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阿彼察邦很久,一直想看看他的作品,但资源少的可怜。
而真正在图书馆找到了资源,又开始种种疑虑:美学镜头担心会不会太沉闷、鬼魂题材担心会不会太恐怖、阿彼察邦会不会太作者电影、看完三观会不会受到冲击……但当开始看这部《波米叔叔的前世今生》之后,发现这些担心全是多余的。
并没有太多如同开头那样的一动不动的长镜头、虽讲述的是鬼魂和前世今生的故事,镜头处理的却很柔和、片中是有许多与普世价值相悖的内容:怪兽、鬼魂、轮回、人畜交配,但却没有丝毫恐怖和恶心之感。
相反的,它很好看。
阿彼察邦利用美学镜头把泰国的乡村拍得很美,镜头的角度和幅度都看得出来经过了精心的安排。
而故事的内容,虽剧情没有多么的紧张,但却很紧凑,将近两个小时的电影并不想按下暂停键,也不会出现蔡明亮那种“去上个厕所回来镜头还是没有改变(《行者》)”的情况。
它只是伴着超现实的现实景色,配上富有人生哲学韵味的台词,和波米最后的生命一样静静流淌。
波米得了肾病,返乡静养。
本可以拍一个临近死亡的人是如何的恐惧死亡、如何的痛苦不堪、如何的歇斯底里抱怨命运不公。
但这毕竟是阿彼察邦,而我们也毕竟看了太多太多那样的情节和桥段,很少会有所感触了。
所以,影片的主人公波米,他没有抱怨什么,他只是平静的说,我脚都肿了,不可以再吃了。
他没有抱怨什么,只是躺在床上,望着天,喘着气,身上插着管子。
他只是说,我余日无多了。
他只是说,可能是我杀了太多战场上的人和农场里的蚊虫,是因果报应。
但他怕么?
他当然怕。
面对死亡,谁又能做到心中平静如水。
面对生命,谁又能做到洒脱如风。
所以他说,以前我上台报告时总是很焦虑,这种焦虑让我吃不下饭,既害怕,又激动。
这让我变得软弱,只剩下10%的我。
而现在,和当时的感觉是一样的。
而他与这份恐惧一同生活,却没有将最后的时光浪费在抱怨和痛苦上,而是喝着中国人给他的浓茶,在农场说着极不标准的法语,交代后事和把遗产一件一件的摆出来。
他静静的,走向死亡,直到他召唤出了他死去的妻子,和出走的儿子、直到他感应到了前世的轮回,和后世的梦境,他认出了他诞生的地方,也静静的死在了这个地方。
他与鬼魂相遇的过程,他更是平静自然。
阿惠,是你么。
这是我的儿子波松。
我在这里出生,不知道我是人还是动物,是女人还是男人。
他静静的和妻子的鬼魂和变成猴灵的儿子一桌吃饭,紧紧的抱住死去16年的妻子说我好爱你,静静的躺在洞穴里,死亡。
而和波米不同,珍姨,她也许代表的正是普世的价值。
喝茶时说这是什么好苦啊,在鬼魂出现时说“失陪”走到一边独坐,在波米谈论死亡时说你不要乌鸦嘴,她说这里蚊虫怎么那么多,以及在最后洞穴里妻子的亡魂在拔掉波米身上的管子时她惊恐的眼神。
但她的灵魂也是如此吗?
这可说不好。
片尾,她的灵魂就离开她静静窝在床上看电视的身体,和依照泰国传统作为和尚的阿东一起,去充满着现代文明的餐馆里去吃饭了。
可她毕竟代表的是普世价值,她的亲人死去后,没再化作鬼魂找过她。
她即使也饿了,也不会陪已是和尚的阿东去7-11买吃的。
她即使困意缠身,也还是记录着葬礼里收到的钱数和来源。
而那个公主与鲶鱼的故事,正是波米叔叔的前世。
而今世的他,和当时一样,回到了“子宫”里。
当然他的前世,也许不只是那条鲶鱼,也可以是片头的那头牛,更可以是水中的一道光。
关于这一点,阿彼察邦也提到过。
片子会获金棕榈的原因,我想不只是因为恰巧主席是Tim Burton。
而是这部影片,给我们展现了太多。
关于生死,关于鬼魂,关于轮回,最主要的,展现的是泰国对于鬼魂的笃信和相容,正如传统和现代化的相容。
鬼魂不一定是吓人的,也可以很柔和和温情。
天堂不一定是美好的,逝者化作鬼魂,反而迷恋人世。
不管你是否能够召唤他们,他们都会无形的、或有形的存在于人世之间。
这也是泰国为什么近年来恐怖片拍得越来越好,可能是因为他们从本质上,就相信鬼魂这种东西,自然拍得入木三分。
而政治上的影射,也是成功的。
尤其是波米叔叔关于未来的那个梦境,那段独白,和照片串联起来的影像。
东南亚的电影很爱拍摄自然的元素,不知是因为景色傲人,还是因为神鬼主义的精神使人向往回归自然和本真。
神秘的丛林和传说,总为东南亚电影增添了几分色彩。
即使画面阴暗也不觉得沉闷,情节离奇也不觉得荒诞。
它只是静静的引你沉思、带你走入现实的梦境,或梦境的现实。
一直反感纯粹以吓人和寻求感官刺激的恐怖片,那里面有形形色色的鬼怪和灵魂,却都不及这部电影里的鬼魂隽永和真实,因为物极必反,真正的鬼魂,它并不是吓人的元素和工具,而是一种形而上的精神需求和观念。
它只是一层氤氲的雾气,不会消失,也不易消散。
你相信神鬼生灵吗?
你相信后世轮回吗?
你相信因果报应吗?
记得《霸王别姬》获得金棕榈奖的时候你的感受吗?
我当时太小了,或者这个消息在当年不算新闻,我却记得《三峡好人》在威尼斯获金狮奖之后的情景,贾樟柯被像英雄般地欢迎,崇拜者人冲去北大观摩电影和听他的演讲;甚至有传言说,直到贾樟柯赢了金狮奖,电影学院才正式承认他为学生(之前一直说他是旁听的身份)。
而我的感受,除了认为导演本人很棒很为他的精神感召以外,就是“至于吗!
