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片荣获2004年金球奖最佳外语片提名、2003年俄罗斯影评人协会最佳剧本、最佳新人和最佳电影奖,2003年威尼斯电影节最佳处女作、金狮奖等。
只是从电影闪现的很多画面来说,我无法确认里面诸多信息。
1:这个父亲为什么突然回来了?
(根据另外的评论解释,是说父母已经离异,因为母亲觉得儿子成长过程中出现问题,因此希望这个前夫前来履行一次做父亲的责任。
或者另一种推测,父亲在外流浪惯了,不喜欢家庭的束缚,但是由于父爱缺失对孩子成长造成的负面影响,或者父亲的环境,心境发生了改变,比如当时苏联解体,是否导致很多士兵失业或者退伍+他本身经历的惬意,比如之后他带儿子去看得那座美丽的孤岛,然而家庭的一种有生以来作为人都会有的一种血缘关系。
导致他这次回归。
)
2:父亲回来当晚,母亲睡在床上的时候,会有一丝期盼,期盼这个男人,孩子的父亲会对他有一些亲昵的举动,但是父亲没有,从母亲的眼神里会看到一丝无奈和失望。
所以这个父亲真的对这位母亲没有爱情或者感情了吗?
这是为什么。
3:父亲和小儿子伊万在一个陌生的城镇呆在这里等待大儿子回来之际,有一个性感女子走过车子,父亲眼神被吸引,但是感觉也只是那种略有性质的表情。
但是此时小儿子的表情里却有一种怨气。
这个外表粗鲁的家伙是我的父亲吗?
还对别的女子感兴趣的男人,这么不检点,不符小朋友纯粹的情感信念,导致觉得这个父亲有点让人失望,除了粗鲁之外还有好色,感觉不太正经像一个罪犯。
4:小儿子在某湖边钓鱼,因为父亲要求离开湖畔。
小儿子故意偷偷把鱼放走,然后在车上抱怨没有钓到一条鱼。
导致父亲开始厌烦,故意把他拖下车,扔在一座路边的桥旁边,然后载着大儿子安德烈远去。
这时候小儿子的心情沮丧,愤怒,无助的狠,但是他没有想到是自己不愿跟随这个父亲安排的旅行,也不想去体验父亲想给予他们兄弟两的一种男性的磨练。
比如父亲觉得他们应该有保护自己的能力,在别人抢他们钱的时候要勇于抗争和战斗。
所以当过了几个小时之后,在倾盆大雨之际,父亲才开着车子来接小儿子。
这时候小儿子湿漉漉的钻进车子之后,一阵大爆发。
妙语连珠的训斥他的父亲,为什么12年都不回来,他们和母亲,外婆生活的好好地,为什么这个父亲突然又出现了。
父亲听到一通质问之后,语塞不知道该说什么。
从这个层面来说,这个小儿子其实不笨。
还能清晰准确的说出自己的意见。
5:当在海岛的时候,父亲同意他们出海钓鱼,但是规定了时间在下午15:30分,但是由于在小儿子的教唆下,兄弟两一直到晚上19点才回到孤岛上面。
这里我有一些疑虑。
第一我已经觉得小儿子属于心胸狭隘的天生性格,人很懦弱,也很任性,很作。
之前父亲让他洗碗的时候,他还故意把父亲的碗扔到海里,并且说谎说碗被浪冲走了。
所以当他们出海钓鱼的时候,我在怀疑他会不会让哥哥和他一起抛弃父亲独自回家呢?
第二回想之前,他们几个小伙伴相约从高木台上跳下,他没跳下,导致其他小伙伴都嘲笑他懦弱,他也没有办法。
但是哥哥也轻声说了一句弟弟懦弱的话的时候,他就扭打他哥哥起来,并且还赶回家和母亲告状。
父子三人沿途晚上睡觉期间,感觉弟弟伊万也是比较强势那种。
所以种种迹象,总觉得这个小儿子有一种自私暴虐的暴君心态。
第三因此当父亲要求小儿子叫他爸爸,吃饭的时间他故意怄气不吃,不是吃饭的时间又故意说自己饿,湖边钓了7-8条鱼统统放掉故意说没有钓到,洗碗的时候把父亲的碗扔掉。
出海钓鱼故意违背父亲和他们的约定晚回来。
还偷偷把父亲的刀子偷来,让哥哥和他一起谎称没有看到。
这样种种事件,总让人感觉这个孩子是一个非常恐怖、自私、懦弱、谎话连篇,理解能力很差的的人、当然这一切都可以称呼为其孩子气,不成熟等等。
因此我期盼这部片子最终会有一个好的逻辑改变这个孩子种种缺点。
5:但是非常意外的是,最后伊万因为父亲用不守时的原因殴打哥哥这样的情形下,拿出刀子威胁父亲。
当父亲转身面对他的时候,他又感觉到自己的弱小和可笑。
于是飞奔爬上孤岛上的灯塔上面,想跳下来自杀。
父亲随后赶到,恳求他下来。
但是塔顶的盖子被小儿子封住。
父亲打算从一侧边缘爬上去,不甚掉落塔底死了。
父亲死后,我看到的是哥哥成长和坚毅起来,坚持要把父亲尸体运回去,但是小儿子似乎没有丝毫的伤心难过。
直到最后他们回到大陆之后。
把物品都装进父亲的车子的时候,发现他们的小船以及父亲的尸体因为船漏水沉入了海底。
伊万才喊了一声“爸爸”。
最后影片差不多就结束了,有一张照片挺感人的,就是年轻的父亲抱着刚刚出生的小儿子,深情凝望的样子。
6:所以父母是否离异,父亲是不是一个浪荡子,父母是不是性格不合吵架父亲才离家,这次父亲回归带着孩子们旅行锻炼他们意志力的用心良苦。
最终却是不了了之的结局,让我觉得有点莫名其妙。
当然每个观影的人角度肯定都不相同。
只是我看到了NO作NO“die”一条规律。
2003年,当俄罗斯电影《回归》捧得威尼斯金狮奖后,安德烈•日瓦金采夫——这部惊艳的处女作的导演面对关于影片含义的各种追问不胜其烦,最终他颇为抗拒地给出了这样一个答案:“我没有将它看作是每天常见的故事,或者一个社会性的题材。
它不是简单的父子情,很大程度上,它从一个神话化的角度去看人生。
电影里所有的事情都有它的意义。
” ******影片从星期日开始,在星期六安息日以父亲的尸体沉于湖中终结。
一星期的父子之旅暗合了上帝创世的七天。
影片中父亲第一次出场就同时呈现出神与死亡的意象——沉睡中的父亲完全是15世纪意大利画家曼泰尼亚的名画《死去的基督》的翻版。
影片最后,当死去的父亲被放置在船上时,他依旧是这个姿态。
第一眼看到沉睡中的父亲后,小儿子伊万跑上阁楼,从尘封的旧箱子中翻找出父亲的旧日照片。
这张照片夹在一本圣经故事画册中,于是我们从画面中看到了两幅并置的图像:前面是孩子年幼时的四人家庭合照,其乐融融;后面则是德国画家卡罗尔斯菲尔德的圣经版画“亚伯拉罕杀子献祭”,惊心动魄。
