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上去,《家在水草丰茂的地方》有一个注定要被观众发好人卡的名字,剧情简介也很难概括为一句引人入胜的话,很容易被某种根深蒂固的偏见归类为“文艺片”。
事实上,按照类型片的标准,这是一部标准的公路片,因为父母无暇照顾而由爷爷带大的哥哥,在爷爷去世后,终于答应跟弟弟回家过暑假,看望生病的妈妈。
烈日当空,兄弟俩一人一匹骆驼,扛着干粮和水,走进沙漠,踏上漫漫回家路。
一般的公路片,除了嬉戏打闹,主人公多少都有一些心结要解。
《水草丰茂》这一路上倒是没有什么奇葩的关卡要闯,这对从小就非常陌生又因为父母的差别对待而心生嫌隙的兄弟,从互相不理睬,为迷路而争执,缺水的时候为了是否给快死的骆驼放血打起来,打完分开旅行,最后在老喇嘛的寺庙里重逢、和好,就是最大的戏眼。
这个过程中,拍出《告诉他,我乘白鹤去了》那种自然主义调调的李睿珺,一如既往的没有放什么添加剂。
不懂得如何沟通的两个小孩子,一路上为数不多的对话基本都是围绕父母究竟更疼谁而各执一词、循环往复。
单调却悦耳的驼铃声中,兄弟之间从胶着的对抗,到不经意流露的彼此接受,暖男弟弟的执着,傲娇哥哥的委屈,所有透着这些小心思的细节,显得有趣又动人。
这让整部电影看起来仿佛是自然流动起来的,正如整条时间线中难以察觉的几次日升日落一般,润物细无声。
值得一提的是,两个小演员的台词初听起来像是在吃力地死记硬背,但这种笨拙又和故事背景地的原生态、兄弟俩个性的质朴是高度契合的,反而令人忍俊不禁。
骨子里,《水草丰茂》则是李睿珺写给这群拥有自己的语言、但没有文字的甘肃裕固族人,给他们逐渐消失的家园和无人守护的文化的一首挽歌。
李睿珺没有太多说教的冲动,农民出身的他迅速地认同并融入了这个游牧民族的视角,整部电影的镜头都是在深情凝望着这片土地。
但这首挽歌,也并不只有哀伤一种主旋律,它更记录了三代裕固族人面对时代巨轮碾过时,截然不同的姿态。
放羊的老爷爷和诵经的老喇嘛,是当下这片土地最古老的经营者,前者构建的是物质生活,后者构建的是精神生活,但都必须依附于这条河、这片草原的原始能量,及其孕育出的人文景观。
他们这一生都没离开过这片土地。
当河水干了,草原沙漠化了,他们生命的活力也随之消失了。
羊群卖掉后,爷爷便去世了,其他喇嘛们决心离开没有水源的寺庙时,老喇嘛把骆驼送给了失去骆驼的弟弟,选择就地圆寂。
这是真正的生无可恋。
兄弟俩的爸爸戏份不多,且从头到尾都抱持着谜之沉默的姿态。
结尾时,走出沙漠的兄弟俩惊讶地看到,儿子曾在老喇嘛面前自豪夸耀过坚持游牧的父亲,已经放弃了游牧生活,正弯着腰在河中奋力淘金。
他没有告诉两个孩子,仿佛这样可以让他们的纯真分崩离析得慢一些。
时代剧变中,成年人总是最面目模糊的一群人,他们没有足够的意志随过去而去,也做不到完全张开怀抱迎接未来,最后任由时间静默的流逝,吸收掉内心的声音。
两个小孩子戏份最多,却是不折不扣的旁观者。
年幼的他们,与家园的联系一边还在缓慢建立,一边又被加速瓦解。
他们永远无法入骨地理解,河水、草原的消失,对自己的生活意味着什么。
穿越沙漠的时候,学校小伙伴家的废墟,还成了淘气的弟弟眼中刺激的鬼屋。
惟有在老骆驼半夜跑走,回到当年还是水草丰茂、如今满目沙石的出生地准备死去时,弟弟才哇哇大哭起来,爷爷的去世都未曾让他觉得如此寂寞。
然而,当影片结尾,跟着爸爸回家的路上,弟弟看到大烟囱不知疲倦地吞吐浓烟,一排排厂房拔地而起,表情迷茫却又漠然。
这是这首挽歌真正令人伤感的一刻,年轻人适应时代巨轮的速度有多快,就能多快消化掉今天的分离焦虑,而这正是一个古老民族不可逆转的消亡的开始。
10月26日,东京电影节竞赛单元中唯一一部中国电影《家在水草丰茂的地方》进行了首映,制片人方励、导演李睿珺在映后与观众进行了交流。
该片是曾以《告诉他们,我乘白鹤去了》入围威尼斯电影节的青年导演李睿珺的新作,讲述两个裕固族游牧家庭的孩子穿越荒漠、寻找回家的路的故事。
日本观众看后纷纷表示,为故事情节和两个小男孩出色的表演而感动。
故事:游牧两兄弟的漫漫寻乡路《家在水草丰茂的地方》关注的是仍在坚守草原的裕固族人,80后导演李睿珺就生活在裕固族村落附近,因此了解裕固族的生活状态。
在前不久上映的公益电影《有一天》里,李睿珺执导的部分同样讲述了两个裕固族小男孩的故事,折射出来的主题也是对草原沙化、民族迁徙的惋惜与伤感之情。
李睿珺前作《告诉他们,我乘白鹤去了》曾入围威尼斯电影节地平线单元,新片《家在水草丰茂的地方》是这位31岁导演的第四部长片作品,与《白鹤》同样聚焦孩子、老人、地域文化,关注生命与环境的起始和终结。
《家在水草丰茂的地方》有强烈的民族色彩,从侧面反映了裕固族作为曾经的“马背上的民族”的无奈变迁史。
在故事中,哥哥巴吐尔和弟弟索嘎勒是生活在祁连山脚下的裕固族牧民孩子。
巴吐尔是爷爷奶奶抚养长大的,与父母关系疏离。
父母与爷爷送兄弟二人去同一所学校上学,可他们却从不说话。
爷爷去世了,暑假来了,其他孩子都被接回家,父亲却没有出现。
索嘎勒决定和巴吐尔一起寻找草原上的家。
索嘎勒说父亲曾教过,放牧时如果迷路,一定要顺着河流走,只有在有水的地方水草才会茂盛,才是牧民的家。
一路上二人很少说话,只是顺着一条干枯的河流走着,看到满目疮痍、枯黄、破败的草原和被人工翻过凹凸起伏的干枯的河床。
千辛万苦终于找到河流后,他们却看到了意料外的一幕。
风格:荒芜大漠的一首朴素小诗早在首映前的两三天,《家在水草丰茂的地方》的媒体场和观众场的票便双双告罄。
在观众场偌大的影厅里,李睿珺用一副严肃的表情对观众开玩笑说:“首先我想问一下,刚才放电影有没有睡着的?
我想说的是,就算睡着了我也不会给你退票的。
”随后一位观众起身表示,确实有一点点困,但实在是一部好电影,令他非常感动。
制片人方励则回忆了四年前曾带《观音山》来东京电影节并获得两项大奖的经历。
《家在水草丰茂的地方》台词很少,镜头迟缓而悠长,情节类似公路片,但又没有大的转折和起伏。
充斥在画面里的,绝大部分时间都是黄沙漫漫的荒漠景象,看久了似乎会跟片中两个小男孩一样疲惫而焦灼。
不过,这些缄默的镜头却充满诗意,伴随着声声驼铃,两个弱小的背影一前一后,时而互相疏离,时而共同面对。
《告诉他们,我乘白鹤去了》的摄影曾给人留下深刻印象,《家在水草丰茂的地方》色彩远没上次艳丽,却别有另一番风味。
片名和海报也有浓浓诗意,就像出品公司天画画天的其他作品一样。
在“艰苦”、“乏味”成为这次回乡之旅关键词的同时,两个小男孩表现出来的童真童趣成了点缀其中的亮色,观众数次发出笑声。
从疏远到亲近,从嫉妒仇恨到手足情深,这是旅行对于两兄弟的另一层意义。
从交流环节的观众反馈可以看出,表演成为这部影片最显要和最值得称道的优点,两个生活在少数民族地区的小演员表演浑然天成,表现出了超越年龄的、职业演员都难以达到的水准,摄影机似乎消失了。
李睿珺透露,他在开机前花了两个月时间训练孩子和骆驼,教会小演员骑骆驼和说他们自己民族的语言。
两个小演员都不是第一次出演李睿珺的作品了,弟弟的扮演者汤龙曾主演过上一部作品《告诉他们,我乘白鹤去了》。
观众与主创交流部分实录: 观众:片中两个小男孩是怎么选出来的?
