻松山的71军的新28师以及第6军的新39师绕道小路增援龙陵;而第8军接替28师专门攻打松山。
中国远征军的20万大军就这样全部投入了战场。
此时,战场错综复杂:左翼松山龙陵,三个半中国军与日军增援部队展开了激战,阵地犬牙交错,枪炮昼夜不停,双方不断地在战场上拉锯;右翼腾冲,20集团军的6个师围攻日军148联队,日军顽强抵抗,寸步不让,一时也厮杀得难解难分。
对于中日双方的军队来说,这时取胜的关键是什么?
答案简单得不能再简单——夺取和守住松山!
如果日本人守住松山,雨季里实际上被分割成三大块的中国军队,将因为这个“毒瘤”阻碍着后勤保障,因而始终存在被各个击破而导致全线崩溃的危险; 若中国军队攻下松山,则满盘皆活,三处战场连成一片,与此同时,大动脉畅通无阻——滇缅公路将源源不断地为中国远征军提供后续部队与物资,日本缅甸方面军将面临失败的结局!
松山,成了怒江战场夺取胜利的关键,松山,成了中日军队拼死争夺的焦点。
就在这殊死搏斗的关键时刻,一个抗战的优秀军人——李弥闪亮登场了!
被鲜血浸泡的松山 李弥,字炳仁,云南省莲山县人,黄埔四期毕业生。
20年戎马生涯身经百战,以显赫的战绩成为国民党军队公认的名将,时任第8军副军长。
军长何绍周(何应钦的侄子)深知李弥的军事才干,每有战事,便把指挥权慷慨交付,对战斗进程从不随便干涉,这次松山攻坚战,同样如此。
1944年7月5日,第8军在炮火准备之后,麾下荣1师、82师、103师从四个方向轮番进攻松山。
李弥用望远镜观战。
由于腊孟以上的大垭口、阴登山、滚龙坡、子高地等处的山势更为陡峭,大雨中泥泞的山坡犹如泼了油一般,数以万计的中国士兵手脚并用地朝山头攀登,同时还要躲避上面日军从地堡中射出的交叉火力,战斗对于中国军队来说简直是一场灾难。
结果无须预料,如同71军,一次次被日军的火力赶下了山。
这一切李弥看在眼里,却一时想不出克敌良策。
一连数日,第8军没有丝毫战果,却已伤亡了600余人。
李弥命令各师暂时中止攻击。
次夜,奉李弥之命,荣1师3团约两个连的精锐乘夜悄悄摸上了松山主峰子高地,试图来个斩首行动,捣毁日军的指挥部,不料立足未稳即陷入日军的火力埋伏圈,是夜枪炮声喊杀声彻夜不息,黎明时分,仅有两名带伤的士兵突围出来,讲述山顶的战况。
原来,主峰子高地中央有一个大地堡,而周围有许多卫星状的小地堡,火力四面交叉,又可相互支援,一些中国士兵身上捆满手榴弹,匍匐前进刚接近甲地堡,还没来得及投弹,乙地堡机枪响了。
你攻击乙地堡,丙地堡丁地堡的机枪又地把你打得满身弹孔,就这样,各个地堡前都倒卧着饮恨而亡的荣1师的勇士。
第2天召来了美国飞机,调来了百余门大炮,整整轰炸了1天,松山的大小山头被反复犁耕,整个山头都是焦土。
有的地方达几米深。
炮火不可谓不足。
作者:alpswarrior 2009-3-16 09:57 回复此发言 4 现实的南天门——松山战役 轰炸再进攻,进攻再轰炸,但松山日军的阵地依然坚如磐石。
真是邪了门。
仗打到这个份上,第8军官兵的伤亡已超过数千人。
加上先前71军士兵的损失,放眼望去,从松山的山顶至山腰,铺满了中国士兵土黄色的尸体。
由于日本士兵的枪法很准,用战场士兵的话来说——就像长了眼睛,因此谁也不愿意去救伤员或搬运尸体。
每当炮火激烈或飞机轰炸的时候,不少尸体的胳膊大腿飞上了天。
怒江的天气也极其无常,日夜温差很大,晚上下雨冷得发抖,但白天太阳一出来,烤得人流油,阵亡的士兵往往两三天后就开始发臭腐烂,随后生出白蛆,爬得到处都是,由于美国军医晚上在阵地上到处打针,给士兵服药片,战场上才没有发生瘟疫。
打仗就是这样,要多残酷就有多残酷,士兵们天天泡在尸水里打仗,在死人堆里打滚,那种日子,别提有多么艰苦。
几个月下来,人都变了形状,手臂、脚杆、身上的皮肤都被尸水咬成黑色,死人的臭气好久都洗不干净…… 在山脚的公路上,从腊孟开始,等着过江的担架那才叫多,一个挨一个,排了几公里长,有的重伤号,没等过江就咽了气,也有像我这样的轻伤号。
我们都是当地百姓组织的民夫队抬过江去的。
“听说我们那个师(103师)打完仗以后整编,师长一看全师还剩下不到两个连,带头放声大哭”——摘自一个战场老兵的回忆。
另一位幸存士兵这样回忆道:“训练了两三个月,部队就奉命上前线,一上前线,那种场面才叫惊心动魄。
死人多得没法埋,到处都是尸体,主要是我们的弟兄,也有日本人。
只好听凭日晒雨淋,炮弹轰炸,最后乌黑的尸水把山上的草都咬死了,几年后我路过那里,山上寸草不生。
” 极其惨烈的松山攻坚战陷入了一筹莫展的境地,全军将士,包括美军顾问团和蒋介石,都注视着李弥。
注视着这位从排长干到将军的中国军人,能否把战局扭转。
英雄本色 李弥毕竟是真正的军人,而真正的的军人总是能够找到战场的规律。
李弥打破常规把指挥所搬上了前沿阵地,带领参谋人员和美军顾问督战数天,终于发现了问题所在。
他在作战日记里写道:“……攻打松山,乃余一生最艰巨任务。
敌之强,强其工事,堡垒、火力。
若与敌争夺一山一地得失,中敌计也。
须摧毁其工事,肃清其堡垒,斩杀顽敌,余始克有济。
” 于是他调整战术,命令部下从外围着手,一个地堡一个地堡的摧毁,向山头地堡群的中心逐步推进。
这样虽然看起来很慢,但扎实有效。
为了配合李弥的战术,美军把一种当时来说最新式的武器——火焰喷射器教给中国军队使用,这样,日军的死亡之神降临了!