版画取自圣经旧约中的一段,上帝为考验亚伯拉罕是否忠于自己,要求他杀死独子以撒献祭。
亚伯拉罕遵命行事,正当他要杀子时,上帝派出的天使及时阻止了他,以羔羊替换了以撒的性命。
“弑父”与“杀子”的隐喻其实正是全片中父子对抗关系的写照。
两个孩子都没有继承父亲的强势:哥哥安德烈缺乏主见、惯于妥协;弟弟伊万则恐高,不敢跳水,也不敢从高塔上走下来。
在他们成长中缺席了12年的父亲突然回归,使他们骤然面对强势的父权统治,此时兄弟二人表现出不同的态度趋向:安德烈兴奋不已,对父亲崇拜又顺从;伊万则充满了怀疑、抗拒,爸爸二字叫得心不甘情不愿。
本是钓鱼的出游,在父亲的带领指挥下变成了目的地不名的“行军拉练”。
父亲对儿子的种种行为都报以粗暴、蔑视的态度,他用一个个不容置疑的命令开始让孩子遵从他的生存法则:以暴制暴、绝对服从、埋头苦干。
孩子们在行动上的迫不得以,越来越强烈的心理对抗和敌视随之而来,终于始终顺从的安德烈在父亲的责打下也转而反抗,伊万则跑上高塔相威胁,残存的最后一点平衡彻底崩塌,影片从一开始就预言的悲剧终于上演。
父亲的坠落死亡转而成为两个孩子的成人式。
一直表现摇摆的哥哥十分镇静地决定要把父亲的尸体带回去,并真正开始充当起兄弟二人中领导者的角色。
伊万也克服了内心的恐惧,从他一直畏惧的高塔上走了下来。
父亲带着他不可知的秘密永远地沉溺下去了,伊万第一次发自肺腑的大喊着“爸爸”。
曾经的缺席成为了永远的丧失,爱恨纠结没有得到丝毫的缓解,只能继续存在于儿子们的心中,无可避免地生长为一种永远的痛。
******故事主要在人迹罕至的自然中展开,悠长的道路,广阔的原野,无垠的湖面,色调清冷,构图极美,随便截取一帧画面都如同是黄金分割的经典示范。
现实世界被远远抛在身后,被彻底模糊,整部电影弥漫着一种永恒的诗意气质,渗透出深沉的哀伤情绪和冷冽的美。
在视觉充满感染力的同时,人物和故事的某些细节却是严重缺失。
诸如:父亲为何归来?
过去的12年他都在哪里?
他为什么要带孩子踏上这次行程?
那个箱子里装的是什么?
……导演对这些问题完全不加理会、不予追究,甚至使之更加模糊化——至少在影片原作剧本中,即便没有解释这些问题,也留下了更多的现实线索。
导演安德烈•日瓦金采夫对剧本的改动还不止于此,虽然影片中间部分与剧本基本吻合,但故事的开端和结尾被彻底改变,演变为一个玄妙的轮回。
正是导演所做的种种改变,使电影突破了时间地域的局限,跳脱了来龙去脉的现实琐细,具有了一种形而上的神秘的寓言性质。
这种寓言性质也随之带来了丰富的解读:以反叛父亲获得男人身份确立的成长故事,旧日强权高压与瓦解的政治暗喻,俄罗斯民族忧郁的家国情结……更有不少影评人指出影片中明显属于安德烈•塔可夫斯基的电影元素。
每个人都可以从影片中读出自己似曾相识的影子,都会有些无可名状的情绪在心头涌动。
这也许正是导演的苦心孤诣所在,正是他抗拒解释电影涵义的原因所在。
因此,当《回归》上映后,两位编剧就电影阐释他们的理解时,导演不禁忿然,称他们“就他们根本一无所知的事情——实质上是从剧本到影片的过程中那些繁杂的内部工作——不正确、不负责任的‘描绘’”。
进而声明:“任何思维健全的编剧都知道,电影剧本——作为自己的劳动和灵感的成果——仅是创意和和最终成片之间的中间环节。
事实就是这样。
因此,导演——是自己影片的作者,正如编剧是自己剧本的作者一样。
”******现在回想我第一次看《回归》时,既没有读过该片剧本,也尚未察觉出那些宗教隐喻,更对塔可夫斯基的电影无所了解。
但这些“无知”并不构成理解这部电影的障碍,更无损于这部电影所带来的感染力。
在这部导演不提供解答的电影中,每个观众都可以从光影之间获得自己独有的那个答案。
扮演哥哥安德烈的小演员,在影片拍摄完成后不久,溺毙于影片拍摄的那个湖中,这个年轻生命的早逝似乎更增添了《回归》无法言说的忧伤气氛《回归》观影记录:第一次:2005年1月,DVD第二次:2005年12月,CCTV电影频道播放第三次:2011年4月,首届北京国际电影季于影院观看第四次:2015年8月,中国电影资料馆观看(此文完整图文版见:http://i.mtime.com/176879/blog/5921881/)
(文/伏热)在萨金塞夫的《回归》中,象征主义和更深层次的神秘主义之间的界限是交织的。
电影以一种凛冽的梦境画卷般展开,以致于在几天内,那种镜头残影仍会盘踞在你脑海中,牵引着你去探寻表象中未曾触及的意义。
男孩们父亲的出现,将叙事拉开序幕。
男孩们没有见过他,因为他离去时,男孩们还处于幼年,他们所拥有的回忆,大概仅存在于年幼的听觉回声中。
他并没有说他去过哪里,尽管他也提到过在北方,也许是在西伯利亚,有过一些不愉快的时光。
他不是那种近人,温和的父亲。
他总是一副面容冷峻、执拗,爱发号命令的父亲形象 ——将父权的所有神秘都形塑成一副外在的,无上男子气概的外表。
男孩们并不清楚他过去的一切,但父亲的回归足够使他们欣喜若狂。
对于西方人来说,《回归》很容易被解析为弗洛伊德式的父子纠葛。
那天晚上的晚餐异常沉默,只有父亲简练有力的言辞不时上演。
从第二天早上两个孩子准备乘坐父亲那破旧的汽车郊游钓鱼开始,两代人之间的戏剧张力悄然上演。
年长的男孩安德烈性格沉静,渴望关注,在他清澈的脸庞上,散露出天真有趣。
(扮演安德烈的年轻演员弗拉迪米尔·加林,在导演萨金塞夫为他的演员和工作人员放映最终样片的前几天淹死了,地点就正位于加林拍摄高台跳水的湖泊附近。
倘若这是一出抽象的悲剧,并被带入电影,那么它最终会将观影者卷入最私密的悲痛之中。
)年少的男孩伊万——尽管同影片一开头中表现出的恐高——然而其个性却桀骜不驯,屡屡挑战父亲的权威,也拒绝称呼其“爸爸”。
在于父亲的争斗中,因紧张和愤懑而颤抖,绷紧的下唇,一面向父亲证明自己身处痛苦恐惧,一面又拼命压抑着内心深处,对应该拥有的身份(被关照的儿子角色)的渴望。