”的感慨。
不知道泰国人如何看待得金棕榈奖的本土电影。
在清迈的时候拿到了免费的杂志City Life,7月份这期有对金棕榈奖得主泰国导演Apichatpong Weerasethakul(Joei)的采访——作者是James Austin Farrell,一个十足的西方人的名字,却带着很多泰国“自己人”的解读:嘲笑(戛纳的评审团、国际影评人和在导演得奖以后敬他如神明的泰国媒体)与批判的肯定(不友好的实验性电影手法,与导演对自由表达的坚持)。
住在曼谷的菲律宾籍朋友说,他(Apichatpong)的电影非常奇怪;这位朋友的太太,一位华裔的泰国人说,他们的朋友去看的时候睡着了,这是一部非常闷的电影呢;他们说,他用了很多象征性的符号,所以如果不了解这些泰国特有的文化符号,就没有办法完全了解他的电影。
总结泰国朋友和City Life杂志编辑观点的相同之处就是,Apichatpong电影有趣的地方在于他使用的符号——了解这些符号意义的人会与导演灵犀相通地会心一笑、不明白这些符号意义的人,因为不愿意承认自己没看懂这些不清晰的隐喻,而承认这是一部大师作品!
杂志原文是:Ironically, much of the subtlety in his films concerning Thainess, cultural nuance, social hypocrisy, etc, will indubitably be lost on most foreign movie-watchers and critics - though perhaps the not-understanding of what is happening, or the challenge that affords, is what floats the critics' boat.带着这些“预习”,我在曼谷与上文提到的泰国夫妇一起在MBK看了Apichatpong的金棕榈奖影片Uncle Boonmee Who Can Recall His Past Lives(ลุงบุญมีระลึกชาติ,我喜欢的中文翻译是“邦米叔叔的前世今生”),由导演自己的公司Kick The Machine出品。
逃脱的水牛——在邦米叔叔成为人之前的某一世,他是一头水牛。
影片的第一场戏是关于逃脱的水牛:栓牛的绳子被绑在树干上,水牛挣脱了绳索在清晨穿过田野和树林,被困在在从草中无路可走,最后被一个农民牵走了……维持生命的机器——从清晨昏暗暧昧的灯光中醒来,我们跟随邦米叔叔,年轻的侄子,和阿姨——邦米叔叔去世的妻子的妹妹,跛脚的中年女人做皮卡来到位于泰国北部山区的农场里。
在这里,一个从老挝非法越境的工人照顾着重病的邦米叔叔——因为患有肾病,他需要每天有人帮他做肾脏清洗——谁在乎他是否合法呢,只要有人耐心地做着救命的事情。
我们听说过在医院做透析是需要一套复杂的花费高昂的机器,在这里,只需要简单的一袋进入肾脏的液体、进出的导管,和口罩酒精棉这些简单的消毒器具。
邦米叔叔的生命就是靠这些儿戏的机器、和一个身份非法的老挝护士维持,而邦米叔叔却不得不依靠他们。
餐桌的来访者——阿姨给大家,尤其是年轻力壮的侄子做了丰盛的晚餐。
邦米叔叔妻子的鬼魂出现了在餐桌上,然后邦米失踪多年的儿子,以红眼黑毛猩猩的形象也来到餐桌上。
邦米向妻子述说了自己的思念,并问她是否来来走自己;儿子也叙述了自己在林中发现了猩猩,并跟随他们成为他们中的一员的经历。
这种发生在热带山中夜晚的诡异事件本来应该是很惊悚的,但是看到这里,我们,尤其是泰国朋友,笑到停不下来——餐桌上的活人都非常镇定,非但没有流露出一点点紧张,反而还用心地和鬼魂和怪兽拉家常,让水让饭给他们吃,拿出家庭相册大家一同分享——而这不是正常泰国人的反应,可却是在影片中被描述为正常的反应,只有中途来到餐桌前的老挝人被鬼魂和猩猩吓了一跳,然后念叨着“啊,原来我是外人”(我不明真相),就走了。
清晨的阳光洒进阿姨的房间的时候,姐姐的鬼魂才念念不舍地离去。
* 注:在泰国很多时候,如果一个男人的妻子死去了,妻子的姐妹会替代她的位置成为一个家庭的管理着。
虽然影片中没有明示邦米叔叔和阿姨的性关系,不过很明显的提示了阿姨在照顾这个男人和他的产业的角色。
农场——白天在农场里,邦米叔叔向阿姨介绍着他经营的农场,这里有果树、好吃的蜂蜜,和更多非法移民,这些越过边境来到泰国的老挝人会讲法语(因为老挝和柬埔寨曾经是法国殖民地)。
同时,我们知道了一直照顾邦米叔叔的那位年轻细心的老挝人,即将回到老挝去结婚了。
* 注:泰国作为东南亚最和平的国家,为周围很多动乱国家的人民提供这难民营,过去来自老挝、柬埔寨,以及现在来自缅甸的难民,应为无法在自己的国家生存来到与泰国交界的地方生活。
他们没有合法的身份,只能靠打黑工或者在难民营中做简单的(多数是体力的)工作为生。
公主与鲶鱼的梦——从在阳台上午睡的侄子的画面,我们进入了热带丛林,这是历史(或者神话)中的某个时间的一个公主的经历。
公主蒙着面纱坐在轿子上,几个皮肤黝黑的男子抬着轿子在丛林中穿行。
其中一位轿夫爱上了公主。
公主在瀑布边上揭开了自己的面纱,原来她长得非常非常丑陋,帅气的轿夫无法忍受她的面容离去了。
公主向瀑布许愿能得到幸福,接下来她与河中的鲶鱼发生了性关系……这其实让作为观众的我们非常无语,难道这是阿姨的前世吗?
为什么这场戏出现在侄子的梦里?
这位公主的打扮一点也不像泰国的任何一个朝代(反而有点像印度的风格)。
随便吧,对于一部本着“不让你看懂”宗旨的实验性的充满异域风情的第三世界影片,我们总应该容许有一点无法被阐释的东西存在。
或者本来这就不需要阐释。
它本身就是意义:被压抑的性欲。
找寻生命的意义——老挝护士离开了,鬼魂妻子做起了护士的工作,帮邦米叔叔洗肾。
接下来邦米叔叔开始寻找他得病的原因,他说,是因为杀害了太多“共产党”,所以受到了惩罚。
阿姨安慰他说,当你觉得愧疚,就想象你杀死的只是一些动物吧。
这一行人——邦米叔叔、阿姨、和侄子翻山越岭来到一个溶洞,这是邦米叔叔出生的地方(?