他们是职业演员吗?
导演李睿珺:他们就是生活在拍摄地农村的两个普通孩子,两个人之前都参演过我的电影,一个演过长片,一个演过短片。
只不过这次又隔了很长时间,所以需要重新训练。
执行制片人张敏:在拍摄之前我们跟两个孩子共同相处了两个月,我们觉得拍儿童演员最重要的就是建立信任,两个孩子已经习惯了镜头,觉得就是在生活一样。
观众:为什么选择了裕固族这个少数民族?
导演李睿珺:裕固族和维吾尔族都是突厥的后裔,后来信仰藏传佛教的成为裕固族,信仰伊斯兰教的成为了维吾尔族。
裕固族曾经有过自己的国家,但现在就剩了一万四千人,他们就生活在我隔壁的村庄,所以我对他们的生活很熟悉。
片中饰演父亲和哥哥的演员就是裕固族,但是百分之九十的裕固族已经不会说自己民族的话了,所以我花了很长时间教会孩子们语言。
观众:导演很年轻,却能驾驭这样一个题材,创作初衷是什么?
导演李睿珺:我拍这部电影的初衷是,这个民族曾经有自己的国家,马背上的民族曾经帮助唐朝平定过安史之乱,现在却只剩很少的人,自己的语言和文字也在消失,还得我来教他们的孩子自己民族的语言,我来教他们骑骆驼,这是我一开始拍这部电影的思考。
片名的中文意思是“家在水草丰茂的地方”,现在草原都荒漠化了。
观众:电影以沙漠为背景,摄影上有什么表现技巧吗?
摄影师刘勇宏:电影里有很多沙地,很荒蛮,但在孩子的眼里可能却是像童话里的地方。
所以这部电影是从童话世界回到现实世界的过程,童话世界尽管也有欺骗,但画面色彩是鲜明的,而到了现实世界,色彩就黯淡下来了,两个兄弟也互相和解了。
观众:当我看到最后一个工厂的镜头,我觉得很为污染痛心。
结尾是怎么考虑的?
制片人方励:其实这个结尾是我给导演建议的。
工业给人类带来了什么,前面积攒的情绪需要一个爆发和反思。
另外,导演是学美术出身的,而我是学地球物理的,所以我可能对人类对地球造成的破坏更有感触。
导演李睿珺:非常感谢我的制片人,我们有了更好的方式来表现结尾部分。
至于两个孩子最后为什么没有哭,我觉得他们必须要面对未来,就像电影里发生的事情都无法再逆转一样。
-在正在举行的东京电影节上,当日本电影同行听说来自中国的31岁的小伙子已经拍摄过四部长片,并且先后入围过釜山、威尼斯、东京等电影节后,不禁赞叹连连。
这位青年导演叫李睿珺,是个国内普通观众还不大熟悉的名字。
这次他带到东京参加竞赛的是新片《家在水草丰茂的地方》,讲两个裕固族小兄弟放暑假后寻找草原上的家的故事。
“商业电影的票房越来越高,让更多的人看到这是可以捞一把的机会,就会有更多懂得、不懂得的人愿意拿出资本试一把,那势必给寻找资金的导演带来机会。
我活了31年,我认为这个时代至少在市场上是最好的黄金年代,但同时也是最危险的时候,导演遵从自己的内心是很难的。
” 李睿珺说。
令人无奈的是,独立导演与商业片导演一样,也回避不了钱的问题。
但李睿珺还是觉得在这个时代有希望。
他打了个比方:“有钱有有钱的做法,没钱有没钱的做法。
好多诗写在宣纸上和写在擦屁股纸上是一样的,绝对不会影响那首诗的光芒。
” 这个时代热钱很多自由很难 挣婚礼钱还拍电影欠下的账 新浪娱乐:像你这样已经去过几次国际电影节、还有天画画天公司签约的青年导演,生存状况会比以前好一些了吗?
李睿珺:其实走电影节完全是一个双向的东西,一层对于制片方来说他觉得这样的片子,国内普通观众、院线不太容纳的,走电影节对制片方是一个销售的可能性。
恰巧你这个东西做完了,人家又愿意要。
但我不单纯是为了电影节,不然我1月份就赶柏林了,柏林影响力难道不比东京大?
我一定要做到我认为满意,电影节今年没有明年还有。
对于公司来说,正好天画画天合作的一群导演差不多都是这个风格,都是做现实主义题材的电影,说白了,这个公司没有太大的生存的,我们并没有给公司带来很多收益。
比如那一年,有《白鹤》、《有人赞美聪慧》、《美姐》等片子,可能最后收回成本的就是《聪慧》,我收回了一大半,还有一部分正在做,也还没有完完全全收回成本。
你也知道现在中国观众、院线经理的口味,这样不是能够赚钱的电影。
但是,如果我们努力让电影有一些更大的收益,那不是更好么,能够让制片公司存活下去,支持更多的导演去做他们想要做的这样类型题材,其实对产业也是有好处的。
新浪娱乐:比如拍下一部电影,找投资会有困难吗?
李睿珺:看情况,看你要想做什么,当然如果你还是要想坚持按照自己原来的方式,肯定多多少少会有一些困难。
当然现在的投资环境来说比以前好了一些,热钱越来越多了,商业电影的票房越来越高,让更多的人看到这是可以捞一把的机会,就会有更多懂得、不懂得的人愿意拿出资本试一把,那势必给寻找资金的导演带来机会。
我活了31年,我认为这个时代至少在市场上是最好的黄金年代,但同时也是最危险的时候,票房很好、钱容易找,这时候你如何能够坚持自我、遵从你自己内心、做回你自己是很难的。
很多人因为会被资本限制,走上那条轨迹,你想回来都回不来了,有很多外界的外力因素影响。
胶片时代彻底已经结束了,我买一个5D2都可以拍电影,2K,弄个调音台,我十个人可以拍、七个人也可以拍。
我没钱就慢慢拍,拍两个月,能解决吃住就可以了。
我以前的电影都是这么干的,大不了我拍纪录片。
有钱有有钱的做法,没钱有没钱的做法。
但是,不会说有钱就做,没钱就不做。
好多诗写在宣纸上和写在擦屁股纸上是一样的,绝对不会影响那首诗的光芒。
新浪娱乐:你拍片挺快的,31岁已经拍4部长片了。
李睿珺:我拍第一部电影是2006年,自己借了很多钱,挣了很多钱,拍完那个电影就打水漂了,什么都没有。
然后又去挣钱,去电视台做摄像、剪接、编导,什么都干,还拍婚礼,为了挣钱还账。
我是到2009年的时候才拍《老驴头》,中间的时间基本上都在消耗在钱里面了,因为你为了自己的爱好付出了很多,现在就要去弥补那个东西。
2011年拍《白鹤》,2013年上半年拍华谊《有一天》中的《礼物》一段,9月份拍的《水草》,差不多两三年一部。
我觉得写剧本是从身体里面生长的过程,他不是类型电影有规章可以复制的,他独特就独特在这里。
你把种子丢在你脑子里长长,你认为长成了,掰下来的时候是有时间的,你要精心的锄草、灌溉、喷农药。
不熟的时候你不能生掰,再加上制作又漏掉很多,就没有了。
所以剧本很重要,我个人非常重视剧本,剧本不扎实我就不拍,我宁可晚一两年都不着急。
记录家乡普通人的故事 小成本电影只有剧本可以谈创作 新浪娱乐:你上一部电影《告诉他们,我乘白鹤去了》(以下简称<白鹤>)入围了威尼斯电影节,为什么这次没有更进一步,还是拍摄关于自己家乡的文艺片?