随着影片的推进,这种剧烈的内心交战愈演愈烈。
这个假期很快就变成了父亲的“公事旅行”,尽管孩子们满心不情愿,却不得不跟着他们的父亲越过陆地和水域到达一个岛屿,在这里,父亲需要去完成自己的任务——将埋在岛上的一个保险箱装上他们回程的船。
如果你选择将《回归》视为一个谜,你大可以浪费你的时间,去猜测或者在拉片中寻找线索,他是不是俄罗斯黑手党,或者为车臣恐怖分子工作,又或是将核材料走私到国外。
我认为与此同时,你也许会会错了导演的意图,真正的谜团或许是旅程本身,这大概是影史以来最耗尽观众的精力,又令人翘首期盼的公路之旅之一。
1962年,伟大的俄罗斯导演安德烈·塔可夫斯基在威尼斯电影节上以一部名为《伊万的童年》获得金狮奖。
在《回归》中,萨金塞夫从弗拉基米尔·莫伊森科和亚历山大·诺沃托茨基的原始剧本中将两兄弟的名字改为伊万和安德烈,作为一个如此着力于标志和符号的人,萨金塞夫肯定会预感到神圣的偶像光环终将眷顾自己——《回归》同样在2003年赢得了金狮奖。
塔可夫斯基的印记和个人符号在这篇致敬制作中一览无余。
精神上的斗争在自然界中表现为在平静和极端恶劣之间的更替: 男孩们总是不情愿地向他们的父亲学习如何掌握,或至少与大自然生活在一起; 狂风吹过树枝; 一只死鸟躺在沙滩上。
萨金塞夫致力于发现的自然界本真的声音——尤其是,在狂风骤雨中,不停和无尽的雨水使得随后的阳光更加和煦,微风更解人。
萨金塞夫一向——在很大程度上可以理解地——拒绝坦露他电影中的内含,只是简单地告诉一位采访者,《回归》是关于“诠释一种形而上学化身:灵魂从母亲到父亲的转移。
”而且在电影中,无论多么地暧昧,它都无疑被证实了——《回归》中对母爱的大打折扣,也许,还折射出,日薄西山的俄罗斯母亲形象,在步入俄罗斯父亲角色建构过程中的举步维艰。
对俄罗斯电影了解的并不多,对他得了解也是在由名著改编拍制之上的,<静静的顿河><战争与和平><安娜"卡列尼娜>等.默片时代,蒙太奇大师爱森斯坦拍出的震惊世界影坛的<战舰波将金号>,塔尔科夫斯基的<伊凡的童年>,还有影响我爸爸妈妈一代人的<这里的黎明静悄悄>也知识有所听闻.<回归>是让我震惊的.深蓝色的电影,从人物的服装到内心,从影象的布景到摄影.(摄影是一级棒的)从开头到结尾,没有太多音乐烘托,演员的表演足可以挖掘到内心.结局是那么异想不到,两个孩子最后狰狞的面部表情,摄影师给了一分钟,之后,是父亲再也不会发出任何威胁的安静,三个人仍在进行着无声的对话.海水淹没了父亲,两个孩子叫出了撕心裂肺的"爸爸",最后的一沓照片,从很远飘来的音乐在诉说着这个残酷的青春故事和一个永远不知道来路的人的交叉点.伊凡,安德,自称爸爸的爸爸,一切与俄罗斯的空旷,辽远,寂静相映,永远是无尽的伤感,无声的撕吼,欲哭无泪的落寞.装在船舱小箱子里的东西,只有可怕得无边无迹的大海知道.有人说这部电影是在讨论俄罗斯民族的问题.因为在电影中的爸爸离开了孩子12年,而在拍摄此片的2003年的12年前正是苏联刚刚解体的1991年,讨论的是两个时代里,两代人之间.12年来文化和意识形态的变迁.也许这是导演要表达的.<回归>让俄罗斯在阔别四十前的<依凡的童年>后,再捧得了金狮.本人看来是实至名归.
原文地址:http://www.qh505.com/blog/post/3509.html从星期天到星期六,是时间的轮回,从离开家到回到家,是空间的归途,可是,当和陌生父亲的外出度假变成一条死亡之路的时候,不论是时间还是空间,都无法完成命名,是失去还是得到?
是教训还是收获?
是消除隔阂还是磨砺成长?
当父亲从瞭望塔高处跌落,当小船从海面上沉没,当这个世界只剩下车辙、破屋、森林和海浪的时候,回归有时候只剩下对现实的无情接受,只剩下埋在内心深处还没说出口的爱,只剩下留在那些黑白照片里模糊的记忆。
死亡似乎来得太过突然,曾经有过挂在嘴边的威胁,有近乎疯狂的举动,有满含仇恨的冲突,但是当伊凡超越内心的恐惧爬上几十米的高塔,全然不顾后面追来的父亲,执意以赴死的决心对抗压制自己的权威时,他或许仅仅把死亡看成是一种报复的行动,甚至只是一个让父亲妥协的想象物,爬上去,盖上盖子,独自在高塔上哭泣咒骂,是战胜了曾经的自己,却无法隔离父亲最后想要保护他的冲动。
但是那只手还没有伸出,却从最高处跌落下来——没有呼喊,没有挣扎,只是睁着那不想瞑目的眼,就那样突然死去。
不管是伊凡,还是安德烈,都没有想到这是最后的结局——最后的结局应该是父亲冲破伊凡的种种阻碍,追上了他,并且最后拥抱他告诉他:爸爸是爱你的,在对视和哭泣中,伊凡或者也对父亲说,是的,我们也爱你;最后的结局是在无人的小岛上,父子三人最后消除了隔阂,一起坐上那艘小船,装载着钓回来的满满一船的鱼,回到家里,一家人从此温馨地生活。
或者,即使从高处坠落,身为飞行员的父亲也应该只是受了点轻伤,以装死的方式使得伊凡认识到自己的错误,然后在用树枝拖回父亲身体的时候,在学会了各种生存技能之后,突然跃起身来,微笑着对他们说,孩子,你们已经学会了长大。
可是,这一切都是想象,现实的残酷是,父亲的确已经死去,无声无息地死去,睁着眼睛死去,带着遗憾死去。
甚至最残酷的结局并不只是死去,当伊凡和安德烈将父亲拖到小船旁,当他们驾驶小船回到岸边,当他们准备将父亲的遗体运回车里回家,没有拴住绳子的小船却随着海浪飘远了,两个孩子远远看着,却无力把它拉回来,而且,海水慢慢灌进了船里,渐渐地,那一艘小船完全被海水浸没,连同父亲再也没有动过的遗体,沉入深不可测的海底。
死去,并且消失,在波澜壮阔的海面上,只有不停歇的浪花,只有飞翔的海鸟,一切恢复如初,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而被带走的死亡,对于两个孩子来说,才彻底感受到了现实的无情,最后大叫的“爸爸,爸爸!