中国士兵再不朝火网里冲锋了,而是相互用火力掩护,从四面朝外围的地堡匍匐前进,达到攻击距离时,用手榴弹、炸药包炸,大多数时候是用火焰喷射器把地堡里的日军烧死。
地堡里经常发出鬼哭狼嚎的声音。
也有一些日本兵身上带着火跑出来射击,但瞬间被掩护机枪扫倒。
中国士兵感受到复仇的快意。
于是火焰喷射器成了第8军战士的撒手锏。
由于是从外围进攻,背后没有敌人的地堡,中国士兵的伤亡大减,而作战效率大增。
到7月下旬,第8军士兵的阵地已经稳步推进到离主峰子高地不到500米的阴登山、大垭口、黄家水井一带。
最后的决战快要来临了。
松山主峰子高地的面积只有一、二十亩大小,但周围有十几个高低不同的小山丘相连,互为犄角之势。
若直接进攻大地堡,必遭小地堡火力的射杀。
前些天两个夜袭连的部份士兵的尸体至今仍在那里,并且已经腐烂。
第8军的士兵仍然是从四周向山顶蚕食。
但离主峰子高地还有200米时,再也无法前进了。
因为太陡峭了,坡度大约有60度。
连射击都要仰起头,中国士兵在这里又牺牲了几百人,因为上面的手榴弹经常像冰雹一样砸下。
似乎又到了无计可施的地步。
这时,82师少将师长王伯勋给李弥出了个古老的主意,那就是挖地道——从松山下面挖通道到子高地,然后用炸药把日军送上天。
李弥听后和美军顾问研究了一番觉得可行,决定实施。
作者:alpswarrior 2009-3-16 09:57 回复此发言 5 现实的南天门——松山战役 地道施工是从8月4日开始的,由第8军工兵营负责挖掘,美国顾问亲自测量计算。
为了掩护这个重大的行动,李弥命令炮火天天轰击山顶,步兵每天佯攻迷惑日军。
地道是先挖一个平行的直洞,通到子高地的正下方。
工兵分成几班不分昼夜地挖,每天美军顾问按时来测量距离。
十多天后,美军顾问经过测量,确定已挖到子高地的正下方了,说声“OK”。
于是改变方向,成“Y”字形朝上挖。
五天之后,美军顾问又说:“OK”,可以挖炸药室。
于是工兵们就在“Y”型的两个顶端各挖出一个炸药室,左边炸药室放了3吨炸药(120箱,每箱25公斤);右边炸药室放了4吨炸药(160箱,每箱25公斤)。
搬运炸药的时间花了一天一夜。
1944年8月20日上午9点,阳光明媚,松山在视线里十分清晰,远征军司令卫立煌和一批美军顾问以及宋希濂、何绍周都早早地过了怒江,来到隐蔽部观看。
所有的部队都撤离危险区域,由工兵营长亲自摇动起爆器。
“我看见他的手有些抖”一个老兵这样回忆道。
工兵营长猛吸几口烟,然后扔掉烟头,狠狠摇动那架电话机改装的起爆装置。
开始似乎没有动静,过了几秒钟,大地颤抖了一下,接着又抖动几下,有点像地震,隐蔽部的木头支架嘎吱嘎吱晃动起来。
同时,我看见子高地有一股浓浓的烟柱窜了起来,越来越高,烟柱头上也有一顶帽子,很象解放后电影上放的原子弹爆炸。
烟柱足足有一两百公尺高吧,停留在空中,久久不散。
声音传过来时,却不及想像的大,没有飞机扔炸弹震耳,闷响,有点像远方云层里打雷。
中国士兵迅速地向山顶冲击,没等炸懵的日军清醒过来,第8军荣3团的士兵已经登上主峰。
跟残敌展开了激烈的近战。
松山主峰炸出了两个40来米宽、30来米深的大坑。
中央主地堡炸飞了。
没有了踪影。
由于没有主堡,冲上去的士兵第一次没有被日军赶下来,但战斗还没有结束,激烈的争夺战还在进行。
战至8月29日,日军断粮三天,竟然砍下刚刚阵亡的中国军人的手臂和大腿,在地堡里血淋淋的进行烧烤。
(这种毫无人性的充饥方式维持了近一个星期) 9月1日,蒋介石下了一道死命令,限第8军在“九一八”国耻日前必须拿下松山,否则正副军长均按军法从事。
于是李弥抓了顶钢盔往头上一扣,亲自带领特务营冲上松山主峰阵地,一连激战数日,9月6日,他被人从主峰扶下来,据目击者描述:……胡子拉碴,眼眶充血,打双赤脚,呢军服成碎条状,身上两处负伤,人已经走形。
第二天,松山战役结束。
那是下午4、5点钟时分,山上的枪声渐渐地稀疏。
参谋长向他报告:副军长,我们胜利了!
李弥坐在指挥部外一块石头上一动也不动,像个木头人,接着眼泪滚下脸颊…… 壮哉!
抗日将军,穿越地狱般的硝烟——尽显男儿英雄本色!
果然如军事家们所料:斩开松山这道险关,立即打破怒江战场的僵局。
9月8日,潮水般的部队和后勤辎重通过滇缅公路,开往龙陵。
14日,腾冲告捷,怒江的中国军队左右两翼连成一片,向龙陵合击;而日军迅速溃败,向缅甸境内撤退。
松山血战历时120天,官兵阵亡8000余人,日本守军除一人化装突围全部战死,无一人被俘或投降,双方阵亡人数之比接近6:1。
另外,中国军人伤者逾万。
松山,宛如一座高耸的抗战纪念碑,永远屹立于怒江之畔,它险峻的身躯向世人昭示:犯华夏者,虽悍必诛!