所有的评论文章这么说,我也不记得影片中有提示,可能我看漏了,我们看的是转了胶片的片子,那个英文字幕做得可蹩脚了:上下漂移),邦米叔叔坐在洞中。
闪回的画面是穿着军装的人,像牵着牛之类的畜生一样牵着红眼黑猩猩人——也就是邦米的儿子后来的形象。
这些可能就是他口中被自己残杀的“共产党”,这些被边缘的人们成了人们口中的动物。
* 注:关于泰国的“共产党”,需要再做一些历史研究,不过泰国朋友指点到,其实可以想象他们是被政府边缘化妖魔化的少数反对派,然后被政府雇佣的部队屠杀——人类想不通过讲道理直接清除异己的一贯做法。
而邦米叔叔的儿子,成为了另一个Rebel,这可能才是真正的惩罚吧,而不是肾病。
阿姨解开了连接邦米叔叔肾脏的管子,黑色的液体流出来……葬礼、葬礼之后——正如之前邦米叔叔向鬼魂妻子展示的葬礼照片一样,邦米叔叔也有一个体面风光的葬礼,葬礼之上侄子裹上了橙色的僧袍,与其他僧人一起超度邦米叔叔。
* 注:按照泰国的习俗(坐在泰国人旁边看电影真是方便),家里有人去世的话,需要家里的一个年轻男性,最好是死者的儿子做几天和尚来超度死者。
在泰国,做和尚是不可以洗澡、不可以在中午以后吃东西、不可以触碰女性的。
这些来超度家人的僧人也要遵守这些规定,并住在寺院当中。
葬礼结束后,侄子一个人住在寺院里非常难受,于是拎着包包去找住在宾馆里的阿姨。
阿姨和另外一个年轻一些的女孩子正在宾馆方便里,清点白天收到的参加葬礼的人送的礼金,像中国的习俗一样,他们要把哪家人给了多少钱记在账上(以备以后同样的仪式上奉送相当的礼金)。
侄子这时敲门进来,姨妈虽然指责侄子正在做僧人不应该进来女宾的房间,但还是让他进来。
侄子抱怨了自己在寺院里连电视都没有,而别的僧人有电脑还可以上Hi 5;之后他洗了澡换上普通人的衣服,穿上Converse鞋邀请姨妈和另外的妹妹出去吃饭。
姨妈拒绝了出去吃饭的请求之后,大家一起坐在床上看肥皂剧(泰国朋友说是去年特火的片子呢),然后姨妈和侄子的分身——come on,这是相信神怪的第三世界怪异电影,什么都可以发生啊——离开了房间,去到一个带卡拉OK的餐厅吃饭。
百无聊赖的夏日夜晚,烂俗但是很快乐的卡拉OK歌响起来……影片就结束了……这个结尾让我们很高兴,因为如果这顿饭继续吃下去,然后拍侄子和姨妈做爱的镜头,那这片子就真的成了滥觞的贩卖异域风情的第三世界电影了。
仿佛我们听见导演说“我就是要在这里结束,我就是不愿意satisfy你们这些观众的奇怪期待“。
如果说这部影片有一个最能说明问题、而且仿佛演绎的形容词的话,我想读者你也已经清楚地知道是:Sarcasm。
这是一个泰国人信马由缰地讲述的一个怪异故事,制造一个属于小圈子的狂欢;而那些讲法语的老挝人——以及戛纳的评委、西方的影评人、因为导演得奖而对他另眼相看的媒体和影迷——都只是被嘲讽的“不明真相的外来人”而已。
至于为什么一个在芝加哥受过专业电影训练的导演排除来的影片,画面乏善可陈、照明令人恼火、剪辑如同业余呢?
朋友说,你没看见影片开始前多达5分钟的对各个基金会的感谢字幕吗?
可能是因为导演没有钱吧。
因为讨论一部大多数朋友还没有看过的影片,所以花些行数唠叨一下具体的几场戏,并附上简要的分析(按先后顺序)。
感兴趣的话也可以大致查看一下新浪在戛纳当时发回的文字,要宏观一些(http://movie.douban.com/review/3298511/);再次推荐看看City Life的采访(http://www.chiangmainews.com/ecmn/viewfa.php?id=2903),会让人对这个导演和电影感兴趣起来,并且思考更多亚洲电影和欧洲电影节的关系。
另外,去电影院看电影的另一部分原因是,想去体会影片前全体起立听国王赞美歌观看国王影响的经验。
赞美国王!
原文链接:http://fansile.blogspot.com/2010/08/blog-post.html三峡好人相关:http://fansile.blogspot.com/2007/01/blog-post.html
1在热带环境下的意义,就像两个党派的争夺,无休无止而又绵绵无力。
像一开始田野里的大水牛,被长着两个红眼睛的鬼魂抢走。
也向带着排尿管的布米叔叔,毫无精神的躺平那么多暗含的政治无奈,比如布米叔叔不停地忏悔,自己杀了不少共产主义者,说是军政府让他们这样去做的。
而最后那个长得帅帅的侄子终于出家了。
第52分钟的泰国公主,把自己献祭给河神。
还有第77分钟布米叔叔终于选择了到山洞里结束自己的一生,他再也不想活了在泰国的乡下到处充满着鬼神的传说。
那是一种心有不甘,那是一种宁愿是活在绵绵无期的痛苦里。
也是导演自己笼罩的情绪里正如同现在的泰国政治一样,没有解脱2电视里也永远发出绵绵无期的广告声,还有那些虚假的爱情,反映着人们的潜意识。
就像和尚的念经一样在整个泰国社会里,只有和尚是最吃香的,走到哪里,别人都要敬畏三分。
这一点不会因为政治派别的不同而有所差别事实上,僧侣也是泰国保守分子的重要组成。
在这部电影获奖之后的2014年,巴育政府使得保守势力更加顽固了,泰国各派相互牵扯,什么也做不成。
而他们最尊重的也是寺庙里的和尚真的,在泰国每个人都有满腹的牢骚,可以写一本书来讲自己的酸甜苦辣,每一个人都是社会环境的受害者,每一个人都有一个不成熟的梦想越看就越觉得察邦很不一样,他不像一些其他东南亚导演的温情。