”甚至没有了任何回应。
在哭声里,在叫喊声里,一切都是那么无力,从出发到回归,从来不是简单的折返,即使安德烈以倒车的方式离开了现场,即使伊凡在巨大的代价中收获了成长,可是,那离开12年又回来的父亲,那严厉而冷酷的父亲,那正面发生过冲突的父亲,却永远不会一起回去了,永远葬身在海底,永远变成了在黑白照片上的回忆。
痛苦而残酷的现实,就是以这样出乎意料的方式变成生活中的一部分,这是星期六,安息日的星期六,超越了轮回的时间,就像父亲一样,也永远无法回到那个起点,回到出发的那一天。
可是不管是出发还是回来,其实在伊凡和安德烈身上,早就有了那种残酷,早就有了某种分离,甚至,那种残酷和分离更持久,12年,是父亲离开又回来的时间,当没有见过的父亲突然出现,当一个陌生的男人闯入生活并且主宰生活的时候,持久而变得麻木的分离其实并没有换来惊喜,相反,却变成了隔阂。
他们小心翼翼地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他们没有叫一声父亲,没有上前拥抱,对于他们来说,没有父爱的12年同样是一个如噩梦般的时间段落,所以父亲的闯入注定有一个未曾预料的结果,注定会在无法消融的隔阂里埋藏着悲剧。
只有那一张四个人的合影里,他们都留下了欢笑,可是对于伊凡和安德烈来说,照片里的记忆是模糊的,它甚至也只是一种想象,从来没有走进过生活,如何会有宽容的爱?
所以,当父亲提出一起出去度假钓鱼的时候,他们甚至没有做好任何准备——“他从哪里来?
”他们不知道12年来他去了哪里,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出现,不知道如何和这个父亲相处?
“父亲”在他们看来,更像是一个陌生的名词,没有名字,没有称呼,只是张开口叫着。
所以,从离开母亲离开奶奶离开那个家开始,三个人几乎就陷入到一种矛盾和冲突中。
作为安德烈的哥哥,似乎退让和妥协地更多,他即使不熟悉眼前这个男人,但至少不怀疑是自己离开多年的父亲,所以他一路下来基本上都听父亲的话,什么时候吃饭,如何搭建帐篷,怎样砍伐树枝,如何将陷在泥里的车子推上来,诸如此类,几乎都是在父亲的指导和命令下完成,虽然在他心里有怨言,有不服,甚至有被打了耳光的愤然,但最后也总是回归到作为儿子的角色上来。
但是,对于弟弟伊凡来说,却完全变成了不可调和的矛盾。
刚一上车,父亲就告诉他们如何称呼自己,“叫我爸爸,像个儿子一样。
”爸爸是儿子的爸爸,儿子是爸爸的儿子,这是很清晰的关系,而在这种关系里,父亲一定是发号施令的,一定是自上而下的,一定是制定规则的。
所以在父亲的严厉、冷酷甚至决然中,本身性格就桀骜不驯的伊凡,完全无法适应这样一种父权。
车子开了一段路,伊凡说肚子饿了,父亲却说,还没到应该吃饭的时间,几乎不再理睬他,而等到到了小镇找到了吃饭的地方,伊凡却又不想吃饭了,他说不饿,其实是主动和父亲形成对立。
而父亲也从来不会妥协,给伊凡两分钟吃东西实际上就是最后通牒,当时间流逝,他没有吃,当时间终止,他依旧没有吃,而父亲也在规定的时间结束之后,离开了餐厅上了车。
谁都不想妥协,谁都不想让步,其实父亲和伊凡在性格上有着相似处,针尖对麦芒,在强硬的对立中自然走向了冲突。
父亲有着自己的原则,对于孩子也从来不听他们的想法:要像个儿子那样叫爸爸,要自己学会处理事情,要在规定的时间里遵守约定,在应该出发的时候就必须离开……而在这样的规则面前,伊凡越发无法忍受,越发将父亲当成敌人,也越发泯灭了应该具有的父子之情。
在两人手上的钱包被抢走的时候,父亲却顾自己在打电话,等父亲开车将那人抓来交给他们,并说了句“做你想做的事”,他们却故意将那人放走了;当伊凡留恋那个可以钓到鱼的地方而问开车的父亲:“我们为什么必须走?
父亲不由分说将他和那根钓鱼竿留在一座桥上,然后开车和安德烈远去,伊凡一个人看着途径的卡车,看着无人的草地,听着青蛙的鸣叫,孤独一人,内心充满了更大的怨恨,而当那场暴雨将他完全淋湿的时候,父亲的车终于返回,坐在车上的伊凡狠狠地说了一句:“告诉我你为什么回来?