[编辑本段]历史意义 抗日战争时期,缅甸战场既是中国和太平洋两大抗日主战场的战略结合部,又是东南亚战场的主要作战地区。
中国军队曾两次进入缅甸,展开对日作战。
不仅有力地支援了盟军在中、印、缅战场的对日作战,打通了中国西南国际运输线,提高了中国正面战场的战争能量,加速了日本法西斯的崩溃,而且打击了日军的嚣张气焰,大长了民族自尊心和自豪感。
《我的团长我的团》在喜欢的人的心目中,地位远非《亮剑》可比。
但和《亮剑》一样,电视剧版也没有拍完,后面大概还有4集戏份。
在看了绝不下于10遍,我老婆学会了唱“你要让我来呀”、我儿子学会了对我说“瘪犊子玩意儿”后,突然想把结尾写出来。
豆瓣处女作。
迷龙如果要死,一定就是作死的。
他是所有人里最强的存在,把李乌拉从二楼像扔只鸡似的扔下来,拳打不辣,脚踢要麻,甚至袭过龙文章的裆,精锐里的何书光更是他重点欺凌对象,还敢为帮孟烦了出头举着手榴弹闯师部。
同时他也是最惨的,别人保家卫国,随部转移然后败退,他是家园被占,被迫流浪。
除了李乌拉,炮灰团里每一个人,代表一个省份,但只有他心中那个能吃到正宗猪肉炖粉条的东北不堪到不战而退,将一百多万平方公里的白山黑土拱手让人。
所以他愤恨,却复土无门。
最高统帅为在国际舞台挣得足够谈判资本,组建中国远征军赴缅作战,而后,虞啸卿在收容站一波极骚的军火展示建成炮灰团,龙文章的从天而降又让炮灰团有了魂。
但迷龙仍是龙文章口中在怒江边走迷了路的一条秃尾巴黑龙,因为他真正的统帅、东北军总司令张学良此刻还被软禁着。
他用戴满两只手腕的手表公然行贿何书光换来入缅资格入队时说:东北兵,张迷龙。
但他的东北,他的东北军,东北军的统帅,又都在哪?
所以那锅乱炖的并且被他说成不是正宗的东北猪肉炖粉条,也能让别人眼中阎王似的他流泪。
他思念故土,迷恋家人,是战争让他一无所有,又是战争给了他眼前的一切。
捡来的老婆,别人的儿子,一帮瘪犊子兄弟,他过惯了然而总是充满变数的日子。
他热爱这一切,他会给和人斗狠赢来的房子配上敲诈来的家具,然后自己在战争的间歇装上排水檐,如果这就是生活,那该有多好。
但下了南天门,日军的轰炸机就飞过来直扑禅达,炮兵阵地上军部直属防空部队的炮长临阵脱逃,被迷龙失手开枪打死,本来嘛,一个逃兵,迷龙不出手国民党军队传统里也是有督战队的,但偏偏被打死的是军部陈大员的侄子。
龙文章赶到,生生打断了四根劈柴,才将迷龙的一条腿打断。
迷龙半生嗜赌,却比不过军部大员的明码标价,他也绝想不到,这样的自己,耳朵、腿、性命,竟还能让人平地官升几级。
龙文章带领他刚从南天门上撤下的炮灰团残渣几乎拼上了性命,却依然没法保住他一条命。
于是军部命令下来的当天晚上,迷龙戴着手铐拖着断腿在帐篷里和老婆做了一整夜的爱,炮灰团联手师部特务营赶走宪兵队在帐篷外一整夜值守,等着给迷龙执行枪决。
在此之前,从缅甸败退回来的路上,相似的场景有过一次,但这一次,迷龙开口唱起了《我的家在松花江上》,操心起真的老婆孩子,算起龙文章还欠他钱。
这一次,龙文章抢过了特务营的勃朗宁配枪,拒绝任何人代劳,跪在迷龙面前,最终抠动了扳机,让迷龙倒在自己怀里。
南天门上的38天死战,最终连38个小时也没能换来。
第一个攻上南天门的敢死队队长,炮灰团里最热爱活着的人,就这样在下了南天门之后,在故事的另一个结局里第一个死去。
入列时满满两只手腕的手表,换回一副铐子。
习惯了用轻重机枪扫射敌人,却没法躲开这颗手枪射来的子弹。
出征时是虞啸卿口中能对着死亡舞蹈的打心里拜服的战士,到头来落一个“恃功自傲,抢械行凶”的死罪。
龙文章四处找人借来钱,去看望迷龙老婆儿子。
迷龙老婆知道他会来,提前备好了毒药。
龙文章喝出茶里有毒,依然喝了下去。
恐怕在他心中,南天门和被他亲手击毙的迷龙家一样,都是他受自己良心驱使,明知必死也必须去的地方。
但好在他总能让自己不死,于是每次喝完毒药后拼命催吐自救。
直到有一天,迷龙老婆告诉他,走吧,别再来看你已经炸平了的地方,毒药喝完了,我原谅你了。
龙文章刚巧也正打算原谅虞啸卿,因为后者刚刚邀请他和他的传令官孟烦了上山洗了一次温泉澡,许以高官厚爵和队伍。
南天门一战,虞啸卿许诺4个小时后会在竹内的尸体上摆庆功酒,龙文章说那就4天,结果打了38天,而虞啸卿迎接的,只是一道搭在怒江上的浮桥,和坚持让龙文章第一个过江的褒奖。
这个时候,南天门上下来的人理应跨过那座桥,去迎接鲜花和掌声,但龙文章宁愿选择背负装着美军空投在阵地上的乒乓球的背包横渡过去,也不去看一眼那座桥。
但现在,虞啸卿说,战争账,战争还。
还说,两个月,还一团的人。
四个月,还整团的装备。
八个月,强胜驻印军,到时再和敌人决战。
只是他没说清这敌人是谁。
然后终于有了对南天门之战的授勋仪式,虞啸卿也终于给出重组炮灰团的谜底:退出西征,挥师北上,驱除赤匪——国共东北决战先声。
龙文章不愿意,不光不愿意,还预言必败,不光预言必败动摇军心,还当众宣扬了出来——这就有违军法了。
虞啸卿权力再大,只不过升作了副军长,而军统之于副军长,近乎迷龙之于要麻。
但虞啸卿仍想保,只要龙文章承认那些是他说过的无数疯话中的一段。
而龙文章其实从未疯过,他所有的找死,其实都是为了找到活着的意义,但这一次,对红脑壳,叫花子,赤匪,共党,不管换作什么称呼,他知道是真的打不过。
他说生平最快活的居然是在南天门的38天,因为那里一决生死的,是穿着不同衣服的真正的敌人。
而现在,有人要对着他,把内战说成无奈,把屠杀说成必然之举。
他没有把更直白的话说出来,山河破碎,为何骨肉相残?