通常拍家乡是很多新导演处女作的题材选择。
李睿珺:我觉得有两个原因。
如果只是单为了电影节的话,其实《老驴头》就已经入围柏林电影节,然后《白鹤》去了威尼斯,新片子最初是12月28号我们收到柏林的入围邀请,他要求我们1月中全部做完,但是时间赶不上,我们9月十几号才全部做完。
如果单纯为了那个的话,其实早就可以完成心愿了。
我觉得很多的电影现在都在讲传奇、讲英雄。
但是,真正普通人的生活有多少人能了解?
比如我家乡西北,农村的现状,那些人现在是什么样的。
甚至有人认为《白鹤》是个年代戏,我说没有,《白鹤》是2011年秋天拍的,2011年那个村落状态、那些人穿着打扮、吃饭、衣食住行就是那个样子的,你就想这个差距有多大?
所以我觉得人来一趟世界,因为一些原因有了交集,彼此知道世界上还有这么一个人存在,更别说换作很大一个群体。
我觉得这些普通人也有很多故事值得告诉大家,你把这个记录下来。
新浪娱乐:天画画天的几位导演都喜欢拍自己家乡的故事,有的导演可能一辈子都在拍自己的家乡,有的导演在不断扩大自己的视野。
你下一部电影会看看外面的世界吗?
李睿珺:我没有想过这个东西,我遵从自己的内心走,有些项目合适有明星来,就没有必要拒绝。
有一些戏不合适,他愿意免费来,我也没有办法要。
比如《水草》就有明星愿意来,但是我不能让他演父亲贴个胡子坐在骆驼上,他也不会说语言,他也没有那么多时间去体验生活,对他、对我来说都是不负责任。
可能我接下来有别的剧本,恰巧觉得普通演员演不了他内心的层次,需要有一个职业的演员,那我也不会说排斥。
而且可能有些剧本觉得200万能够,那你给我400万我也花不了。
如果这个戏正好剧本写出来是800万,你给我100万我也做不了。
我觉得一切都是服务于剧本,这个剧本来自于导演的内心,而我觉得作为一个导演恰恰是你要首先遵从与自己、遵从与自己的内心,这是对所有的观众最大的尊重。
新浪娱乐:接下来有新的计划和想法了吗?
李睿珺:前天晚上还在和方总聊新的剧本,一直讨论了很久了,还在筹备。
现在我还不满意,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到我满意的时候才能拍,因为我写剧本,写出来很快,但是过一段时间觉得不好,不停地推翻。
我觉得剧本很重要,尤其是像我们这样小成本的电影,其实他跟创作的关系并不是特别大,为什么呢?
因为小成本的电影受各种因素的限制,其实你在创作的过程、在剧本的阶段全部已经做完了,你到真的开机的时候就是去还原。
还原会受很多东西的限制,天气、资金等各方面。
你不可能像王家卫一样,今天为了一个镜头坐在这里等,这句台词写的不好,我宁可让我的工作人员在这里呆两天等我想一句台词,那是创作,我们这个不是。
剧本就像是一把沙子,捏在手里,等关机的时候伸开你的手看剩下了多少,剩下的就是你的电影。
新浪娱乐:还是会关于家乡、民族、地域文化的?
李睿珺:会有家乡的。
我觉得主要还是人,所有电影说来说去最后关注的还是人本身。
这次有可能做一个年轻人的,之前一直在做“两头”,小孩和老人。
这次小孩长大了,农民工的小孩已经长大了,跟我们差不多了。
说白了我自己就是农民工二代,在这里漂着。
我住的院子里的小孩,他是北京出生的,一口北京腔非常标准,但是他是外地人,在这里没有户口,学都上不了。
但是,他就是在这里出生的,这里不能接纳他,他回到农村,农村也不能接纳他,他也不适应。
所以现在还没有想的特别清楚,看是今年拍还是明年拍,取决于剧本。
《家在水草丰茂的地方》有着一个完美的切入点:裕固族是几乎被历史遗忘、现实面目也逐渐模糊的民族,草原也是消亡中的草原,在这个充满历史忧虑感的背景之下,又是两个孩子踏上了寻源之路,用儿童这“祖国的未来”(导演语)的双眼和感受来寻找一个已经不存在了的“水草丰茂的地方”,影片的叙事环境设计得可谓是精巧玲珑。
影片的主题是寻源,在这里我尽量避免用“寻父”来概括,原因在于,虽然母亲的形象一直未出现,但这个藏匿的、生病的母亲形象才是寻找的重心所在,如果说父亲象征着历史与政治感强烈的父权,那么在本片中两个孩子寻找的显然是母亲所象征的自然主义。
李睿珺导演显然非常善于利用隐喻性意象:爷爷讲述草原退化工业入侵时,一辆汽车呼啸而过超越了他们的马和骆驼;而爷爷死亡之后,那匹被放逐又在一个月夜悄然出现的白马,充满了苍凉而又神秘的气息。
类似的影像在电影中堪称俯拾即是:白气球、指南针、地下流淌的河流、废弃的村庄,要搬走的喇嘛庙,乃至最后点题的庞大的工厂。
这些意味深长的意象,以及整部影片的影像把控,包括对于两个小演员的调教,都可以看出李睿珺电影美学造诣和出色的导演能力。
但在剧本上显然有提高的空间,两兄弟之间的冲突,尽管利用爷爷不厌其烦的讲述来介绍故事前史,但总觉得并不是非常合理,仅仅因为在爷爷家寄养似乎到不了这样的疏远。
一种解释是兄弟二人不同的经历已经在幼小的人生观上打上了不同烙印:比如哥哥上学骑自行车而弟弟骑骆驼,哥哥拥有冲锋枪这种“现代化”的玩具,而弟弟言谈中则总是流露出对游牧生活的向往。
二人恰恰代表了工业化城市化与田园牧歌式生活的冲突。
而二人最终在水中的和解,也就证明了无论什么样的生活方式,都需要一个栖息生命的源泉。
但如果是这样的设计,那么影片中段在二人关系的处理上,就显得有些漫不经心,毫无起伏。
在寻找水草丰茂地方的路上,虽然有着震撼人心的景色,但导演的调度却变得呆板,最糟糕的是喇嘛庙的那场戏,居然让老喇嘛直接说出了“父亲般的草原正在枯萎,母亲般的河流正在干涸”这样画蛇添足的台词。
更加值得导演警惕的是,意象和可延伸性的丰富也是双刃剑,当你在一个充满了可能性的设定中,最终只能做到一个维度的重复时,就不免令人失望,且显得展现卖弄多过真情表达。
比如对于裕固族这个民族背景的设定,似乎也仅仅成了背景而已,在充满政治正确意味的自然主义之外,影片中看不到对这个民族的关怀,民族情怀只能用开头和中间严重脱离叙事的壁画来点缀。
而壁画本身也恰恰成为了这种展示性利用的分形:看似丰富实则平面。
但作为一个83年出生的导演,毕竟限于自己的经历,能拍出这样成熟度的电影已经让人欣喜了。
影片结束后导演发言,说要感谢香港的冷气,让大家看他的片子时没有睡着。
事实上,导演应该相信自己的电影,也应该相信观众的鉴赏能力。
《告诉他们 我乘白鹤去了》里的“智娃”给我留下很深的印象,那个看到孙悟空被如来压在五指山下五百年就嚎啕大哭的小孩儿。
看完《白鹤》,兴奋的关注了导演李睿珺的微博,头像侧脸看着有点像鲁迅先生。
前前后后一年的期待,终于和《家在水草丰茂的地方》见面了。
这次电影讲述的是两个裕固族小兄弟的寻家之旅,家在水草丰茂的地方。
前几天翻看完一本《艺术史》,感慨人类几千年文明生生不息。
再看到或谈到“艺术”,“电影”之类的字眼,不免心生敬畏之情。
电影作为年轻的艺术,融会贯通120年,有她自己的风骨。
和一个朋友聊天,他说现在中国电影市场真是了不得,一部爆米花电影轻轻松松就赚几个亿。
电影导演们干脆都去拍这样的电影算了,观众吃着爆米花开开心心看完,票房还高的吓人。
我也不知道怎么答复,顺口说了句“要是这样的话,电影史该没什么可增补的了,哈哈”。
想起郝杰导演曾经说过的那番话:“你真的对电影好吗?