他似乎不喜欢温情,而更喜欢现实逼人的冷酷。
也喜欢把困倦和睡意带给身边所有的人。
他觉得每个人都可以通过睡着醒过来
“那片土地,那块银幕,是布米叔叔的前世与我的个人记忆,交汇的地方。
他正在谈论的正是我的梦境。
这个梦关于将来,更隐射当下。
”——阿彼察邦•韦拉斯哈古文/仁直简单地说,影片讲述了一个垂死之人的弥留“片刻”。
死亡与时间,正是构成整部影片的基本骨架。
阿彼察邦砸碎了宗教故事、神话传说以及作者记忆,使得整部影片散发出一股浓烈的乡愁气息。
从这个意义上说,《布米叔叔》又是一部记忆体电影。
人性与兽性、自然与人为、生与死,电影嵌套电影(作者对自己以往影片的揶揄),光亮与黑暗,如此种种,枝对叶比,模糊一片。
阿彼察邦说道,“这部电影,好像我之前所有虚构电影的总和。
尾声,所有的角色都重新登台。
它是我对那片土地以及电影艺术的致敬。
”附在胶片上的老灵魂按照印度佛教的说法,万物是有灵的。
业(karma),梵文[羯磨]的意译,即善恶行为所留下的一种无形而有力的能。
出现在影片之中的“布米叔叔”扮演的正是这一“形而上”的诠释者。
他的妻子(鬼魂)、他的儿子(鬼猿),都可以看做他对于前世姻缘的自我投射。
阿彼察邦说道,“一头牛、一尾鱼、一束光,布米叔叔可以成为任何‘东西’。
”与此同时,阿彼察邦又对布米叔叔这个人物进行了“形而下”的指涉——一个开有私家农场的,曾为泰国政府效力的屠杀原住民的共产党人。
按照阿彼察邦的话讲,“整部电影以卷轴的方式,分为六段。
每一段都有着各自不同的表现形式——格调、打光、表演风格以及环境设定。
例如第二段的‘晚餐戏’,就与影片第一段的风格不一样,这个段落的打光方式更类似于旧电视的风格(16mm,摄影棚拍摄),光非常的硬,非常的墨守成规,总有强光打在说话人物的脸上。
到了第三段,自然光再次出现,人物跌跌跄跄地在阳光下行走。
到了第四段,影片的风格又变了,影片好像变成了一个披着华丽戏服的公主故事。
到了第五段,就只剩下丛林和洞穴了。
”笔者认为,阿彼察邦所论的六段式结构,大致可以这么分:启幕、晚餐(闪回)、农场、公主、洞穴(未来),以及和尚。
其中的第五段——“洞穴”——直接指涉了作者意欲将影片带回电影源头(子宫)的冲动。
因为,出现在这一段落的丛林,并不是“实相”,而是一种电影术的虚像——阿彼察邦利用滤镜(绿色以及蓝色),白景夜拍了这一段落。
相比而言,同样出现在《热带疾病》Tropical Malady(2004)里的丛林,无论是视觉还是概念,都与《布米叔叔》有很大的区别。
《布米叔叔》里的丛林是人造的,是一种电影化的道具密度,类同于一个角色的身份。
它带领着布米叔叔,穿越鸿宇,回到子宫。
反之,《热带疾病》里的丛林是一个“避难所”。
在那里,人类和动物都回归到了生物的状态。
所以,我们大可不必教科书一般地将《布米叔叔》定义为某类型电影。
如果非要给这部电影加个类型的话,那也只有——open cinema——适合这部电影。
它可以是恐怖片,它可以是爱情片,它可以是神怪片,它也可以是纪录片。
《Time Out London》的David Jenkins说得更为直接,“阿彼察邦并未试图通过这部电影灌输给我们什么,他只是用那些长镜头以及那些微妙的剪辑,孕育观众自己的意识构成。
”尤其是那个被阿彼察邦喻为,“死亡与时间”的结尾。
这个结尾,到底讲了什么?
如何诠释?
恐怕只有仁者见仁了。
且,现在的泰国,一方面正在进行高速的现代化建设——民主&人权;另一方面,这些笃信婆罗门的泰国人又用水桶积攒下抗议者的鲜血,唱着祈求神灵的颂歌对着首相府倾倒血桶。
从这个意义上讲,《布米叔叔》正是混杂了这种现代化的残酷以及古老传统的笃信。
说得透彻一点,阿彼察邦试图通过这部电影,唤醒现代人的“前世记忆”——寓言(Fables),老电视(Old Television),泰国小说(Novels in Thailand)。
注:影片拍摄于泰国的东北部小城Nabua。
起先,阿彼察邦对于这个地方有点格格不入。
于是,他花费了大量的时间写自己的日记。
如此一来,影片的灵感来源——“布米叔叔的故事”(一个和尚撰写的,非货架销售的小书)——变成了影片的一条支线。
阿彼察邦的个人乡愁,以及他对于往昔电影的致敬,成为了这部电影的血与骨。
《波米叔叔的前世今生》获得2010年戛纳影展金棕榈最佳影片奖,是泰国电影史上首次获得此奖项的作品,导演阿彼察邦-韦拉斯塔古因此被誉为新一代的电影大师。
然而却没有多少人敢说自己看懂了这部作品,甚至是戛纳影展的评审们和导演本人。
这么说并不代表《波米叔叔的前世今生》的获奖是个意外或错误,事实上,这部作品打破电影惯常的叙事模式,也打破人们对“生命”既有的理解框架,模糊之间,建立了一种对电影追求、对生命审视更为宽广的视角。
由于对电影数位化后的摄影与制作方式有所感慨,导演阿彼察邦以传统摄影机和16厘米胶卷来拍摄《波米叔叔的前世今生》,手法上也大量运用传统的拍摄技巧,长镜头、滤镜、蒙太奇剪辑、单格画面、空镜头、画外音、加强环境音的声轨处理。
这种回归传统的摄制方式,与影片本身的主题--对生命、对电影的再省思,共同碰撞出神秘的氛围与效果。
■《波米叔叔的前世今生》采用非线性的叙事方式,讲述罹患严重肾脏疾病的波米叔叔在生命尽头的一段故事,全片分为六个部分:归乡、回归、记忆、告别、死亡和葬礼。