但他终于不愿再让自己炮灰团的弟兄当炮灰,枪毙迷龙之后,他就对着他所剩无几的炮灰们说,都好好地活着,一个都别给我死!
结果呢,他为了让别人不死,自己不惜一死。
自古文死谏,武死战,在飞机大炮坦克毒气下挣扎着回来,却发现自己人的冷血和不近人情,才是最终致命的武器。
虞啸卿再次读不懂他了,所以感到痛惜,同时像龙文章拼了命想要保住迷龙一样,拼了命想要把他唤醒,让他相信配备美械装备的国军百万铁军会一路势如破竹,荡平东北、华北、中原腹地,完成攘外安内江山一统的大业。
醒了,信了,装备如山,战将如云,一呼百应,决战千里;否则,便必死无疑。
仍然同龙文章对待迷龙一样,不得已时,他会不惜亲自动手。
而和一直以来一样,张立宪深信自己的师长,孟烦了怀疑自己的团长。
但这丝毫不影响孟烦了为救龙文章把刀子顶在虞啸卿脖子上,在孟烦了轻易便被反击打倒在地后,张立宪终于也把枪对准了这个他曾经全部的信仰。
虞啸卿一定是在心里对这突如其来的兵变欣赏到恨不能颁上一枚青天白日勋章,准备成全这以命抗命的忠勇,虽然他想不到竟会有他自己人。
但龙文章不要,他转身便向虞啸卿缴枪投降。
他说自己的路走完了,更不想连累其他人。
让虞啸卿不要为难为他犯事的二人。
虞啸卿给了龙文章无数个许诺中的最后一个,说会重用。
尽管他可能不知道,自己永远给不了龙文章能给的,除了装备和勋章以外的东西。
然后,像龙文章那晚带人彻夜守在迷龙帐篷外一样,虞啸卿带着两个兵变失败的笨蛋在外面等天亮。
天亮,唐基带着行刑队过来,而行刑队里,竟然安排了那个护送迷龙老婆母子渡过怒江又一路找到禅达的永远只会说我饿了的会打炮的死胖子克虏伯。
但龙文章拿手的正是把人玩死,又怎么会放过自己。
于是,他用戴在脖子上灌满了火柴头上磷片的臭蛋,用曾送给虞啸卿的那把递过来时已经被卸掉弹夹的南部手枪,在重重防备、众目睽睽之下吞枪自尽。
他对虞啸卿说的最后几个字是:西进吧,别北上。
枪声过后,又一声枪响,克虏伯自杀了。
他本来是要在行刑队里对任何敢于向自己的团长开枪的人开枪的,但他的团长没等到那时候。
他的团长走了,他没了追随的人,于是便追随团长去了。
没了自己的团长自己的团的孟烦了没去干虞啸卿给的团长,而是选择再次西进。
但不幸——抑或说有幸——被轻机枪拦腰扫过,竟然没死,醒来时就成了少校,还是虞啸卿亲授的。
孟烦了因此没机会参加龙文章的出殡了,阿译打的幡,南天门丢了一条腿、宁愿与收留的日本兵当叫花子也不愿再回来的不辣蹦到队伍前唱了首莲花落,丧门星终于不会再为这个外号感到委屈,连狗肉也去了。
也是在这一天,迷龙的老婆带着儿子离家北上,开始寻找新的生活;不辣用他的一条腿,开始往湖南蹦回;丧门星决定回家,临行前来和孟烦了道别;阿译通过唐基,将自己调离了虞师。
当然,他是去做了和孟烦了一样的上校团长。
西线战事结束,孟烦了最终北上。
龙文章说得不错,他们确实打不过。
虞啸卿打算一举荡平共军的十万铁军一触即溃,孟烦了曾经力拒日军于西岸,突上南天门坚守38天的炮灰团转眼便逃得无影无踪。
孟团座于是顺从地当了俘虏。
然后遭遇到行进途中唯一一场恶仗,孟烦了自愿前往劝降,果然和十三点阿译战场相遇。
阿译说自己其实是打得过的,但不打了,骨肉相残没得意思。
并说,要是日本人来了,他守到死,朋友来了,一晚上足够了。
然后让属下准备了一面投降的白旗,他对孟烦了说,孟烦了能找到希望,他找不到。
他不懂自己为什么总是做错,但他不想再错了。
然后,在留声机传出的《野花闲草蓬春生》音乐声中举枪自尽。
这样,团长而下,炮灰团终归全成了炮灰,死的人灰飞烟灭,活着的心如止水。
这才是故事真的结局。
小醉嫁了张立宪,未久怀孕,有了家室的张立宪投降加入解放军。
虞啸卿活到一百岁,至死惦念着他做团长时被他几阵机枪、冲锋枪声惊醒了魂的炮灰团的那些人。
他曾是他们的团长,他们,曾是他的团。
他们中,有的沙场殒命,壮志无违,有的马革裹尸,征战未回,也有的不忍同室操戈,以死明志,但无论如何,都做了他一将功成背后的枯骨。
所以他在百岁之年,念念不忘的依然是那位他觉得“一生愧对的挚友,必须面对的挚友”。
狗肉跟了孟烦了,终老南天门下。
孟烦了住了迷龙曾经的家。
最爱做的事是卖菜,最爱吃的菜,不知道是不是猪肉炖粉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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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心看完这部剧,人在头一个瞬间仿佛能苍老数千岁,却在下个瞬间愿意放弃“苟活余生”这个念头,对一切都不再心存犹疑。
收容站里,兽医那句“咱们就要被整编咧,就在最近”话音未落;禅达街头,老年孟烦了已在悠然而平静地述说“经过那样的一场恶战,我的灵魂已经没有了重量。
”《团长》剧组付出鲜血和心血,歌哭叹笑一场,共是一百七十二天;四十万远征军将士挣扎于尸山血河,哀痛于存亡羁绊,书上说是三年又三个月;泱泱先民敬宗抚远,惨淡经营身处的这片沃土至今,已有五千余载光华流转。
我用20天看完了它,想透过些许思考,几瓣文字,捋出那丝若隐若现的头绪,寻溯那点须臾生灭的缘起--心头没有重负,却还是感到憋闷。
于是述说、感怀、议论夹杂,更多的是不知所云的喃喃自语,汇成一个大杂拌儿。
真真是炮灰们七手八脚混煮的那锅白菜猪肉炖粉条--有猪肉,有白菜,有油,有粉条子,还有迷龙大侠倒进去的整瓶酱油和肉罐头。
个中滋味若何?