你要是对电影好,我记你一辈子,电影史会记你一辈子。
即使是多少年以后,我们都不存在了,但是我们的影像一定定格在某一个宇宙的时空里边,在那里边有我们生命活着的尊严和魅力;我们有太多的人,对我们的现实和我们的生活紧闭双眼。
我看到的大部分电影,跟我的生活和生命感受无关。
在这个伟大的时代,我得找着我自己。
” 如果身边全是爆米花电影,可能找得到自己吗?
没准以后对电影感兴趣的人回头看今天,会埋怨电影人的不作为,甚至埋怨你我作为普通观众的选择。
当电影在大银幕亮起的一刹那,有她的温度和尊严。
有一阵子我不太愿意再把自己喜欢的电影或文章书籍之类的强烈推荐给别人,毕竟很难期待他人收获和自己一样的感受和体验,在你这余音绕梁的佳作,不一定在别人那里发出“声响”。
但若能找到和自己志趣相投的朋友,简直是一大快事。
就像不久前,三个朋友聊天,聊到小时候自己最爱读的书都是《鲁宾逊漂流记》时,几个大老爷们兴奋地手舞足蹈。
《家在水草丰茂的地方》画面美,大漠风光给人不一样的视觉震撼。
大师佩曼·亚丹尼安操刀的配乐超赞,悠扬难忘。
电影故事依旧诗意,很打动我。
我有个亲妹妹,虽然我俩不曾像电影中的兄弟,有一次彼此相依的旅程,但随着一点点长大,手足间的感情越来越微妙。
李睿珺导演在微博写道“看着大老方(方励老师,制片人)拎着包拖着箱子的背影,我一想其实他的岁数和我父亲差不多的,顿时让我觉得一阵酸楚,路演就像一个父亲带着初出茅庐的孩子闯荡江湖拜码头一样,一切只为电影。
”《家在水草丰茂的地方》能在全国院线上映不容易。
不喧闹,茫茫人海中的行者总会看见这部诚意之作,在大银幕相遇之时会感慨像是一场久别重逢。
恐依门庭望,归来莫太迟。
10月23日,遇见好电影。
祝福《家在水草丰茂的地方》和她的观众看见彼此。
前几天看完是枝裕和的电视剧《回家的路》,显然这名字用来概括李睿珺的新片毫不失精准。
然而后者有一个更为诗性的名字:家在水草丰茂的地方。
这话是从爷爷口中说出的,“你们的阿爸阿妈在远离镇子的地方放牧,那里有你们水草丰茂的家。
”当时爷爷骑着马带着弟弟阿迪克尔,哥哥巴特尔在前面骑着自行车,大卡车飞驰而过,留他们在一地高扬的尘土中缓慢前行。
片中的另一辆大卡车出现在此后不久,爷爷骑着白马,立于坡头,眺望着它满载群羊远去。
大卡车把属于草原的一切都带走了,水、草、爷爷因井水干涸而卖掉的最后一只小羊,也带走了爷爷生前的最后一个背影。
留下一个枯黄的世界。
爷爷的过世在小孩眼中过于突然——老师让阿迪克尔去喊爷爷来办公室一趟,下一幕便是他看到喇嘛念经,亲人盛装,爷爷躺在床上,巴特尔在为他烧纸祭奠。
然而伏笔是有的,阿爸到镇上给阿妈抓药时,医生对阿爸说,也带爷爷去大医院检查一下。
实际上爷爷和阿妈一样,都已积重难返。
这幅场景拍的有些生硬,确切的说,在两个孩子开启归家之路以前,几个大人(阿爸、老师、医生)的出镜都不太自然,阿爸在炕上和爷爷说家常时神色不定,避着镜头,老师过于紧张而口吐字正腔圆的普通话,只有在李睿珺电影里演过三回的爷爷丝毫不露怯意。
尽管如此,这些情节足够交代了三代裕固族人捉襟见肘的生活现状:爷爷住在镇子附近,因缺水而卖完了羊;阿爸阿妈去越来越远的草原放牧;同在一个小学的兄弟俩由于从小被爷爷和父母分开抚养而互生怨恨。
爷爷和阿妈都生病了,爷爷希望哥哥暑假能回家看望阿妈。
考完试,家长们接孩子回家(不懂他们为何要盛装出席,略显刻意),如同《白鹤》一样,无人管教的暑假开始了。
弟弟独自呆在空荡荡的宿舍里,还是决定收拾行李牵回骆驼,带哥哥一起回家看阿妈,寻找爷爷口中他们那水草丰茂的家。
认定遭父母抛弃的哥哥起初并不同意,直到弟弟在门前坐了一晚,本着带爷爷的灵魂回家/草原的心愿,他们一人牵着一匹骆驼,开始了最古典的公路之旅,一次沙漠中的奥德赛。
从镇子到草原,实际上是一条逆时间的寻根冒险。
兄弟俩走过郊外,露宿废弃的房屋,弟弟从被遗弃的相片里发现,这是他们的伙伴小胖旧时居住过的村庄;他们走过荒野,在风蚀严重的山洞里看到祖先的壁画,镜头随着哥哥手里的电筒细细探照着留在墙上的古老的故事:野望侯张骞出使西夏国图景;他们在濒死的骆驼的指引下来到昔日的黄金牧场,如今的沙漠;直到路过遗世独立的寺庙,这里的喇嘛也纷纷逃向城镇,留下一座空庙。
他们路过干涸的井,地下的河,每一处都在求生存的同时,不忘以儿童的天性历险和把玩。
每走一步,都意味着离他们的家,他们的祖先,他们最初的生活模样更近一点(尽管最终可能面临着不能承受的虚无)。
每走一步,都意识到家的范围如何越来越小,文明源头如何越来越远。
蜡烛红光中,不愿离开的老阿卡(喇嘛)道出了真理:父亲是草,母亲是水。
而今母亲生病了,我们要虔诚祈祷。
尽管不免有些生硬的说教意味,但是顾不得这些,我们清楚地看到了家庭关系的宏观比对,每一个成员都匹配着一种工整的隐喻。
阿迪克尔和巴特尔的阿妈生病,正是他们的家园的干枯,暗示着与之息息相关的阿爸无法维持游牧业。
水干草退,文明消亡,人们不再记得祖先的语言和生计,不再游牧,拥挤在狭小的镇子里,直到有一天狭小的镇子也被沙漠化吞噬,人们离开乡土,前往新地。
祖先的后代成了永恒的流民,而他们不会再知道自己从何处来。
与此同时,兄弟间感情的微妙变化,和他们身处的环境是一致的。
儿童的天真和任性让他们的互动构成一路上生动的笑点,稀释了荒野求生的紧张感和亟待归家的迫切心情。
起初弟弟百般热情,哥哥冷面相对,如同缺水的环境一样,两人有一种随时可能爆发分离的潜在危机。
迷路后发生争执,两人寻求共存又相互警惕,关系始终不平稳。
直到巴特尔偷换了水壶,阿迪克尔骆驼的奄奄一息,这种僵局终于到了冲突时刻。
沙漠中的打斗宣泄了彼此心中长久的嫉妒和怨恨,哥哥的弃之而去又让两人关系互换——弟弟冷漠,哥哥愧疚。
而寺庙的重逢,让哥哥从喇嘛那里懂得了归家的意义。
一匹新的骆驼,充足的水,让他们的感情得到新的润泽,起了生色,重新上路。
当哥哥假装系鞋带让弟弟去捡气球盒子,当两人玩溜溜球的影子投射在夜晚的白气球上,情感弥合,我们似乎感到这趟归家之路不再遥远。
看到树木,经过河谷,人们在水里淘金。
弟弟为哥哥描述着那个即将到来的美好的家,“我们能在天黑赶到的话,阿爸从草原上放羊回来,就能吃上阿妈做的香饭”。
最残暴的一幕发生了,我们和弟弟同时惊呆了,转过身来的淘金工人之一是阿爸,他仍然戴着牧民的头巾,但是身边没有牛羊,没有草,只有被凿穿的河谷,手里的石子。
我们往往因为在路上走了太久,把目的地当成确信的稻草,久之就忘了它可能不会存在的几率。