”然后说:“没有你我们和妈妈、奶奶过得很好。
”在他看来,离开12年的父亲就是一个多余人,而且回来之后各种奇怪不近人情的命令更不像一个爸爸,所以在伊凡看来,宁可不要这个父亲,宁可维持曾经没有父爱的生活。
在父亲的命令下,他们将车从泥地里拖出,在父亲的规定中,他们给小船刷上沥青,在父亲的指示下,他们奋力滑动小船去往小岛。
而当父爱变成父权之后,对于伊凡来说,内心的怨恨越来越强烈,父子之间的冲突也越来越明显,父亲给他们喝点酒御寒,伊凡喝了酒却不喝父亲给他的开水;父亲叫他洗碗,他却将父亲的碗扔进了大海里;父亲叫他们呆在原地,他却偷偷拿着刀,和安德烈去捉虫……甚至他在和安德烈睡在帐篷里的时候,也悄悄地告诉他:“他一直在说谎。
”“如果他再碰我,我就杀了他。
”而那次和安德烈划船出去钓鱼,完全是他实施报复的一次行动。
父亲给了安德烈表,叫他在规定时间里回来,安德烈果真在规定时间叫伊凡划船回去,但是伊凡执意不肯,不仅将船越滑越远,而且还登上了一艘沉没的舰艇,在船神的那个大坑里钓到了一条大鱼。
拖延时间,远离小岛,对于伊凡来说,内心的渴望是离开,离开这个陌生的父亲,离开严厉无情的父权,而这一次报复行动也终于让他们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作为事件的导火索,当两个孩子回到父亲身边的时候,父亲问他们为何没有遵守时间,在没等安德烈回答,一个耳光就过来了,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而在一旁的伊凡再也无法遏制怒火,大声喊道:“是我的原因。
”然后冲着眼前的父亲说出了内心压抑的声音:“我恨你,你别想伤害我们。
”伊凡不顾一切地奔跑而去,越过树林,越过草地,终于爬上了从来不敢爬上的瞭望塔,那是一种战胜自己的疯狂,当初父亲带着安德烈爬上去看岛上的风景时,他借故脚伤没有爬上去,实际上,在他内心来说,这是一种恐惧,那时候,在另一座瞭望塔上,当小伙伴和安德烈从踏上跳下大海的时候,唯独他没能从高处跳下,所以他成了胆小鬼,成了笨猪,成了大家耻笑的对象。
而现在,他站在了最高处,这是对他自身的挑战,也是对于打破父权控制的挑战,一种成长,似乎在这样的冲突和毫无退路的情况下,才能激发动力,才能战胜恐惧,可是,伊凡并不是收获自己的成长,相反,他却为这种成长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爬上高塔的父亲,喊着他名字的父亲,希望和他对话的父亲,甚至可能于他谅解的父亲,却在伸出手握住一块朽木的时候,跌落下去。
从此无息。
冲突画上了句号,矛盾走向了终点,以这样一种死亡方式消弭父子之间的对立,一定是一个悲剧。
父亲似乎从来没有成为他们理想的父亲,没有给他们那种温暖的父爱,但是这样一种无声的死亡,这样一种睁眼的离开,乃至最后被大海吞没的消失,对于伊凡和安德烈来说,一定会变成内心另一种恐惧,他们回家,却永远失去了一个名叫“爸爸”的人,尽管他一直是陌生人,但是记忆中再也无法抹去,照片里再也无法去除——父亲的车子上永远留着和孩子的合影,伊凡的抽屉里永远保存着一家四口温馨的照片,安德烈的相机里也装着这一次旅行中的所有微笑,是的,那相册里最后一张照片,是父亲抱着那个孩子,脸上露出一丝微笑,无论是安德烈还是伊凡,或者这记忆中有过的父爱也会成为一种永恒的思念。
相处中有矛盾,有冲突,有不可调和的对立,但是伊凡战胜了高处的恐惧,无形之中孩子也在父亲的身边学会了划船、开车、用树枝拖拉沉重的物体和遗体,只是他们还没有学会接纳父亲,还没有学会警惕大海吞噬的危险,还没有用自己的宽容消除隔阂,回归之后,他们也需要另一种方式的成长,一种永远没有父亲在身边的成长,一种依靠自己的力量克服恐惧的成长。
从星期天到星期六,是创世的七天,而在目睹死亡的过程中,时间绝不意味着失去,而是一种获得——父亲离开的12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是神秘的时间,而当12年后父亲回来,时间或许也完成了另一种意义的回归。
而12年父亲的离开和回归,12年父爱的消失和变异,12年父权的隔阂和对抗,似乎并不只是一个家庭的遭遇,2003年的电影,似乎在安德烈·萨金塞夫的世界里,变成了一个政治隐喻,就是在12年前的1991年,一个名叫苏联的国家正式走向了解体。
2003年,年仅39岁的安德烈·萨金赛夫(Andrei Zvyagintsev)携自己的处女作《回归》(The Return)登陆威尼斯电影节,旋即一鸣惊人,斩获了最高荣誉金狮奖,自此奠定了他在俄罗斯电影殿堂中的一隅。
整整二十年后,我们再回看这部作品,仍不得不深深叹服于影片毫不褪色的视觉魅力和惊人的预示性。
正如后来同样出色的《利维坦》(Leviathan,2014)和《无爱可诉》(Loveless,2017)那般,萨金赛夫极善于将细腻的情节碎片式地连接,以唤醒特定的感情,同时又在一个平淡的时刻毫不留情地将其捣毁,从而翻卷出意料之外的震撼效果。
我们将看到,《回归》中的这种“毫不留情”,就在于它调用了众多类型方法以及宗教表征,却并不囿于这些事物背后的视觉和叙事规定,而是以冷冽的方式削剔芜蔓,杜绝戏剧性的额外生长,从而对俄罗斯的社会状况作了喻世一般的警策。
某种意义上,这是一部标准的“存在主义电影”(尽管这个术语如今已经烂大街),它的思辨过程围绕着“弑父”与“成人”(to be)两个传统主题展开,同时又结构为一个问题的三重追问,即“回归”的终极指向。
从故事来看,“回归”的动作毫无疑问地指向了“父亲”与“两个儿子”。
前者离家十二年,一朝空降,回到了自己的房屋和床榻,家人们却面容愁郁,整个家庭里弥漫着一股十分陌生的气氛。
显然,他不仅携带着一个身份回归,也带回了无穷多的谜题——至少是面朝观众的谜题:他是谁,去了哪,发生了什么。