不可说,李乌拉最懂我的心。
一有人把9康搭档比作是孔子与庄子合璧,此话有些夸张却贴切十足。
温和可亲的康导,是这个时代少有的理想主义与小人物情结高涨的导演。
他看出了急功近利之外这一代人精神生活的贫乏与空虚,焦虑与责任感催使他把目光投向了平凡的大众,竭尽全力踏踏实实“只想做一些对的事情”。
《激情燃烧的岁月》有石光荣,《青衣》有筱燕秋,《士兵突击》中有以许三多为首的一群士兵,《团长》则有龙文章、孟烦了等一干炮灰—从这些俗也不俗的人物中可以看出康导特有的执著与真性情的延续,他一直希冀世人信仰与良心的复归—恰如春秋时鲁国的那条“丧家犬”,毕其一生都在为复兴周礼而四处奔波,乐此不疲。
这一次为《团长》,他选择了“亏欠”作为基调。
但我相信那根本不能涵盖他要表达的全部。
康导从事的职业其实与一号炮灰---龙文章貌离神合,海报上的人物介绍其实也是在说他自己—“公正正义善良美德这些说起来让人脸红的美好词汇一直支撑着他,他比许三多还需要意义的确定,没有意义支撑的事只会要了他的命。
”一脸坏笑的兰晓龙,我不知道这样的人是不是比康导还要来的“稀缺”。
这个喜欢《楚门的世界》和《肖申克的救赎》的湘人认为“生活只是荒诞”、“人生充满悖论”,为自己游离于军人与百姓的“阴阳两界”沾沾自喜。
康导还在忙着拯救心灵、消除障蔽的时候,这厮早已深谙“一死生为虚诞,齐彭殇为妄作”之道,与梦蝶的那个异人神交甚欢。
我们这边厢还在揪着《团长》的技术问题与所谓“常识错误”不放,嚼了两架子远征军资料的他那边厢早就连真实的历史外壳都抛弃不用,直接越过人心与历史的厚度与广度,意欲超越不可知的象罔。
不用说,龙文章那“与生俱来的巨大悲悯”、“丰盈到极点的灵魂”,以及死皮赖脸、饶舌腻歪的德性当是源自兰晓龙的真传。
巧的是,龙文章在剧中曾自诩为竹内在世,而竹内的扮演者恰恰又是这个烦人的249,于是三鬼合体,化成了40集中躺在照片里的那个家伙,阴阴地像是对所有人说:“我就敢这么写,你们爱看不看!
”一个仁慈,一个通脱;一个坚定并满怀热情,一个乐观却又充满悲观。
却都有一颗孩子般纯真的心。
有人说他们在前作大热之后被钱烧昏了头,这回索性就粗制滥造,骗财骗人。
不过看到每集片头出现的那几行字,还有老何东提到兰晓龙针对本剧说的那句“怎么才能让它,跟电视机前的‘我’发生关系”,忍不住笑了。
编剧是兰晓龙,导演是康红雷,足够了。
二才刚过去六十来年,抗战已被我们忘了个七七八八,就还记得(不记也不行)振聋发聩的“中流砥柱”和“人民战争”;国军偶尔能跳出来在人们眼前晃荡一两下;国军旗下的远征军最惨,真是连烧纸钱也收不到了。
这帮老爷们不该是这个命。
要说“忘不了的人和事才是真生命”的话,这些年在纸面书背间一番耳鬓厮磨,他们连同那段混着炮烟和青草味的岁月与我早已相熟。
看《团长》权当是与亲人重逢。
这是两拨人,《团长》里的主力团和炮灰团。
“翻开他们当年的档案,你会发现他们中有福建人、湖南人、四川人。
有的人学历或是西南联大,或是某某大学化学系毕业。
”报上是这么写的。
黄仁宇先生的《地北天南叙古今》中有更为详细的描述张立宪、何烧光这些“精英兵”们戎马生活的段落。
精英,自然光鲜得很。
当然也不能净是小白脸撑门面,更多的还是迷龙、不辣和蛇屁股这样行伍出身的“兵油子”,素质不高,格调也不太高。
孟烦了真算是异数,高学历如小太爷者,本是有机会和精英们一起打球赛诗拉手风琴的。
和平时期这些人基本无缘相见,可还就是这帮人凑到了一起,相扶相携、同生共死,在云之南方那一大片土地上好好沸腾了一把,守住了西南门户,没让重庆成为流亡政府,也没让援华“血液”断流。
主力和炮灰残存至今,就剩一小群古稀耄耋、颤颤巍巍的老兵慢慢消逝,没什么人再愿意提起过去。
这帮老爷们是今天最有资格“牛”一把的人。
别看虞啸卿第一集里咋咋呼呼,犊子装的挺好,但所言其实不虚。
记得小时候,医院里搞过“纪念抗战胜利50周年图片展览”。
别的抗日将士要么扛着大刀片子,要么戴着歪沿帽子,寒碜就不提了。
这群人神气。
就那么几张照片里,一色钢盔,军容齐整,抬的是重机枪,有马拉山炮,身边还有坦克战车。
远征军的经历上银幕都不用剪辑:热爱中国人尤其是中国士兵的史迪威在地上与他们并肩;英勇无畏的陈纳德将军和小伙子们在天上为他们清路;纯朴真挚的边民给他们修了九曲十八拐的滇缅公路和中印公路,让美式的“十轮卡”得以日夜兼程;仁安羌勇救英国“盟友”;惠通桥险灭日军斥候;野人山留下过森森白骨;兰姆迦锻造成虎狼之师。