归乡波米叔叔原是一个事业成功的农场主人,但在迟暮之年肾功能衰竭,他毅然决定离开医院,在小姨子阿珍和侄子阿东的陪同下,回到森林边上的果园度过最后的日子,并让一个来自老挝的非法劳工阿嘉为他进行简单的洗肾操作。
回归在回到果园的当天晚上,波米叔叔与小姨子及侄子一同在露台上用晚餐,结果波米叔叔那个去世已经19年的妻子和失踪超过13年的儿子陆续现身。
波米叔叔的妻子以鬼魂的姿态出现,他儿子则是以全身覆满黑色长毛的猴灵之姿出现。
三人对这个“异类”的出现虽然感到惊讶,但没有丝毫的恐惧,大家共聚一堂聊起昔日的生活,波米叔叔还拿出自己照的照片给妻子和儿子观看。
记忆波米叔叔打算在自己过世之后,将果园交给小姨子打理,妻子的这位妹妹与丈夫早已分开,膝下只有两个迟早要出嫁的女儿,波米叔叔希望小姨子在自己身后能搬来果园,生活上才有所依靠。
波米叔叔的果园位在泰国北边,与老挝相邻,两个国家以及中国共产党多年前在这里曾发生过激烈的战事,但往事已矣,尽管波米叔叔自己也参加过那场战事,却丝毫不在意雇用来自老挝的非法移民。
波米叔叔带着小姨子参观自己的果园,他与果园上的工人们开玩笑,还拿所养蜜蜂自酿的蜂蜜给小姨子吃。
小姨子摘了果树上的果子吃,还分食给园子里的狗儿。
这是一个自给自足、一派祥和的果园,植物、动物、昆虫、本地人和异乡人都在此安居。
在宁静之中,一段记忆蓦然浮现,那是一个古代公主的故事。
这位公主身份高贵、拥有世间令人称羡的一切,然而却生着一副极为丑陋的相貌。
在众人的护驾下,公主来到一汪池塘边。
她望着池中自己的倒影,伤感不已、悲从中来。
突然间,池中倒影幻化成一张天仙般的美女。
原来是池中的一直鲶鱼感受到公主的悲伤,为她变化了倒影。
鲶鱼告诉公主,他觉得公主本身美丽非凡,不明白她何以反而执着于池中的幻影。
公主一步步地走进池水当中,一一卸下身上的金银装饰,请求鲶鱼赐给自己美貌及爱情。
于是在这池水中,公主与鲶鱼进行了交合。
告别波米叔叔躺在床上实行简易的洗肾操作,但这次是他那早已过世的妻子为他进行的。
看着自己的妻子,波米叔叔心生感慨,他紧紧抱着妻子,述说自己对死亡的恐惧,还说希望死后能与妻子在天堂相会。
然而妻子却告诉他,所谓的天堂,其实是过誉了,那里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人在死后将变为鬼魂,而鬼魂则是受到生者所吸引。
死亡波米叔叔叫来小姨子,将身后事物都交给她,说自己就要离去,至于去那里,自己也不清楚。
于是小姨子叫来侄子阿东,与波米叔叔一同跟随波米叔叔的妻子走进森林当中,并在辛苦跋涉后来到一个巨大的洞穴,隐约间,见到许多猴灵跳跃于树间,并徘徊驻足在洞穴之外。
走到洞穴的深处后,波米叔叔感受到一股奇异的熟悉感觉,觉得在某一个前世里,自己曾经出生在这个形状仿佛子宫般的洞穴中,只是当时自己是人还是动物、是男的还是女的,就完全不记得了。
波米叔叔在洞穴中躺了下来,对身旁的亲人提及自己前夜所做的一场梦。
梦境中的世界发生在未来,那里的统治者拥有超能力,能够让人消失不见。
他们四处追捕所谓的“前世人”,一旦抓到后,会用一道光束照射在前世人身上,于是这人的所有记忆,包括前世、今生和来世的,都会被投影在荧幕上,然后这个前世人就会消失无踪。
述说完自己的梦境后,波米叔叔的妻子静静地将他身上用来洗肾的管子把开,任由体内的液体流淌在地面上。
天光放亮,洞穴前半部洒满阳光,而波米叔叔就置身在洞穴的黑暗与光明交界处。
葬礼小姨子阿珍为波米叔叔办了一场送葬法会,侄子阿东则是为他暂时剃度出家,以和尚的姿态送别叔叔。
按照惯例,阿东在葬礼期间,必须住在寺庙里头,不能盥洗、不能用餐、更不能与女性接触。
然而,在葬礼的晚上,阿东却违反规定,偷偷跑到阿姨阿珍所在旅馆房间洗澡,因为他一个人在寺庙中感到害怕。
在洗完澡后,阿东还和阿姨阿珍一起外出吃饭,甚至去KTV房。
奇异的是,当阿东和阿珍坐在KTV房时,他们两人却又同时坐在旅馆房间看电视,俨然是灵魂出窍的状态。
■《波米叔叔的前世今生》这部电影的创意来自一本写于1983年的小书,讲述一个人去寺庙里打坐,竟然因此看到自己前世的真实经历。
虽然创意源自外在,但影片中的内容则完全是导演阿彼察邦根据自己的记忆、信仰和感觉进行创作,里头反射出来的是导演自身对电影、对生命的理解与观察。
一直以来,电影和小说类似,总是被用来“说故事”,透过或真或假的人物情节,讲述一段有开头、有结尾、有前因、有后果的故事,然而阿彼察邦却认为,电影创作并不是在呈现真实或真相,而传达一种极为主观东西,是一种趋近自身经验的方法。
然而这种从主观意识为出发点的创作方式,又和强调人物意识的意识流手法有着截然的不同。
通常而言,叙事的手法总是从第一人称或第三人称为出发点,在第一人称“我”的叙事过程中,强调的主观而真实的体验,第三人称“他”的叙事过程则强调的是客观而理性的观察。
前者以意识流的呈现最为极致,而后者则以全知视角最是全面。
但是在《波米叔叔的前世今生》里头,导演阿彼察邦却打破这样的模式,以第一人称却又同时以全知视角的方式来叙事。
全知视角在商业电影中经常被使用,影片同时拍摄不同人物在不同情境下的情绪和行为,如同一个至高无上的神在观察着众生们。
这种手法因为同时开展多个故事线,并行地向观众呈现不同人物的想法,因此能避免影片陷入沉闷或难解,但在创造娱乐性之余,却因为不符合人生真实的观察状况而遭到诟病。
阿彼察邦却借由更为宽广地理解生命的存在,消弭了全知视角所特有的非现实属性。