兄弟俩的小理想打碎了,爷爷口中还在游牧的爸爸,喇嘛口中值得尊敬的最后的牧羊人,原来早就不在了。
他和镇子里的人一样,谋着为更远的城市里的人服务的生计。
即便走到文明的最核心,文明仍然不知所踪。
这一击是异常沉重的。
据说倒数第二个镜头是制片人方励给加的,为了让大家更明确地感受到工业文明对自然环境的剥夺,让弟弟望着远处的工厂和烟囱。
我倒感觉不必。
直接跟着最后一幕兄弟俩跟着疾步的阿爸走向消失就足够了。
自然环境的削损背后,呼唤着一种更大的古老文明的全然溃败,没有草原,没有马背上的民族,没了历史,没了未来。
乡愁式的虚无追溯,是不需要作出抵抗姿态的,极大程度是因为做不出。
片子一开场就给出了裕固族的信息。
作为信仰藏传佛教的突厥的后裔,裕固族曾经有过自己的国家,现在仅存一万四千人,百分之九十的人已经不会说自己的民族语言。
爷爷的去世,喇嘛的搬迁,阿爸的改行,兄弟俩的乡镇成长经历,都诉说着这个民族的日渐消亡。
哥哥巴特尔和弟弟阿迪克尔身上,各承载着不同的角色责任。
阿迪克尔是了解草原文化的,种种超现实元素的运用,映照出他心里种着的一片大草原。
课堂上望着窗外的阿爸,他望出了一家人的游牧场景。
骆驼回归故地,让他想象着曾经的夏日黄金牧场。
给哥哥讲述阿爸阿妈的家时,幸福生活的场景早已浮现。
他骑马,他不允许骆驼倌给骆驼膝盖前装木条,他看/梦到了爷爷的灵魂变成白马跑回来,他为死去的骆驼痛哭,以及那些反复出现的他站在高处眺望远方的身影。
阿迪克尔是草原的后人,所以看到阿爸在淘金时,镜头给了他全然呆滞的表情,作为一个有意识的回归者,家的崩塌对他而言太惨重了,他回不去了,他成了草原之外的流浪者。
而哥哥巴特尔本身并无草原经验,他更具有现代人的特质,执拗,重视自己的想法,掩饰感情,偶尔自私。
他更像被设置成一个游历者、冒险者,所以镜头借他之眼去浏览那些古老的壁画,去穿过寺庙的一个个门洞,去领悟喇嘛的教导。
他的失落来自外部,来自亲眼见证的归家意义的丢失。
而弟弟面临的是信仰的灭亡。
奥德赛的兄弟并行是非常好的设计,内部的张力得到展现,又不断得到相互补充。
寻根不止于寻的姿态,还囊括了主体的学习过程。
关于这个家园失落的乡愁故事,尽管有叫人微词之处,李睿珺仍然精心编织了一个惊艳的故事,给了极棒的结局。
相较上一部《白鹤》,整体上精进很多。
值得一提的是,这次影像的饱和度并不像之前那么高(在我看来鲜黄鲜绿绝不是《白鹤》的影像优点,而这次黄沙弥漫还原了灰头土脸的本色)。
伊朗人Peyman Yazda的配乐哀怨绵长又不失神秘恐怖,也很好地配合了这个民族的文化趣味(我们甚至可以想象换一个更哀怨的伊朗电影式题目《何处是我阿爸阿妈的家》)。
李睿珺关注老人和小孩,总是以他们为出口探寻正在丢失的东西。
在大量乡愁叙事中,做一个朴素、扎实、忠诚的还原是很重要、也很难的。
我们最不需要阐释,其次不需要滥情,相比之下说教反而更容易被原谅。
比如和《我故乡死亡的四种方式》那种故弄玄虚的知识分子式表达相比,他充满了诚意、反思和责任,又绝不放大个人情怀。
据说李睿珺的下一部作品要离开甘肃,讲两个战地记者在海外报导的故事。
那么看起来他的故乡三部曲《老驴头》、《告诉他们我乘白鹤去了》、《家在水草丰茂的地方》正式完结了。
我总觉得等以后他颇有名气了(放映厅能坐满了),人们一定会拿他和早期的贾樟柯相比,事实上他们的电影探索确实相似:内陆乡愁,好剧本,群众演员,方言;甚至连出道路径也一致:海外电影节、稳定投资方。
然而李睿珺似乎看得更深远,不仅仅看这个世纪以内的事。
他的关注颇为原始,这不是一种转型期的振荡,倒像是一种颠覆和灭亡,也许跟他更为内陆有关(?
)。
从山西到甘肃,是否还有更值得关注的内陆乡愁,关于宗教或民族或日常生活的样态,我不知道能不能看马润生的了。
《电影世界》2015年10月刊几点补充:《水草》放映的第二天晚上,浦东芳草路一家小小的青年空间放映了《老驴头》。
李睿珺也来到现场和大家交流。
这地方很远,这天下着大雨,来的人不到十个。
没想到李睿珺也是单枪匹马坐地铁来的,在末班车上我把想问的都问全了。
文中提到的几个疑惑也得到了解答。
关于阿爸表情的不自然,这是我观影不够细致的误解。
导演解释说这是他特意要求阿爸这么演的,仓皇失措,心里没底。
因为那时候阿爸已经是淘金工人了,他每次回镇子上,其实都在编造他还在坚持游牧的假象,因此他说到自己去更高更远的地方时,言语迟钝,神情紧张。
一个细节是,阿爸送兄弟俩回学校时,给他们脖子里一人套了一个小金锁,这其实也在暗示阿爸的淘金工作。
关于之后的震惊,回头想想,伏笔是很扎实细致的。
关于放暑假前,教室外面接孩子的家长都穿着隆重的民族服饰,我以为略刻意。
导演解释说这是个巧合。
找群众演员那天正好是当地一个民俗节日,所以大家都穿得很正式…而不是有意展现裕固族文化之类的用意…导演是个直接艺术家,朴素、扎实,没架子,有野心,单枪匹马,能写好剧本。
他说故乡并不是只有三部曲,脑子里有七八个甘肃故事。
希望有一天我们都能看到。
对于电影的片名我有种非常偏执的喜好,总觉得片名越短越有成为佳片的可能性。
《乱》、《红》、《白》、《蓝》——简洁从容、掷地有声。
私以为越是信息量小、讳莫如深的片名,越适合承载内敛深沉的内容,那种需要抽丝剥茧才能洞见的深邃感总让我欲罢不能。
所以自然地排斥那些片名很长甚至在其中剧透的电影,认为电影语言欠缺才需要长长的片名来说故事,所以自然地略过了《告诉他们,我乘白鹤去了 》导演的新作品《家在水草丰茂的地方》。
当然知道这样的评判很武断,所以幸好,再次遇见《家在水草丰茂的地方》我再没有错过它。
李睿珺导演最被我们熟知的两部片子名字间有着一脉相承的禅意。
《家在水草丰茂的地方》,听起来像一首美丽的小诗,让人忍不住要靠近它。
这是关于生活在河西走廊地区的游牧民族后裔的故事,开头充满童趣。
暑假到了,两兄弟要带着自己的骆驼走回家,去找草原上还在坚持放牧的父母,他们的家在草原的深处,弟弟说爸爸告诉他只要顺着河流走就能到达,那里水草丰茂。
于是他们开始了一场寻找绿洲的旅程。
但回家的路却并不平静,由于草原沙化,离镇子越近的地方缺水越严重,兄弟俩必须走很久才能到达可以放牧的地方。
而哥哥巴特尔从小和爷爷一起生活,弟弟阿迪克尔则跟着父母,因为都觉得父母偏心,他们之间有着很深的芥蒂。
一路上他们面临着炎热、缺水、迷路、兄弟不睦诸多困境,是弟弟对草原和自由赤诚的爱带领着他们在已经变成沙漠的草原上冒险前行。
虽然整部电影一直弥漫着干燥炎热,但却依然蕴含着苍凉的美感,情绪充沛的画面在浓烈的失落感中彰显着诗意。