汤普森、“英七七”、点三零、巴祖卡、美六零这些是亲密无间的“新娘”,还有同古、腊戌、松山、龙陵、高黎贡山一干刻骨铭心的地名……用阿译的话讲,如果我三生有幸,能成为他们中的一员,吾也宁死。
可惜。
“如果我问你战争,你会向我大抛莎士比亚,朗诵‘共赴战场,亲爱的朋友’,但你从未亲临战阵,未试过把挚友的头拥入怀里,看着他吐出最后一口气,凝望着你,向你求助。
”《心灵捕手》的这段经典台词可以打碎今天所有像我这样被和平憋坏的孩子们心中的幻境。
逝去的永不回返,决不可能再来一场滇缅远征,再复制一次血火迷离。
所能做的,就是推倒如山的史料,单单让心在时空浩荡中小心翼翼地回溯,把那煎熬,那苦痛,那别离,那创伤,那愤恨于心口反反复复摩挲,直到嗅出腐尸的恶臭、躯壳的绝望,直指灵魂深处最后的一点脆弱。
资料里没有龙文章、孟烦了、虞啸卿,也没有什么“炮灰团”、“虞师”。
人渣们总是游离于那条明晰的“历史”主线之外。
这才是《团长》的苦心所在。
初中自读课本里有篇名为《残缺的馒头》的课文,像是多年前为今天埋的伏笔。
“把这个故事讲给小青年们”,这是文中大胡子少校的临终之愿。
又岂止是他一个人的临终之愿?
“东北东南死了的弟兄”、“战死中原的弟兄”、“死在江浙的弟兄”、“湖南湖北埋在焦土下的弟兄”,还有……“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小青年们得懂这句话才行啊。
三东岸有座小镇叫禅达,隔着一条名为怒江的河,跨过一座名为行天渡的桥,翻过一座名为南天门的山,西岸的小镇叫和顺。
巧了,和顺镇上还有一个戴眼镜的法师。
一群来自五湖四海的闲人,闲不下时战战兢兢、抱成一团;闲下来就一心安逸、漫不经心。
闲人们有诸如“龙文章”、“迷龙”这样的古怪名字。
一群同样来自五湖四海的忙人,忙起来就壮怀激烈、气吞山河;忙过去也一心安逸、漫不经心。
忙人们也有“虞啸卿”“唐基”这样的古怪名字。
还有一群人,分明就是“外人”。
“外人”似乎不知停歇。
他们的存在使得闲人和忙人从五湖四海来到此地,同时更多时候不敢安逸和漫不经心。
于是闲人、忙人和外人穿梭于东岸西岸,你来我往,腻腻歪歪。
要命的是,总有些话语经常于不经意间让人莫名觉得心惊肉跳,有些行为也常常让另一个次元的人们觉得难以理解。
“我只想让事情是它本来该有的样子。
”“没涵养。
不用亲眼看见半个中国都没了才开始发急和心痛,不用等到中国人都死光了才开始心痛和发急。
”“对了很重要。
”“有人不想活,可没人不怕死。
”“死都不怕,就怕不安逸;命都不要,就爱安逸---多少年来,被人盯死的死穴,一打一个准。
”“这么大一个中国,找不到一个安静的地方可以放得下一张书桌。
”“会赢,但你们会输。
”山坡上,死啦死啦平伸出右臂;古镇小巷间,人们背着书结伴而行;烦啦小时盯着看的那个永动机模型;那条名为“狗肉”的德国黑盖;祭旗坡阵地的中日士兵对歌;师部里那场登峰造极的沙盘推演……这样的话语和情景似曾相识。
读《红楼梦》时遇到过,诸如“日月双悬”“衰草枯杨”“葬花”“对诗”之类。
还想告诉我们什么?
是龙文章审判时喃喃道出的那一连串小吃名和地名?
是烦啦幼时观天时手中拿着的那本《汉书·天文志》?
还是上官戒慈脸上看不到边际的迷人笑容?
对脑子里本就没有概念的事物,只能用已有的感觉来欺骗自己,还误以为颇得要领。
比如死亡,比如灵魂。
三千年来,一定有一种东西孤独地在世间飘荡着。
这种东西源自远古的先民,驻足过孔孟、老庄、屈原、季布、司马迁这些足够单薄的躯体,在当下迷茫地寻找着合适的寄宿者。
不好说。
不过我相信,在龙文章泪光中含笑吟出那句话的一瞬,那飘荡着的东西一闪而过,然后归于寂寥。
四结尾,留给我全剧最后一次满心难以详细描述的压抑与畅快。
镜头中,瘦削的老年孟烦了独自走在腾冲城的大街小巷,背影悠悠。
战友们不打仗的时候,本就是普通人,享受着各自的幸福生活。
死啦死啦倚在观光车上,笑容还是那么深邃与摄人心魄。
阿译长官,原来生活中,可以用肢体语言如此优美地表达自己。
兽医很满足,他终于不再是兽医,不会再因伤心而死去;唐基也很轻松,告别了中国人最痛恨又最无法逃避的人事应酬,可以放心地和兽医谈天说地了。
康丫穿着橙红色的工作服,清扫着街道,清扫着自己的心,永不再问别人:“有吃的没?