在《波米叔叔的前世今生》中,存在与不存在之间不再有界限,人类与动物、生灵与鬼魂、前世与来世都共同存在,所谓的天堂,并不是一个地方,而是生命与生命之间关系。
在无尽的轮回当中,波米叔叔曾经是人、是动物、是生灵、是鬼魂,他说讲述的故事,可能发生在今生、可能发生来前世、也可能发生在来世。
而他记忆中的一切,可能出自亲身体验、出自梦境、出自传说、甚至出自幻想。
在东方的传统宗教里,讲究的是生命的轮回延续,是人类与动物之间的本质共通,是灵魂与鬼魂之间的相生过度。
众生与众相只是漫长生命的瞬间呈现,是一具转瞬即逝的臭皮囊,那么一个单独的个体,自然可以拥有全知视角的超然能力,而且这个全知能力,也不再局限于此“生”和此“人”。
于是乎,能够记得前世的波米叔叔,得以看到现在的自己、看到前世、看到来生、看到鬼魂、看到灵猴、看到出窍的灵魂。
在影片的最开头有一段话,说“我置身山林中,化身为动物,看着前世与众生”,然后镜头里是一只牛挣脱束缚后,独自徜徉在森林当中,但没多久就被主人寻着带回,而在森林的深处,站着一个双眼泛着红光的猴灵,他默默注视着镜头、注视着一切。
就像阿彼察邦说的,电影传达的是一种极为主观东西,是一种趋近自身经验的方法,而这自身经验又如东方传统宗教所相信的,包含着时间、空间、及物种上的无限记忆与理解,因此电影的叙事不再有模式、不再有框架、也不再有主体限制,波米叔叔的故事,可以是导演的故事,也可以是你我的故事。
第63届戛纳电影节金棕榈大奖最终花落《能召回前世的布米叔叔》,此片的思想绚丽而深沉,虚幻而又真实,给予观众足够多的点去思考。
阿彼察邦给我们带来的绝不是一部寻常的电影,它带有极其浓重的神秘主义和超现实主义色彩,而泰国作为一个笃信神佛的国家,其文化中的神秘主义、超现实主义深刻的渗透进了本国的哲学和艺术,而《能召回前世的布米叔叔》正是泰国神秘主义、超现实主义艺术的一个成功典范。
整部电影浸淫在阿彼察邦深刻的泰式哲学思想中,其叙事结构摆脱了传统的叙事模式,以大量的长镜头和全景镜头来展现空灵抽象的故事,这使得电影的可观赏性减弱,但本片并不属于娱乐性电影,其艺术追求极其深沉、晦涩。
阿彼察邦的故事形散神却不散,整部电影有条不紊的维持在缓慢的节奏上,阿彼察邦以其独特的哲学视野和艺术观念控制电影的整体艺术气质。
波米叔叔身患绝症,回到泰北的家乡和亲人们渡过他的余生,电影以极度平稳温和的长镜头和全景镜头给我们呈现的一个人面对死亡的态度,面对死亡,波米叔叔体现的是一种从容不迫,一种回归自然本身的和谐。
一天晚餐,波米叔叔死去妻子的鬼魂回到了他身边,失踪多年的儿子也化作鬼猴回家探望,而这种鬼魂回归的刻画无时不刻的体现了东方的神佛哲学特色,整桌晚餐在温和的氛围中展开,逝去的妻儿以平和的口吻叙述着自己的经历以及对波米叔叔的挂念,陪伴波米叔叔走向人生的尽头。
通往极乐世界的路途是平坦的,而其中贯穿的东方哲学即是人面对死亡的态度,故事中有一个很重要的元素是原始深林,而原始深林的未知探求与遮盖既是一种神秘主义,原始深林是人类的发源地,而自然的运作也使得我们最终回归原始,在原始森林中,人类的本性容易回归本源,脱去文明的浸染,脱去都市、现代文明的浮躁。
波米叔叔希望找到自己得病的原因,于是带着家人穿越原始深林,来到了一个洞穴,波米叔叔坚信这是其一世出生的地方。
阿彼察邦运用超现实主义的叙事方式来为展现人的轮回因果,这正是一种东方的生死哲学,一种生死轮回的观念,电影中穿插了一段古代公主的故事也具有强烈的超现实主义的色彩,衰老的公主献身以鲶鱼获得新生,鲶鱼进入公主的体内,进入子宫获得重生,而这正是生命孕育的象征,而波米叔叔就可以当做是前世的鲶鱼,而最终的那个洞穴既是孕育新轮回的子宫,波米叔叔认定这就是其第一世出生的地方,而死于此是一种自然的归属和轮回,在超越时空的回归自然中,人得以获得新的生命轮回,而电影中化作猿猴的儿子,既是一种人回归自然的表达,抛弃世俗尘念,沐浴在自然的润泽中获得新生,一种纯粹的归属,而对于波米挂念也使得其妻子化作鬼魂,迟迟不得轮回。
人最终的谢幕既是归于自然,而自然孕育下一出轮回,超越文明的返璞归真即是对人生死轮回问题的思索,其在一定层面上也可以理解为自然主义的抒发,但是其最终的艺术实质是对现代人精神层面的丈量,而这种思索、丈量是东方式,或者说是运用泰式神佛禅学对于人类本源问题的探索和艺术思考。
死者长已矣,而生者却仍旧生活在社会、文明的桎梏之中,为波米守灵的董被现代文明的浮躁所沾染,他已不愿意再受到寺院的限制,现代文明给了我们太多的诱惑,回归自然本源变成一种不可能,人类丧失了信仰,身处无边无际信息海洋的孤岛上。
电影的结尾泼了之前所描绘的禅意哲思一盆冷水,现代化的进程既是人们丢失信仰的过程,波米死亡之时穿越时空的军人图片也正是阿彼察邦对于泰国政局动荡的控诉,当今时代人们已经抛弃了信仰、抛弃了神明、抛弃了对自然该有的敬畏。
现代化的进程就是践踏自然、践踏信仰的过程。
阿彼察邦以其东方式的禅思来追求回归自然、回归人类哲学本源,这让人不禁联想到西方的塔可夫斯基,两者在艺术风格和艺术理念上有众多的交叉点,塔可夫斯基是基于西方文化层面上的哲思,而阿彼察邦所执的是的东方式的禅思,两者艺术表达在很大层面上都是对于现代人类精神面貌的鞭挞和对人类文明进程、精神信仰返璞归真的追求。
阿彼察邦电影中体现了众多泰国特色的神佛哲学文化以及文化符号,在神秘主义与超现实主义下的外壳下,是对东方禅学的艺术剖析以及人类精神状态回归自然本源的追求。