电影的开头,斑驳的墙壁片片脱落,现出牧民背影的场景简直美得不可方物,火红的头巾嫩绿的草,灰白的远山下高挑的骆驼闲适的步调,大西北就美得这么刚刚好。
兄弟俩一路走着,经过荒芜的沙漠、干枯的井、看不见尽头的盐碱地;驻足于废弃的寺庙、斑驳的壁画、旧友那已经成为残垣断壁的家。
纵然身在荒漠,辽远的画面还是让人体会到丝绸之路曾经的壮美。
电影一直在讲消失,消失的壁画、消失的寺庙、消失的牧民、消失的河流、消失的草原、消失的家园。
探讨人和自然关系的电影并不少,可《家在水草丰茂的地方》却将这份失去的怅然表达得那么猝不及防又痛彻心扉。
那种对故土深沉的情感在相通的心灵中共鸣不止。
同时电影也细致描绘了大西北牧民生活的模样,那种亲人间复杂却又温情的羁绊充满质朴动人的力量。
电影里最让人爱的就是弟弟阿迪克尔,他是一个追求自由的斗士,有着炽热又温柔的心。
回家的路上他从不畏惧,水草丰茂的草原是他心中的圣境。
他也是满怀爱意的弟弟,一路渴望与哥哥的心靠近。
他那么纯真,又那么坚定。
他是真的赤子。
虽然一路看着曾经的丰饶变成荒漠让人难过,但总有些突如其来的小幸福温暖心灵。
兄弟俩在草原深处打了一架后哥哥终于开始谅解,再次遇到气球盒子,一直很坚硬的跑在前面的哥哥假装系鞋带让弟弟去捡;老喇嘛将骆驼送给弟弟,而弟弟将捡到的指南针送给老喇嘛的时候,依然觉得这个世界好美。
回家的路途中最艰难的时刻,废弃的寺庙里老喇嘛给了他们最真切的帮助。
他对阿迪克尔说他们的爸爸还在坚持游牧继续留在草原上,应该尊敬他。
这天夜里和解的兄弟俩玩着悠悠球,影子投在白色的气球上,一切都那么美,让人以为他们很快能到达那个水草丰茂的地方。
水草丰茂是巴特尔爷爷回忆里的草原,是阿迪克尔憧憬的家。
然而等他们终于走到了有水的地方,憧憬着回家生活时,他们看到的却是猝不及防的满目疮痍。
淘金的人们把河流洗得浑浊,把地挖得稀烂,而最痛的,竟然在淘金的人群中看见了受到大家尊敬的牧民父亲,那红色的头巾那么耀眼,像是阿迪克尔破碎的心。
他们以为走到了草原深处,但这“水草丰茂”的地方却是草原的尽头,没有成群的牛羊,只有大大的烟囱,阿迪克尔满眼的失望和困惑。
他们跟着父亲踩着砂砾走着,这个少年的心正在死去,他曾梦想做一个自由的牧羊人,他曾愉悦地幻想着父母坐在气球盒子上自由地飞,可他却再也回不到那水草丰茂牛羊成群的家了。
那种自由已经死去了,他再也不是一个赤子。
电影用满怀深情又触目惊心的方式呈现着故土的样子,没有说教却让人痛彻心扉。
想来电影的开始爸爸骑着骆驼闲适地走在公路上,东风大卡车从身边经过的一幕已经揭示了这个电影全部的样子。
原来的生活早已经被侵略了。
巴特尔的爷爷说牧人的家在水草丰茂的的地方,却只能卖掉小羊,留下一撮羊毛,唱着关于草原的调调。
弟弟的骆驼在将死之时跑到了自己出生的黄金牧场,现在却已是一片荒芜。
他们的故乡再也找不到了,我们的何尝不是。
这应该算是一部作者电影吧,通篇透出导演对于故土深沉的情感,能将残破和荒芜拍得那么美也体现出他良好的艺术修养。
它如此特别,和我们经常看到的热闹空洞的国片完全不同,它恰如其分地描绘着这个时代的疯狂和悲怆,表达着这个民族的无力和伤感。
很久以前无意间在电视里听到一段马头琴拉出的长调,那简朴的旋律瞬间让我充满悲伤、热泪盈眶。
后来知道是一位牧民为了怀念自己死去的小马,用它的骨头和毛做成琴,所以琴声中充满悠远的伤感。
如果你也来自水草丰茂的地方,你会知道《家在水草丰茂的地方》是为故土奏出的旋律,满是爱和心碎。
真好啊,以前很少想到工业化对游牧民族的侵蚀。
当草原退化,河流干涸,牧业文明不可挽回地衰落,“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现牛羊”永远地退回了诗歌当中,家在水草丰茂的地方,只有在诗歌中,水草肥嫩,大河奔腾,牛羊骏美。
正如阿信的诗《河曲马场》:仅仅二十年,那些林间的马,河边的马雨水中,脊背发光的马;与幼驹一起在逆光中静静啮食时光的马三五成群,长鬃垂向暮晚和河风的马远雷一样从天边滚过的马……一匹也看不见了有人说,马在这个时代是彻底没有用了牧人也不愿再去牧养它们而我在想:人不需要的,也许神还需要在天空,在高高的云端我看见它们在那里,我可以把它们一匹匹牵出来阿迪特尔和巴特尔,虽然心思不同,但都在风餐露宿找寻水草丰茂的故园,找到了故园,爷爷的灵魂便有了依托,母亲的心愿便可以实现。
草地找到了,河流找到了,但没有羊群也没有母亲,只有滚滚朝天的浓烟和默然的淘金者们。
兄弟俩何去何从?
至少放羊是不可能了。
满目荒凉裸露,似乎在诉说着草原的孤独,也在诉说着家园的败落。
每一代人都有每一代人的草原,每一代人也都有每一代人的荒漠,这样看来,谁都是永远无法返乡的人,故园从踏上人间的那一刻起,已经被遥远地抛弃在脑后,追寻只能意味着失败与落寞。
然而,唯其失败与落寞,才是人生无往而不在的归宿;唯其追寻与企盼,才是生命亘古不变的迷人光芒。
两个少年牵着两匹骆驼,带着两桶水,走在凋敝荒凉不见人烟的茫茫草原上去寻在他们的家。
可那里还有草原?
草原在大幅度沙化的进程中。
这是一曲草原的悲歌。
它哀伤的哭声唯有它自己能听到。
草原的沙化让逐水草而居的牧民惊惶四顾,日子难过。
身强力壮的汉子亦难养家,艰难中致使家里两个男孩各自生活,哥哥跟随爷爷在沙漠里的小学读书,嫉恨弟弟跟着父母生活;而弟弟则不懂哥哥为何总有新衣服穿,他却总要穿哥哥留下的旧衣服。
两弟兄不知成年人的难处而相互嫉恨。
即便被送到一起读书后,两弟兄依然无法亲近。
终于有一天,照顾兄弟俩的爷爷死了,两弟兄无人照料,不得不穿越浩瀚沙漠去寻找父母,而一路所见皆是丰茂草原被漫漫黄沙代替的凋敝景象:人已迁走的村落和乡镇……两头骆驼、两个少年跋涉在不知前景的沙化的l草原上,这无疑是当地百姓生活现状的象征。
几乎已弹尽粮绝时,一路很不和谐的两弟兄终于看到了有活人居住的一座寺庙。
这个沙漠上残破的遗址里有遣唐使出使西域约上千年前的壁画,有人民公社好的宣传画,有贴在墙上的当今的河西报……这些遗迹记载了草原历经的时间,曾经宜居时的水草丰茂已被时光的暗河冲走。
弟弟阿迪克尔在黄沙漫漫的沙漠里抚着将死的骆驼哭泣不已;哥哥巴特尔把从弟弟哪里偷换来的水桶里的水也喝完了,他自我安慰打了弟弟那一拳也不算重,应该没事……寺庙里的老喇嘛让哥哥看一幅图:报父母恩重经变图。
两兄弟很深的隔膜终于有了转机。
而草原上的人们未来的生活前景呢?
谁也不知道。
何处是水草丰茂的草原
捡了个气球,它带来了少年对远方的想象
茫然四顾,草原民族的家在何处?