后者则以一场被动的家园往返作为隐性线索,由性格迥异的兄弟两的互动编束而成,其中尤以幼子的成长轨迹最为瞩目:他在一开始被判定为了“胆小鬼”,而他最终以最勇敢的形式完成了成长的闭环。
但我们仍有疑问:他之于父亲强烈的不信任感发自何处,而在“回归”的旅途中,他又与亲兄各自记录下了怎样关于父亲的记忆。
照例来说,这些谜题会随着父子的相处逐渐解开,而解谜的过程在影像上又通常会呼应着父子关系的逐渐冰融。
这样才符合我们对这一故事类型的一般期待。
然而,我们最终看到,期待落空了。
所有的解谜半途而废,带来错愕的眩晕,“和解”更是无从谈起。
父亲尸沉大海,带走一切谜题,也让“回归”的母题变得更加扑朔迷离。
于是我们自然联想到了“回归”的引申义涵暨第二重追问:回归大海,或者,荣归天国。
事实上这一点并非无的放矢。
影片从一开始就提示了“大海”的象征意义:它是孩子畏惧的存在,又是他们向往的去所(以证明勇气),而父亲与海员熟稔打交道的方式以及他对于那座海外孤岛的执着(他挖出那个盒子里显然藏有许多“秘密”)也频频暗示着他至少过去十二年的生活与大海息息相关。
与此同时,更令人着迷的是父亲身上强烈的宗教意味:依循字幕提示,这场“回归”的故事从周日开始,父亲则是在周一的清晨突然“降临”,又在周六的下午赫然“长辞”,“六日之内,耶和华造天、地、海和万物,然后安息”;又如父亲出场时是裸身躺在床上,盖着一张薄被,一片羽绒轻盈浮在他的耳边,这幅画面俨然参仿了卡拉奇(Annibale Carracci)的名画《死去的基督》;而兄弟二人为了确证父亲的身份,则是从一本满是宗教插画的图册里找出了全家福的照片,从而确立了“圣父子”的关系;随后便是父亲在餐厅的正中央给全家人派发午餐的一幕,几乎和《最后的晚餐》如出一辙。
毫无疑问,自此我们会下意识地将整个故事接引上某种宗教叙事,甚至直接引用圣经中的故事桥段来对应父子三人的相处。
然而也正是从这一刻开始,萨金赛夫给观众挖了一个理解的陷阱,等待人们入瓮(他甚至真的安排父亲挖了一个“坑”)。
这个陷阱恰恰就是父亲的身份之谜。
电影通过悬吊这个谜题,诱惑我们怀揣一种“解谜”的惯性思维进入情节,直到最后的突然落空。
如果观众爬不出来,就会十分难受,甚至觉得这是一部没头没尾的烂片。
但事实上,只要稍加留意,就不难发现萨金赛夫一再用镜头语言消解着这种解谜的必要性,以使我们更加关注于人物关系的深层隐喻。
正如我们看到,除了长子之外,全家人对于父亲的归来都是抱持不欢迎的态度,没有人问过他“你到底去了哪里”,仿佛答案大家都心知肚明,那位祖母更是对其过往讳莫如深,直视着壁炉中的火焰,而我们知道,壁炉之火在宗教表意中往往代表某种不详的征兆。
与此同时,这位父亲也与人们习惯认知的《圣经》中的“圣父”多有不同,他品行谈不上多么端正,窥视窈窕女子,对女服务生颐指气使,奉行以暴制暴,对亲子的教育也尽显沙文式的父权,只知道将其饱含侵略性的男性气质粗暴地灌注给年幼的孩子,却没有任何交心的过程,对于自己十二年的缺位也没有愧疚可言。
值得留意的是,十二年的时长显然指向了苏联解体(1991-2003),而兄弟二人揣测父亲是“飞行员”的身份也暗示着某种旧政治权力的历史引线。
总而言之,父亲横空出世,不停地发动意识形态的询唤,只为确立起自己的父系尊严以及对儿子(甚至包括女性角色)的强权控制。
于是,几乎是很自然地,这种单向度的询唤遭遇了来自两个方面的反抗。
如果这说这位父亲潜在地指涉着旧父权/强权/宗教圣父的阴影,那么两个儿子中的弟弟就是一个彻底的反抗者与怀疑论者,哥哥则是一个最初受到“蛊惑”但最终“觉醒”的服从者与配合者。
在父子三人的旅途中,弟弟一直被安排在车的后座,镜头里极少与父亲同框,少有的同框画面也被浅焦镜头明确隔开了与父亲的心灵距离,或者就是被后视镜极小地压缩为父亲视角下的审视对象,亦或者就干脆被强行排除在画面之外。
而哥哥虽然获得了某种“赦免”,并勉力扮演着配重画面、调和氛围、定位父权重心的角色,但他的一次小小的天性释放却意外招致了全片中最凶残的对待——父亲明确对他施加了肢体暴力,甚至向他举起了利斧。
这一幕画面实在是象征意味十足,毕竟某些时刻,强权者对待“自己人”要比对待“敌人”凶残多了。
因此,“回归”的母题之于兄弟二人就有了另一层意味,也是它的第三重追问。
既是字面意义上的“归家”,也是逃离父权掌控、重新寻获家庭的认同感与归属感的过程,在更为宏大的意义上,更是寻找“成人”出路的过程——后者在青春类型片中往往要以某种象征性的仪式来达成,或者是“性”,或者是“克服创伤”,或者更为典型地,便是“弑父”。
于是我们看到,电影中一共出现了三场“归家”的成长仪式,第一次是父亲将二人驱赶上了公交车,第二次则是弟弟被父亲在大雨中赶下车,第三次,则是一次名副其实的、行动意义上的“弑父”。
只不过,我们需要再度结合前文的宗教象征意味来思考这场死亡事件。
我们都知道,“宗教之父”的死亡,常被危言耸听地释读为人们被抛入了一种“一切皆可为”的自由又混乱的状态,但其实“上帝已死”真正要提示的,是要重估一切价值。
价值即一种活法,人既可以有信仰上帝、服从上帝的活法(如故事中的哥哥),也可以有叛逆上帝的、新的活法(如故事中的弟弟)。
这种活法的任意性,就在于敞开自我,不作任何规定,进而去直面那未知、不可名状的现世与死亡。
这是最大的勇气,也意味着最大的责任,而电影通过悬空父亲的身份,巧妙地避开了罪责的结算——两个孩子毕竟没有真的“弑父”。
他们的成人过程是被抛入这般自由的境地的——踏着敞开的人道,向着未来走去。
(因此,“存在主义是一种人道主义”。
)于是我们看到,父亲或者上帝的死亡,既非兄弟二人有意为之,也非是某种冥冥注定的“奇迹显现”(即便有,他的死亡其实早在他躺在床上时就已经被宣判了),反而是一场彻头彻尾的意外——当他用极端暴力的举动吓跑了自己的孩子后,又像是良心发现般地去寻找他,却最终毁灭于这种懊悔发作的时刻。