对于此类实验类艺术电影,存在即是被感知的,每个人有不同的观点,不同的理解。
这个存在在每个人思想之中有不同的体现,而我认为这部电影本身最大的价值就是启发人们去思索。
在浮躁虚迷的时代,给予我们一丝光明,让我们知道人类的艺术表达和哲学思考一直在前行。
阿彼察邦的电影我仅仅看过《热带疾病》与这部《波米叔叔的前世今生》,然而我却被他电影中奥秘的寓言性风格和深深的神秘主义气质所吸引。
阿彼察邦总是能够在一片浓密的森林里展现他所特有的潮湿阴暗的摄影风格,将观众带入一种超验的,或充满禅意的精神实质。
阿珍和董去乡下看望这位病入膏肓的波米叔叔,照顾他的生活。
波米叔叔依靠一位老挝的非法劳工为他做肾脏透析。
波米19年前死去的妻子,也就是阿珍的姐姐阿惠回来看望波米,之后,波米失踪的儿子变成了猴灵也回来解释自己为啥消失在大自然之中。
阿惠带着波米,阿珍和董来到一个洞穴,波米说这是他第一世降生的地方,然后便去世了。
而电影结尾便是波米的葬礼。
这是一个充满东方生死哲学的故事,是这个能够召回亡人,回到前世的波米叔叔在濒死时刻的体验。
在阿惠的指引下,回到象征“子宫”的洞穴,不仅仅是波米从人类生活返回自然的过程,也是通过死亡进入今生来世的轮回过程。
同样,影片的插曲之一,波米的儿子变成猴灵的过程也可以看做是他抛弃人类属性而进入自然与神灵的过程。
这种过程是反人类化,反社会化的。
在佛教看来,正常的生死观在于轮回,而变成鬼魂则是由于种种原因而被抛弃在轮回之外。
波米的妻子由于对活人,也就是波米,的牵挂而导致无法进入轮回,称为了鬼魂。
因此,当波米抱着阿惠,询问“当我死了应该到什么地方去找你的时候”,阿惠带着波米回到他轮回转世的地方,从而达到两个人的超脱。
这种超脱是反“天堂”化的(阿惠说“天堂里面什么都没有”),也就是反西方宗教的。
影片另外一个插曲,在波米死亡的时刻,仿佛可以穿越时空,往返与前生来世,一张张图片中都是武装的军人。
这些图片可以看做是阿彼察邦对动荡的泰国政治局势的暗示,但更多的在于隐喻了现代化对于神灵的蔑视,持枪的军人抓住了一只猴灵,正是表现了那种人类社会对于自然的暴力。
影片有一个玄奥神秘的结尾,为叔叔守灵的董不得不做和尚(期间不能洗澡,不能在中午之后吃东西,更不能接触女性),想一想董那个鱼水之欢的梦境,他如何能守得住寂寞,于是便偷偷溜到阿珍的屋子,洗澡换衣服,还提议去吃东西。
之后,阿珍和董出现了分身,一对留在房间看电视,而另外一对则去餐厅吃东西。
这个充满反宗教,反习俗的结尾,预示了现代的泰国丧失了对传统礼教和规诫的崇拜和恪守,而分身象征了泰国人在传统约束和现代化进程的狭缝里出现的断裂和分化。
在千禧年第一个十年里,泰国导演阿彼察邦无疑是全世界最被瞩目的导演之一。
他自2000年开始电影历程,他的第二部电影、2002年拍摄的《你的幸福》获得了当年的戛纳电影节特别关注奖,2004年的《热带疾病》则获得了戛纳电影节评审团奖,他的上一部电影《综合症与一百年》入围第63届威尼斯电影节。
他备受法国《电影手册》推崇,今年年初,他的《热带疾病》入围其评选的“新千年十佳电影”。
又一个十年开端之际的戛纳电影节,显得过于平淡。
哪怕大师出手也并不惊人,新人登场也不显生猛,但好在阿彼察邦出现了。
在中国电影尚在争论电影与票房,电影要讲一个好故事,应该成为解压最好的娱乐手段的时候,和试图做更深入的哲学探讨,表达人本身所在与需求的世界电影拉开了数以光年计的距离。
甚至,有的强大的作者,一直在创造另外一个宇宙,观众只是好奇或不解的他者。
阿彼察邦就是这样一个强大的作者,他出生于1970年,和中国导演贾樟柯出生于相同的年份。
二人在美学追求、处境、历程、在世界影坛的位置有七分相似,他们都有美术功底,对于电影中的空间呈现情有独钟,也都有挥之不去的故乡情怀。
他们之所以能够在世界影坛占有一席之地,不光是因为电影讲述的内容,更重要的是他们电影的表现形式和结构。
他们是真正具当代性的导演,早已不将电影着眼于确切观点的表达。
二人不同的地方在于,一个企图走向体制内部,去改变体制,一个仍然积极地与体制唱着反调。
2007年,阿彼察邦曾发表过一封致泰国政府的公开信,因为他的电影《综合症与一百年》没有通过泰国相关机构的审查,无法在泰国国内上映。
他在信里这样表述,“我,一个电影工作者,把我的作品当作自己的儿女。
在我孕育他们的时候,他们就有了自主的生命。
既然我已竭尽所能地创造了他们,故尔,我并不在乎别人是否喜欢或者讨厌他们。
无论什么原因,如果我的后代无法在自己的国家生活,那么就给他们自由吧。
在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地方会因为他们是谁而热烈地欢迎他们的。
我不能因为害怕制度,或者为了牟利,而去残害我的儿女。
否则,无法继续艺术创作。
”随后,他发起了“自由泰国电影运动”,得到了全球电影人的联合签名支持。
在这封公开信里,他表达了自己以自我为原则创造电影的宗旨,他的创作并不受其他因素,比如票房,观众的喜欢,影评人的偏好,电影节的认可……的影响,甚至开启了一种犀利、新鲜的电影语言。
《记忆前世的人》就是这样一部电影,呈现出导演自身对于人类和其他动物的关系,灵魂的转移,物种的毁灭,信仰的独裁等观念的思考,也是向现行的泰国电影审查制度宣战的又一部力作。