走不完的漫漫长路
寺庙僧人让孩子们领悟呢一些人生道理
给这部电影高分,是因为这是一部意义大于技巧的电影。
电影将当今严重的而环境问题,以一个真实的西北,一叶知秋的方式拍出来了。
今天尝试了一种新的影评方法,在看电影中将一些感想语音随时记录,然后归类整理、疏通文字,可能有些琐碎,不过,一定严重剧透了!
^_^—————以下剧透—————这部电影对于未来会成为一部很有意义的资料片,它记录下了,这个年代中西部的那些正在退化的草原、那些残破遭人遗弃的房屋、西北地区小学的样子、家里的摆设家里人吃的东西。
开篇,讲述一个学校的故事,和我记忆中的小学是那么不一样,在那样一个慢接节奏的世界,仿佛看到了很早很早以前的我们是怎样地的生活。
去年十一的西北之行让我能够更好的想象那样一个荒凉的世界,一望无际感觉自身渺小的一个世界,自己接着现代科技驰(汽车、火车)骋在广袤的大草原上。
只是那时的我还无法想像在那样的,一个世界中还有着一群人在过着他们的生活。
去一个地方,往往只是了解这个地方的一个起步、一张门票,看到的只是最表层,如果要对这个地方真正地了解,还需要通过书籍、电影、各种资料资讯,透过时间的积淀,才能看见那个立体的世界。
在西北玩的时候,去的都是比较成熟的景点,只要身上带钱随时有水,并没有意识意识到,在这样一个世界中最重要的竟然是水。
曾经的黄金牧场如今已是荒地一片,当中的原因就是河水没了。
为何没了?
我们不得而知,但是从我自己所在的长江可见一斑,长江已经是一层一层的拦水发电,从最大的三峡大坝,然后一层一层地往下建水坝,曾经在90年代河水漫过堤坝、跨过堤坝的我们,现在已经面临最低水位警戒线了。
为此,我们不得不在下游也建一个水坝,而我们的再下游鄱阳湖将会更加的缺水,如今它早已经只是一个湿地了。
电影的两个主角应该也是选的当地人,出演他们自己的生活,这样更真实,同时也更容易驾驭,比如,那个小孩他自己独自将骆驼整下来让他下骆驼,还有他拍老马去带路这样一些细节,在未来当他们不再这样生活的时候,已经很难记录了。
电影的框架很好,这样一种构思,让我想起了很早看的那个动画片——小蝌蚪找妈妈,通过两兄弟回家的路上,把真实的西北勾勒了出来(即使去过西北的我,都觉得自己看到的不真实,只是借着高科技的道路,在那边高大上地晃了一圈)。
两个人当中,其实是弟弟更像哥哥,他不仅懂得自己的哥哥在想什么,也知道用什么方式去说服他,弟弟求哥哥一起出发的那一段,弟弟的坚持,甚至让我觉得自己原来是那么容易地会放弃。
而哥哥则更加地任性、不负责任,在课堂上也更加的调皮捣蛋,他会在自己水不够的时候,趁弟弟睡着的时候把水调换过来,会在弟弟的骆驼要病死的时候,把他打成呼吸困难,然后自己逃跑了。
对于电影中哥哥恨父母、两兄弟势不两立的情况,我想了很多,这也是我们独生一代无法经历,我们下一代必定经历的一个困境,而我们却没有足够地经验去教导他们,即如何地与自己的亲兄弟、亲姐妹相处。
像哥哥的遭遇,哥哥那么的仇恨自己的父母,这当中父母碰到了小孩心里最深处的东西,也教会我们在带小孩的时候也千万不能出触碰的红线——就是小孩是怕被抛弃的,千万不要说,不要他。
而父母对两个小孩的教育是失败的,这也是很多空巢家庭面临的问题,父母无法同时带两个小孩,这当中必然就出现了偏袒,父母因为愧疚给哥哥最好的,弟弟全都看在眼里,所以弟弟憎恨哥哥,而哥哥因为看不这一切,看不到父母的爱,父母的爱没有传达到他那里,(小孩对父母的爱,全部都来自于陪伴,注意,是全部。
)所以,哥哥是憎恨父母的。
这样一个情况怎么求解,我只能纸上谈兵地设想,最好的方式,就是给哥哥爱,然后授权哥哥,让哥哥爱护弟弟,让弟弟感受到他一样的东西,让哥哥传递下去,而这当中,最关键的一环自然是,始终保持父母对两个小孩的陪伴。
这部电影的意义大于技巧,镜头我只记住两个:一个是新旧黄金草原的对比方式,那种特效,以及用父母的出镜来区别时间,处理得很好;另一个是两兄弟晚上玩悠悠球,弟弟教哥哥的场景,很具代表性,容易引起人们的共鸣和各种回忆,因此也巧妙地用气球作为背景,用影子而不是真人的方式,更加地具有普遍和共鸣。
以下一些碎碎念。
这部电影让我更加亲近地接触了一下骆驼,这也算弥补了在那些贵的要死的景点的一个缺憾。
骆和驼峰也很生动,在骆驼精神状态饱满的时候,在老喇嘛送弟弟新的骆驼的时候,驼峰都是鼓的,而哥哥的骆驼它的驼峰已经瘪下去了。
我很惊异地发现这个电影居然拍到了当年的莫高窟(也可能是西千佛洞吧),同时在小孩进入的时候内一面墙上写着的各种人物,到时一游,也同样的令人触目惊心,这些曾经在旅游的时候有导游说过,但是自己见到的时候,那感觉还真是不一样,真是觉得心痛和游人的愚昧。
最后,电影的意义。
电影中处处显露着现代社会对当地人生活的入侵,从飞机上掉落的那些排泄物品,那个用于气候勘探的大气球,只是到后面特大的一个炼化厂,曾经以放牧为生的老爸也不得不坐做起了矿工。
当那个世界的母亲河流不再的时候,赖以生存的一切,那些牧民养的羊糕,还有那些喇嘛们,也都无法在这个土地上存活,其实现在社会对他们最严重的入侵,就是让他们的环境恶化、河流不再,把他们的根都已经嚼烂了。
这样一部记录片,面对于当今中国面临最困难的问题——环境问题,在西北是水的问题,而在闹市的大江南就是空气问题,不得不引起我们反思了。
我们虽然物质繁荣了,但这繁荣背后的苦果,这快速崛起的经济背后的问题,我们现在才开始看到,同时也引发我们思考,这样的繁荣,真的是我们想要的吗?
裕固族人自称是回鹘人后裔。
回鹘汗国曾经制霸西北大漠。
塞北草原,千年来哺育了许多骁勇善战的民族。
匈奴、鲜卑、回鹘、契丹、蒙古,如同季节一样地更迭。
这些马背上的民族对中原汉人王朝连年征战。
金戈铁马,尸骨如山。
烽火不尽,春风又生。
其实他们的祖先也许只是想看看草原外的世界是什么样的。
等到人困马疲,就会回到那水草丰茂的故乡。
可是很多时候,离别就意味着永别。
或是醉心于华夏文明的灿烂,逐鹿中原、流连江南,或是干脆马革裹尸,灰飞烟灭。
稚嫩的巴特尔和阿迪克尔无法想象,驼脚下沉默的沙土,封印着多少折戟沉枪、角声呜咽。
千年的闪回,不过是壁画上剥落的残迹,终归要化成阿爸的红头巾和胯下奔驰的骆驼。
故事就这样徐徐展开。
草原积贫,营生艰涩,病痛苦疾,兄弟疏离。
阿爷回忆着牛羊满野的时光,卖掉了所有的羊羔。
不知是谁在土壑间悠悠地唱着:“请保佑漂泊的孩子们啊,找到回家的路。
父亲般的草原啊,母亲般的河流啊。
绿色的草原啊,已快消失。
奔流的河水啊,早已干枯。
” 阿爷骑着白马,伫立山头。
暮风轻拂,马尾悠荡。
货车载着羊群,在广袤的黄土地上渐远。
不能秉鞭作牧的草原人啊,就像失魂的躯体。
阿爷的灵魂好像随着那些小羊走了,留下了嫌隙久存的小兄弟俩,久久等不到阿爸。
小阿迪克尔向哥哥苦苦哀求:“我们一起回家吧,到草原深处找阿爸和阿妈,阿妈想你了。
你不回去,爷爷的灵魂就没办法回到草原,他的灵魂就找不回家了。
”巴特尔终于还是放走了阿爷的小白马,带上肉干和奶疙瘩,和阿迪克尔一起踏上了回家的路。
悠扬的驼铃,梦不断阿爷枯瘦的面庞。
干涸的水道,觅不回饮马泉的族人。
驼儿缓缓地走,胡儿淡淡的忧。
被黄沙吹得惺忪的双眸,映衬着巴特尔分明的眉宇。
阿迪克尔使劲回忆着来时的路。
坍废的村落里,阿迪克尔找到了文明的痕迹,那是小胖家丢弃的指南针,静静地躺在毯下,等待迷途的旅人。
戈壁的夜色,并没有什么特别。
只不过没了遮蔽,星空变得清澈,狼嚎变得凛冽。
“开春的时候,和阿爸路过这里,还有几户人家呢。
”阿迪克尔总能找到没有迷路的证据。
烟火不生的人家,断水的井,枯驰的藤。
穿过脚下的荒漠,忍住心中的荒凉,直到心的容量再也装不下那片荒凉。
他们迷路了。
巴特尔大口喝水,掩藏焦虑。
阿迪克尔四处攀高,寻觅出路。
“阿爸教过,要顺着河流走呢。
”“爷爷说,要跟着骆驼走。
”跟着骆驼,就能找到河流。
入夜,阿迪克尔倚驼而眠。
恍惚间,又看到了阿爷的白马,就像白天遇到的行僧幻影一样,轻飘飘地就走到了远方,变成阿爷模糊的轮廓。
白昼,巴特尔偶遇岩洞。
眼前的壁画,瑰丽绚烂。
上写着,前汉中宗,既得金人,莫知名号,乃使博望侯张骞往西域大夏问名号时。
再往后看,渐入佳境,倏忽惊鸽乱飞,戛然而止。
灵魂出鞘,会不会更容易走出这片戈壁?