”翻着筋斗的豆饼恢复了少年本色,小城里有他快乐的一片天地。
我们天才的喜剧演员不辣端详着手中的佛像,这完全符合他超脱红尘的本心。
俗世中的小禅师。
蛇屁股穿上保安服,一脸自足的表情。
慢走,蛇哥!
克虏伯,告别了Pak37战防炮,卖气球也挺不错,你那张圆嘟嘟的脸肯定招孩子喜欢。
迷龙和他怀孕的老婆,这俩人必须是一家人,连皱眉的动作都那么协调。
雷宝儿哪去了?
小醉和张立宪这小两口又在拌嘴,这也不知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余治,又想着从前和兄弟们打橄榄球的快乐时光了吧?
桥中央,老孟转过身,摘下帽子,顿了顿,转身离去。
“这是他的故事,也是我们的故事。
这故事中有你、有我、有他。
让我们记住吧,记一辈子。
”值得一提的是,片中饰演老孟烦了的老人是位真正的老兵,名叫杨在景,85岁,黄埔军校毕业,远征军第11集团军学兵总队4团1营1连少尉排长。
今天的平静,来自昨日热血沸腾的青春。
而潘多拉的盒子将不再被打开,只要我们保存好这些失去重量的灵魂,认真地活下去。
想吃白菜猪肉炖粉条了呢。
团剧的评论里有这样一种声音:太喜欢龙文章了,所以就不会喜欢戒慈、也不能理解这个角色。
我从爱极了团长也爱极了戒慈的角度来反驳一下。
很多人对戒慈的不喜欢,源于小说里死啦死啦去嗑药那段。
这段里我真没看见无理又蛮横,没读出怒气的推卸和发泄,一段周瑜打黄盖的情节,只瞧见两个伤心人在抱头痛哭。
团长没了他的机枪手,他可是最爱士兵的军官(老麦说的),38天南天门下来却看着自己的兵被颠倒黑白的世界逼死。
最痛心团长对自己的狠,他甚至主动做了行刑人。
在行刑前他砸了自己的屋子,踹了孟烦了,他有多痛,原文是这样写:“我惊恐地瞪着他,知道他垮了,但没想到是这样一下爆炸似地崩溃。
更多的人冲进来,几乎把门板撞脱,然后像我一样,站在那里看着他发傻。
”而戒慈没了乱世中为了她能生造三寸棺材板的男人,书里总在写迷龙有多在乎他这个家,其实暗里也在说戒慈有多爱他。
“迷龙挥汗如雨地钉棺材时,天雷地火,她就同时成了少女少妇妻子和妈妈。
”戒慈从迷龙的帐篷里过了那一夜才走,高射炮毙逃兵那天她在,团长拿劈柴打断迷龙的腿她在边上看着,她会不明白迷龙之死的真相?
她会不明白杀了迷龙的其实是为恶说话、为软弱撑腰和为错误打掩护的权势?
因为团长而恨戒慈的一些人,眼中的上官是个只知道自己小家的小女人。
他们眼中的戒慈以为枪毙了迷龙的是团长,所以她伤害团长以报仇。
不是报仇啊,两个失去了生命中重要的人的人在互相舔伤口,毒药是一种方式,虽然这方式看起来是难以理解的恶毒和残暴。
死啦死啦觉得自己有罪,因为毙了迷龙那一枪是他开的,可我们都知道他无罪,他其实是在顶罪,在替罪,在故意凑上前去受罪,戒慈用混在茶里的毒药告诉他,痛就痛出来,别忍。
用肉体的折磨缓解精神上的痛。
团长答应迷龙照顾他老婆,他照顾的方式就是用自己的受罪给戒慈一个出口。
因为他不能让戒慈真的去报复那个背后的强权,去报复黑白颠倒的世界,这无异于以卵击石,毫无意义,而且会搭上她和雷宝儿。
往浅了说,他去嗑药是想让戒慈从迷龙之死中走出来,而他其实想说,我知道你很恨,但是你不能去恨真正应该恨的人和命数,因为他们已经无边无际成了一种秩序。
而龙文章是一直身体力行扛着压力去与这秩序斗的人,他一个人够了,他不希望戒慈变成和他一类的人。
团长想和烦了同命,因为他扛着的时候,他本来是一个人,死撑着嚼着寂寞也嚼出点干巴巴味来了。
这时他遇见了孟烦了,他突然发觉这个死瘸子,竟然也在怀疑这个秩序,虽然他用的是他烂人的外表和又损又毒的嘴。
但他始终在怀疑。
团长看到孟烦了至少有半个人在和他做同样的事情,所以团孟成为了知己,所以团长在知道孟烦了做了逃兵以后才这么的伤心。
他刚从不寂寞里觉出点欣喜来啊。
所以他求老麦时对烦啦说,我求求你有时候能不能让我觉得不是一个人在扛的。
他向孟烦了暴露他一瞬间的软弱,只求找个人一同扛,一起反抗,这条路他走的太伤心寂寞。
但无论怎么苦,他不会去,也不想从上官戒慈得到他从孟烦了那里得到的同行者的宽慰。
戒慈是他反抗秩序所要维护的一类人,还是他的兄弟的爱人,他不允许他维护的人站出来去牺牲。
有点像生死线结尾里,欧阳看见手无寸铁捡起华盛顿吴丢下的武器的百姓,冲到士兵前面去拼命。
他们本该保护的人冲到了前面去死。
欧阳不想这样,龙文章也不想。
所以他嗑药时对戒慈说的其实是,那么你恨我吧,我拦着你不让你去恨,但我知道仇恨这种情绪不会缓解,只能换种方式来发泄,请冲我来吧,并且让我承受这一切,我反而会觉得好受许多,因为我答应了迷龙要照顾你,因为那一枪最终是我开的。
而戒慈和团长保持了这样的默契,因为他们接受了团长的这层逻辑,戒慈的接受当然是为了迷龙也为了雷宝儿。
她是个失去了爱侣的妈妈,这个身份决定了她不能随意支配自己的生命,哪怕是为了报仇,甚至不能随意支配自己的情绪,哪怕只是对应该恨的人表达恨意。