这个过程里,没有峰回路转,也没有难言之隐,他仅仅是想要唤回幼子的“信、望、爱”,尽管看起来完全是他咎由自取。
因此,当他从高塔上陡然坠落,换来的也只是观众的一阵惊愕,并未给画面带来更多的肃穆和悲伤。
我们还记得,当两个孩子面对着父亲的尸体,反应其实是相当冷静甚至可以说理性的。
那一幕甚至有些诙谐:哥哥发现拖拽父亲不动,于是让弟弟“把斧子拿过来”,再度营造了一丝惊愕的悬念,直到我们看到他们是要斫木作筏时才松了一口气——最血腥的事情没有发生。
我们也由此看到了整个父子关系建构的彻底失败。
在这一刻,萨金赛夫才可谓图穷匕见:他绝非是要人们贴近这个谜一般的男人,或者赋予他一个具体的社会身份,反而是要人们回溯这段失败关系的全过程——客观来说,父亲承担起了“教导”的责任,试图在短短的七天内弥平他十二年来缺失的授业过程,而这种填鸭般的规训教导却给自己招来了毁灭;他传授给儿子的技能确实帮助他们“回归”了,但是当兄弟俩目视着他的尸体以及过往的一切沉入大海后,并未感念其授业的恩情;幻灯片式的回忆切片里也仅仅只是给这个父亲留下了微不足道的一瞥。
归根到底,兄弟二人已经走上了截然不同的道路。
这个场面,对于众多自诩“监护人”的掌权者而言,不可不谓讽刺。
萨金赛夫制作本片的2002-2003年,正逢俄罗斯强人政治再度抬头的时刻,彼时的那位强人有一句家喻户晓的名言:“给我二十年,我还你一个奇迹般的俄罗斯。
”如今看来,所谓的“奇迹”成了一个笑话,而强人却实打实地获得了二十年父亲般的地位和权柄。
因此我们完全有理由相信,作为一位敏锐的艺术家,萨金赛夫在本片中表达了鲜明的政治态度——正如故事中这位父亲的离去时间表与当代俄罗斯的重大历史节点紧密缠绕,他的霸道、强权以及斯巴达式的教育方式也与苏联的政治制度和军事模式“相得益彰”,而他的“复临”更是明确传递了一种并不夸张的政治隐忧,是笼罩在整个俄罗斯社会上的阴霾。
不过尤为难得的是,即便如此,萨金赛夫也没有用一种脸谱化的方式与这一政治意象作形式上的切割,相反,他的影像始终保持着一种惊人的客观和冷静,我们甚至能从父子三人的相处中偶尔品出一丝温馨,一丝存在的合理性,进而甚至恻隐于这场父子反目的悲剧。
这可能与导演本人曾经作为苏联公民的特殊情感有关,也与他亲历了俄罗斯社会剧变后对本民族的整体担忧有关。
也因此,正如影像最终落在了兄弟二人的温馨互动上一般,我们在这部电影中,既要看到作为一种政治寓言的“回归”警示牌,也要看到作为一种启示标语的“回归”宣言书:这个曾经富有诗意的民族,完全有能力脱离威权的指导,并在厚重的文化历史中,寻获她独自“成人”的道路。
回归,看完了。
这完全是应该出现在大众视野里的电影,没有锡兰,阿彼察邦那么难以让人接受,这部电影艺术与类型感融合的非常好,这个开头就拉开一堆电影了,为什么没人看?
更厉害的是这居然是处女作…处女作就能拿金狮,这太厉害了…看没看过导演的电影总有种与预期错位的美感,我原先以为这会是一个巨闷巨古典主义范的电影。
生活性的压迫感与窒息感。
一个懦弱的犬儒和一个矛盾的两面人。
小男孩的表演真不错。
和金都一样,是那种只能让老一辈人产生困惑而无法理解的电影。
还不够狠,还不够反,但因此有一种可贵的现实性。
你要说国产爱情电影差金都多少,那金都就差回归多少,而你要是觉得金都不如什么北西,情圣,前任,那这片子你大概率也欣赏不来。
生而矛盾,生而愤怒,问题真正的悲剧性不是愤怒,矛盾,而是生而。
生而痛苦。
现实残酷。
6分。
1、家庭是国家的一面镜子,极拳国家容易产生极拳的家庭。
2、当爱国成为了单一的服从性测试,父亲对孩子的爱也会畸变为一个个显性或隐性的指令,除非你消灭自我,完全执行这些指令,父亲才能感受到你对他的爱,否则独立思考就是‘弑父’。
3、没有人愿意‘弑父’,更没有人想消灭自我,无论天平怎样倾斜,悲剧都会诞生,这就是极拳体制的悲剧。
父亲的回归父亲的回归让我想起《伯尔尼奇迹》,不过《回归》里头一上来色调就非常阴冷,与伯尔尼那片的明亮形成鲜明的反差,但对于一个素昧平生的父亲来说,孩子们的反应都是类似的。
期待,害怕,感觉到隔阂,然后反抗,可是我一直都以为最后父亲会把最不服他的小儿子训斥得服服帖帖,没想到,啪啦一下就摔下去了。
后来想想,战乱归来的父亲,一直都是用着极其霸权的方法来教育自己的孩子,大儿子表面上接受了这种强迫式的教育,但一方面自己又拿捏不住主见,在父亲和弟弟(个小的那个应该是弟弟吧)之间徘徊,倒是父亲翘了以后变得异常的冷静,像是父亲的一个翻版,而小儿子则是不停地用一种孩子式的反抗来排斥父亲,隔阂在最初的训话和父亲在倒视镜里的窥视产生,小儿子虽然孩子气十足,倒却经常能在他哥哥面前讲出一些实在话来。
后半个小时不得不承认,如果没有后半个小时的出人意料,《回归》实在不能算是精彩的作品。
小儿子对父亲的反叛愈演愈烈,那种戏剧化的冲突潜藏在所有人的内心深处,正当我觉得像普通的故事片一样父亲将用一个“感人入深”的故事或动作感染自己的儿子时,恐高的小儿子居然爬上了望塔顶,玩起了自杀,更让观众想自杀的是,父亲爬上去终于明白应该对孩子说什么的时候——居然摔死了!
当时有一个镜头,先是平视着塔顶,父亲爬进镜头,然后失手摔下去,这个时候镜头迅速地移向塔的边缘,作为屏幕背后的我,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给吓了一跳,不自觉地也随着镜头把脑袋伸过去,想看一下底下究竟发生了什么……感叹一下导演的功力,这是我第二次被一个简单的镜头这么吸引,第一次是在希区柯克的《后窗》里的那个紧张的窥视镜头。
不过这下倒是把之前的剑拔弩张的气氛给打没了,我突然发现这么一个风光欹旎的片子也有黑的地方,小儿子爬下来失声痛哭,倒不是为了他死去的老爸,多半是发现自己做错了事情手足无措。
结尾结尾挺让人费解的,但是有一点是肯定了,作者在这个杜撰出来的城市废墟小孩的心中刻划出了一个符号:“爸爸”。
哦,爸爸,他们是怎么看待自己的爸爸呢?