以梦为马,会不会更能找回心中的故乡?
“巴特尔,你看见我的骆驼了吗?
”兄弟俩追着自由的骆驼,找到了另一只已病重的骆驼。
那里是骆驼的故乡,夏日塔拉,曾经的黄金牧场。
霎时绿草重生,黄河复流,山川青郁,水光接天。
巴特尔要杀驼放血,阿迪克尔拒而不从。
几番撕打,误会不满,愤懑怒火,倾泻而出,分道扬镳。
卧躺的病驼好像浴血沙场的战马,阿迪克尔泪眼嚎啕,骆驼只是呻吟嘶啼。
回头再看,沙原一片,一切如故。
一个人的夜,巴特尔狠狠地捶着自己的心窝。
“也没那么疼嘛,他肯定没事的。
”“你别哭了,你的骆驼弟弟肯定不会有事的。
”心中有愧,心念怜悯,便能遇佛。
喇嘛庙里,老喇嘛说:“我们要到城里去,找个有水的地方...怎么就你一人?
”巴特尔呆望着,沉默不语。
“阿迪克尔说,他的家在水草丰茂的地方。
”阿迪克尔夜半而至。
老喇嘛指着墙上的报父母恩重经变图。
“父母为亲,非父不生,非母不养。
”母亲是河流,父亲是草原,河流干涸,草原枯萎。
修福,造经,烧香。
就是报恩父母。
“我们一起祈福吧。
”老喇嘛把他的骆驼给了阿迪克尔。
“佛菩萨保佑你们找到回家的路。
”恐依门庭望,归来莫太迟。
茫茫山丘,默默看着自由的气球。
汩汩流水,静静聆听兄弟俩嬉闹。
有水草的地方就是家的所在。
多希望这就是旅程的终点。
遥远的另一端,族人们收起了羊鞭,扛起了铁铲,贪婪地吮吸地里最大和最后的丰饶。
她不再滋养水草,哺育牛羊。
忙作的人群中,阿爸的红头巾格外醒目。
策马的双手,笨拙黝黑。
远眺的双眼,茫然无神。
五百里涉野登山,五更夜残月晓星,万种凄凉,千般寂寥,甚至草原的消失,都不如这般的父子团聚来得恐惧与绝望。
阿爸回忆起了阿爷。
阿爷说:“井里的水抽干了,海子也都干了,年轻人都走了。
可惜了,想我年轻的时候,草原到处水草丰茂,牛羊成群。
” 阿爸低头不语,不敢看着阿爷的眼睛。
阿爸头也不回径直走向那个被叫做家的地方,他不敢看着兄弟俩的眼睛。
远处是烟囱高耸,厂房林立。
而他已经分不清,淘金和放羊,哪个更像做贼。
阿迪克尔跟着阿爸,望着更远处斜阳照耀的山峦,又想起了那个残破的气球盒子。
盒子上坐着阿妈和阿爸,穿着华丽的族服,抱着羊羔,乘着草原上的风,幸福地向他招起了手。
节奏拖沓,表演呆板,导演立意明确,就是有点用力过猛。
沦陷啊,豆瓣沦陷了。下一个客观的评分软件快出来把,我要把这水军的东西卸载了
骆驼兄弟,草原民族的挽歌。何处是我家,中国儿童电影新方向(- -!)。看着导演的作品一部比一部好,这大概是最有力的推荐理由。不足之处还是中段冲突太弱,包括虽然知道小兄弟的情感羁绊,可是缘由略显不足。比较神的是父亲现身,戏水像《赞美聪慧》,结尾似《蒙古精神》
我已经忘记有儿童电影这个类型了?
超出预期的好
不鼓勵,電影首先要是一部吸引人的電影,然後再有你的情懷個人印記符號背後的意義。就這樣用不專業的小演員、淺層面的鄉愁和不知道對哪裡的控訴,只會削弱電影魅力。沒有理會工作人員什麼見面會的提醒,散場就走掉了:就這樣的作品,投資下一次也會選擇何炅蘇有朋什麼的吧。
一般般有点过于刻意了
这种片得得奖,两个小演员非常好非常真实,当阿迪克尔把挂绳套到喇嘛脖子上时,真实快哭了。背景音乐也好
虽然这个漫漫回家路却在最后发现家已不在已经是中国当代电影一种比较反复和陈旧的叙事了(整部影片结构与张杨《落叶归根》几乎如出一辙……),但甘肃戈壁地貌的苍凉美、河西走廊的沧海桑田感、不为多数民众所知的裕固族生活、儿童片的角度都有加分。比起当代电影中大量出现的家乡消亡主题,少民视角更强调民族身份的迷失,游牧向农耕妥协,美学(包括音乐)带来一种更深沉的忧伤感。生病的母亲与干涸的母亲河,指南针,年轻的导演作品符号感还是比较重,但很喜欢气象气球的巧思。
不是立意好主题好就能让一部电影称为好电影的。镜头语言表达不出的深意,却让演员于台词中不断重复,生怕观众不知道他想表达的“环境恶化问题”。这就是如教科书般空洞的表现形式。
矫揉造作
有好的地方,也有不足的地方,电影毕竟是工业化的技术活,太糙了不行。
No.96 真是非常棒的电影,不滥情,唯一就是冲突稍微弱了点,而前面感情的隔阂又稍微重了点。
镜头韵味绵长,用画面传达信息时也非常的成熟和流畅,隐喻和象征显得很自然。当文化和美德如同水草不断消失,我们能否再寻找到一片可以生存的地方。
漏标记。
刻意之处多了些,但看完还是很有感触,为正在消逝的文明留下一个问号:何以为家?
太刻意为了环境拍环境,故事过于单一松散。
“后第六代”,“右翼的乡愁”到“右翼的绝望”,现代化摧毁了水草丰茂的家乡,也摧毁了美满的家庭,兄弟俩“心的距离的缩短”过程很有趣,哥哥大叫着跑出山洞见到弟弟然后瞬间尴尬无声那段好好笑😂
后会无期
水草丰茂的喇嘛寺,竟然没看出就是马蹄寺,感觉白去了。沉静又有意蕴的”驼路片“,像看敦煌壁画一般展开道来,让古远的文明和生活方式也跟着水草远去,终结于工业开疆辟壤的地方。或许也因这个失落文明的意指太强,沉默中远行也有了力量,以至于有那么点不需要书写兄弟俩的关系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