所以她去“恨”了龙文章。
她在老鼠药里下了毒。
乐乎上的网友小白貂老妹儿说:戒慈是团长反抗秩序所要维护的一类人。
私认为更有或者,戒慈自身也站在“秩序”的对立面。
她和团长有着不流于形式的相似,因而团长以一种类似自残的疯狂行为去实施保护,从某种程度来说这也是他对自己的救赎,他极度浪漫主义地维护“事情该有的样子”的体现——戒慈的存在,戒慈的所作所为,是事情该有的那个样子。
有点像疯狂的法国作家萨德的理论,施虐与受虐不能归结于简单的自私、恶毒或者其他。
一个不恰当的类比,戒慈下毒这一段让我想起王小波的《黄金时代》存在主义层面的解读。
很多人都不喜欢戒慈,希望大家放下不喜欢,不喜欢这种情绪让复杂的东西变得简单,让立体变得平面;放下不喜欢,这样可能能读出更多心酸吧。
一般四十来集的电视剧我最多一个月就能看完,好看点的可能也就两周,这部电视剧愣是前前后后拖了有一年才看完。中间无数次想放弃,后来心想评分这么高会不会是因为前面铺垫比较长。我一直看到三十多集他们去钻地道然后回来跟师长沙盘模拟那儿才慢慢入戏,前面真的各种矫揉造作看着很累。最后一两集确实有所升华,但还是改变不了我对这个电视剧“难”看的评价。
这不就一大型驴得水吗?好哪了?6集弃
十多年都没打算看,就冲着这个评分终于想要尝试,可是一集半了就只有一头雾水和想吐的感觉,算了,这证明坚定主张很重要
我从未见过这么丧的一部电视剧,丧到给我一个理由宁愿去死都不愿意继续丧下去。
就是电视剧集数太长有点拖泥带水!第一次在军旅类电视剧中涉及到人性,第一次顺中国远征军,我觉得这是最大的看点
听片名,还以为是一部关于训练营的故事,没想以是一部抗日片。整体感觉一般般,没有传说中的那么神。最起码我可以做到想不看,就立马关掉,或者边看边玩手机。段奕宏这个人,听说很多人都喜欢,我感觉这个太油腻了,喜欢不起来。说起义薄云天,我感觉迷龙这个角色更无畏,放着中产阶级的享受不要,散尽家财去从军。感觉看了很久,才看到10几集,既然每集的内容都不出彩,已经弃了。话说这10几集,也是自己强迫看的,怕错过了经典。但是这部剧在我看来确实称不上经典二字!
把战争拍成了相声,实在看不下去,絮絮叨叨的神棍,全剧找不出一个军人
十集弃。突突突,太多战争动作戏,让人心烦,这不是电视剧的节奏。强制多角色多线叙事,独白也失去了《士兵突击》的魅力。既想依托于史实,又想展现编剧的创作技术突破,最后的结果是两边不靠,非常不真诚。荒山野岭路遇下葬女子简直是灾难,让人想起白骨精。
战争剧中的巅峰之作,唯一一部差点泪目的电视剧不是因为感动,而是在战争中,英雄们的坚毅。其实从古至今没有人不怕死,英雄就是在死亡面前的不退缩,就是这样一群成长起来的英雄,在看到他们一个个又被毁灭时的不甘!他们就是这样嬉笑打闹的炮灰团,但是在关键时刻并不比精英团差,打闹是为了掩饰恐惧
五星不够,它值得天上所有的星星。
二看,对手刻画少,主群太神勇,斗嘴情节烦碎,小醉选角失败,部分方言不符,整体不接地气。迷龙老婆4星
我看了好多次都看不进去,真的比士兵突击难看好多
很难受的一部剧,混乱、荒诞、拖沓,然后撕碎灵魂。中国为什么要亡了?因为死都不怕,就怕不安逸。中国为什么又没亡?因为有人说,「死都不怕,就怕不安逸。」事情会回到它本该有的样子的,因为错了就要改,就要改对。你信少年中国,心里就会有一个少年中国。有生之年要去腾冲扫墓,去各地扫墓,三十分钟都念不完的地名,一个碑下面八千人。
情绪永远都在饱胀的崩溃中.我知道,这就是战争.可是看着我累啊.你嗓子不疼,我耳朵受不了啊.
论写剧只服兰晓龙。虽然有点晚,幸好没错过。
严重被低估的作品,我没有看过比这部刻画人性刻画国民性更深刻准确的电视剧了,而且在还原历史的基础上多重解读皆可。国剧之冠,可我敢说大部分中国人都还没看懂它。
评分虚高,针对主旋律的高大上,反其道而行之,矮矬穷脏……对话、旁白莫名其妙,情节太多勉强之处,为了制造戏剧冲突而无来由的冲突,人与人之间非常奇怪的剑拔弩张,而实际上是战友的关系,面对的是同一个敌人。战场的部分,摄影卖力晃荡镜头,非常惹人讨厌。除了团长和阿译,几乎没有其他人招人喜欢。东北人的塑造不好,表明导演对东北的了解皮毛而已,非常业余。阿译有点儿意思,幽默,但遗憾的是没有深入。三米之内整个儿一个北京混混,非常招人厌整体节奏拖沓,全看完了,有点儿浪费时间的感觉。
我以前看过美国的兄弟连,现在我想说:我们为啥要看兄弟连?我们有我的团!看到第二十一集,炮灰团跟竹内连队默契对唱的时候龙文章开的那一炮,我更加确定康洪雷是个强硬的人,这部剧是一部强硬的剧,他不想国人是一只绵羊,他想我们的国人应该是一条狼!
可以去b站看西西影馆解说的这部剧,很有深度
4集先标。人设多样但话剧风,便签化雕塑感太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