他们那一圈子中可能父亲都被上调前线去打一场不知名的战争了,那么,爸爸究竟应该是个什么样子?
那种虚化了的形象是否已经让孩子们无法接受一个从未打过交道的活生生的父亲。
最后父亲漂走沉往湖底,两个孩子才突然反应过来那种必需的符号一去不复返了,拼命地追赶,可是,追到了又有何用?
费解的地方在后头,那些陈列的照片有什么意义我一直没怎么弄明白,时间顺序仿佛是倒过来安置的,但是两个孩子在车上翻出了一张久远的照片,里头并没有父亲的形象,这时候我才感觉到导演同志可能想说的东西很多,但是篇幅短了一点而收得有些急,或许日瓦金采夫想给我们提供一个更大的臆想空间,呵呵,超现实?
摄影与节奏哦,像不像可可西里?
可可西里的画面比这个更广袤一些,但是有一点类似,壮阔并且有一点阴冷。
我在看《回归》的时候常为了那些漂亮的画面而唏嘘不已,一些低角度的拍摄更是让水天一色的风景往屏幕前的我直压过来。
缓慢的叙事节奏让本就不怎么流动的湖水显得愈发的平静,想到《那年夏天宁静的海》,也是这样安安静静的,却让一个生命能轻易地在潮水的抚弄下陨没。
表演精彩!
到位!
只是后来加林居然用片中的动作在现实里死掉,给黑色的基调又平添了一层黑色。
逝者如斯夫,真乃传奇啊。
这是一部俄罗斯的电影,它有一部好电影所能给予我的所有感受:绝望中的希望,冷漠中的温情,巧合中的宿命。
《回归》的情节很简单:一个离家12年的父亲,突然有一天回家了,家中的两个男孩子面对12年未曾谋面的父亲,充满着一种陌生而又好奇的心情,然而这位父亲并没有美国父亲的热情与随和,他沉默,严酷,刚见面就要带两个孩子去一个很远的地方钓鱼,在这次旅途中,父亲用自己特有的方式交到这两个男孩如何成为男人,其间充满了与小儿子的冲突,当到达旅途的终点时这种冲突达到了顶点,小儿子不顾对高度的恐惧,爬上了一座灯塔上并要跳下来,父亲奋不顾身的爬上去救他自己的孩子,可是这时不幸的意外发生了,父亲重重的摔在了地上,从此便再也没能挣开眼睛,而这次小儿子自己从灯塔上爬了下来(在影片开头小儿子也曾爬上一个高塔,但它不但爬下来,是由他的母亲抱他下来的),两个孩子面面相觑,费了很大的劲才把父亲拖上来时作的那艘小船,父亲躺在小船上,好像他们第一次见到父亲似的样子,父亲安详的躺在那里,像极了受难的基督,兄弟俩依然面面相觑,直到上岸后,小船挣脱了绳索慢慢的离岸而去时,兄弟俩看着远去的父亲,终于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斯心裂肺的叫着父亲。。。。。。
看这样的影片对人心灵的触动很大,但当我的纸片中扮演哥哥的小演员,在电影拍摄一年后回到拍摄地再次逃入那座湖中却意外的溺水身亡时,我忍不住大叫起来,这是为什么?
宿命,是啊,请记住这样一位少年,在他15岁的时候永远离开了人世,以一种回归的方式,我还能说些什么呢?
我是个无知的蠢货,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明白,谁也没办法告诉我,包括那座灯塔,那座湖,在时空的交织中,我显得那样的愚蠢,回归,归向那里?
是俄罗斯电影的回归还是俄罗斯政治制度的回归,抑或是人性的回归?
我想不出答案,只愿那个15岁的少年安息。
我们只能对着那些人说这些,而当我们有一天也和他们一样时,是否有人对我们说同样的话呢?
最后三十分钟美到让人窒息,让此前漫长的沉闷都变成诗意。很理解这种爆裂的感情,很理解小男孩充满仇恨的眼睛,虽然关于父亲的一切都有非常强烈的隐喻意味,但是真的好伤感。
2020.12.11 于广州云上艺术会馆 没拍过电影的人可真会解读电影呵
画面的确很美,但是太无聊。感觉再次被骗了。
政治寓言,冷冽、殘酷到無以形容。有些薄XI來主義的意思,唱紅打黑。那90分鍾時的長鏡頭簡直美翻了。
90分钟时的长镜头简直美翻了
父与子,总是显得那么深沉。喜欢那座岛
镜头语言厉害!导演厉害!
看介樣的片子真累。你可以說它素俄羅斯一片混亂下的產物,你也可以從自己的角度覺得它小資。俄羅斯介個民族總素介樣拍些民族性強,卻讓人覺得太冷淡的電影。
值得一看
想了半天片中水天极清冷的蓝到底在哪里见过,最后只想到Henri Rousseau的《Carnival Evening》和《The Sleeping Gypsy》中的夜色,在寂静与平整中潜藏神秘与生命,与世隔绝的自然景观从不无辜。苏联解体后12年,对父的想象实现了宗教、国族与亲缘三位一体,他如此有力又如此暴力,即使年轻一代需在恐惧与叛逆中亲手创造父并亲手杀死父,父也依旧携带着无可触及的过去与谜团。开场片段几个机位的切换一下抓住我,而影片自此在多处呈现出一种在我看来镜头语言的暴力,或者说是异于恐怖片中的音画jump scare传统的独树一帜的jump scare,这种“恐怖”到结尾摄影幻灯片部分达到高潮,消失的父与取而代之的本不存在的旅途愉快让我毛骨悚然,甚至越简约越骇人。
爱与责任
三傻
看得挠头。
一个字差 爱奇艺的看片速度有够慢的 结局直接看的影评
抱歉我智商压制看不明白,多处镜头看得发困,影片色调我也不喜。有几点让我想起我爸爸。这个题材上会有比这片子更好的,我管你拿了多少奖,豆瓣评分8.9,没意思就是没意思。
架了好大一个悬念的框架用一种扭曲/别扭的方式讲了一个直白到进程过半就已经能预料到结尾的故事,其中(如果存在)的隐喻花了一天的时间才琢磨出来。结尾照片slide show加分啊不知道有没有真的冲出来。(利维坦也对我没用看来萨金塞夫对我真的没有用啊)
伊凡个蠢东西太招人厌了。。。。“你怎么知道他是我们的爸爸”“妈妈说的”
咋回事,俺木有看懂哇
“以反叛父亲获得男人身份确立的成长故事,旧日强权高压与瓦解的政治暗喻,俄罗斯民族忧郁的家国情结”
就……奇奇怪怪、莫名其妙的。若然真的要解读为俄罗斯与苏联之间的关系,似乎也不是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