上一届的戛纳电影节,丹麦大师拉斯-冯-提尔的《反基督者》因其惊悚和黑暗的特质让人久久难以平静,但它是英文电影,又有西方基督教为背景,在广泛的群众基础上引起了极大争议。
《记忆前世的人》相比起来,更为复杂,但它植根于泰国原生态文化,显得更为私人,也更加哲学,因此在被理解和被接受的程度上会弱于《反基督者》。
《追忆前世的人》讲述了布米叔叔因为肾衰竭即将离开人世,他回到老家度过自己生命中的最后时光,亡妻的灵魂和他失散多年、变成了猩猩的儿子都回到了他的身边。
为了能找到自己得病的原因,布米叔叔在家人的陪伴下穿越了树林,来到了深山里的洞穴,并死在那里。
而那个洞穴则是他出生的地方,隐喻子宫。
谈及拍摄初衷,阿彼察邦称,“几年前,我遇到了布米大叔,在我家旁边寺庙的住持告诉我,庙里来了位大叔学习冥想,还帮着张罗一些庙里的活动。
有一天,布米大叔找到一位住持,告诉他当他在冥想的时候,他能够闭着双眼看到他的前世,就像看电影一样。
他看到并感受到自己是一头水牛、一头牛,甚至精神脱离躯体,在东北平原上漫步。
住持被触动,但并不感到惊讶,因为布米大叔不是第一个和他描述此类经历的人。
渐渐地,他从村里和他分享前世的人那里收集故事。
后来,他出版了一本小册子。
在封面上写道:一个能够回忆起他前世的人。
”在原先的剧本里,按照原著,详尽解释了布米大叔的前世,按照阿彼察邦说辞的推测,应该是影片开始出现的那头水牛,但他说,“在电影里,我决定尊重观众的想象。
他可以是影片里的一切生物,虫子、蜜蜂、士兵、鲶鱼什么的,他甚至可以是他像猩猩的儿子和鬼魂妻子。
”这样一来,影片加强了电影与转世的特殊联系,表达出了阿彼察邦自己对于转世的看法。
和原著相比,这部电影里有很多阿彼察邦自己的东西。
比如,在影像风格上很像他成长时期所看到的泰国电影,比如,让布米叔叔和他过世的父亲一样,都是因为肾衰竭而离开人世,比如,在布米叔叔卧室里的所有那些装置都是他父亲的原样复制。
这是一部需要反复观看,且斟酌的电影,如果它第一次震惊到你,但愿接下来的第二次、第三次,你能够穿越火线进入到这个宇宙。
新浪娱乐前方报道组发自戛纳
为了写阿彼察邦,老衲准备了两个星期的资料,把《能召回前世的布米叔叔》这部2010年拿了戛纳金棕榈的片子仔仔细细看了三遍(还做了好多笔记),依然不敢说读懂了阿彼察邦。
但阿彼察邦的本意就是要打破逻辑和理性,他用他泼墨画一般的镜头语言颠覆了我过去十年积累下的观影经验,他要的不是头脑上的理解,而是身体上一起起鸡皮疙瘩。
少一点套路,多一点真诚,这句话放在阿彼察邦身上是完全合适的。
因为实在是太没有套路,太没有章法了,完全是另立一个武林门派的架势!
老衲第一次产生了“写不清楚就算了”的想法。
然而,孱弱而倔强的老衲会这样做吗?
不会。
因为这部电影实在是太神奇了,太值得反复地说了。
说它有毒都是轻的,更确切地说法是很像在校园里散步,远远瞥过一眼的女孩,大家都传闻说她美,可是老衲却觉得美个鬼,哪哪都不好看!
翻个白眼就回家了。
没想到在梦里梦见了她!
还连续梦!
梦个不停!
这里面是不是就有名堂了?
是不是就很值得搞清楚了?
对的,必须搞清楚金棕榈的标准是什么,毕竟以后老衲我也是要拿金棕榈的人。
以及搞清楚阿彼察邦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因为我好像被他迷住了。
同时,这部片子也让我和红哥产生了巨大的学术上的分歧,他说我是电影装逼犯,我说他是俗人没文化。
嗯,在感情濒于破裂的日常生活之余,老衲仍然坚持拿着解剖刀,来到了大家面前。
第一,说故事。
按照大家通常的观影习惯,故事的好坏是第一位的。
《能召回前世的布米叔叔》里的故事抽离出来,其实足够在中国来一个五十集的电视剧。
但是那些信息隐藏在看似漫不经心的台词和镜头里,一个疏忽,就可能被遗漏。
这也导致了在豆瓣评论里,大量的网友说根本搞不懂在说什么。
它讲的是一个快死的人在临终前两天里发生的故事。
所有的人物,戏剧结点,起承转合,都高度浓缩在这两天的时间内。
这个人就是布米叔叔。
他六十多岁,得了肾病,没法治愈,与其白白躺在医院里浪费最后的光阴,不如回家,叶落归根。
他有一个很大的私人农场,雇了十来个工人,他差其中一个叫贾艾的工人给他远房的亲戚,珍,他的小姨子,打电话,告知了布米叔叔的病情,于是在电影的开头,布米叔叔,珍,以及珍带来她的远房侄子,东(给布米叔叔做饭),一起踏上了返回农村的路。
看来,布米叔叔的家族人丁凋落,并没有什么亲戚能帮他料理后事,于是他只好请来自己的妻妹,珍。
而他的妻子,惠,在十九年前就去世了。
他唯一的儿子,波松,在母亲惠去世后六年,失踪了,再也没能找回来。
从世俗的角度看,布米叔叔并不是一个很幸福的人。
这十九年,失去了爱妻和独子的布米叔叔不知道是怎么过来的。
如果是晚间八点档情感剧的编剧,大概会写很多布米叔叔这些年来的伤心难过吧?
但是阿彼察邦没有对情感进行一丝一毫地渲染,仅仅就是交代。
布米叔叔的内心活动,被导演阿彼察邦大量地割除了。
老衲作为观众,只能不断地从布米叔叔的字眼片语中进行猜测。
这部电影之前,有一部同名小说,而阿彼察邦的父亲也病逝于肾病,死之前,曾经和他反复地说过关于自己的前世今生的话,于是他看到小说之后,便决定要将它拍出来。
在淡淡的台词对白和悠长的森林镜头之下,老衲总觉得,这是阿彼察邦拍给父亲的一部电影,他将自己对父亲深沉的思念和牵挂,悄悄地消融在了这部闷片里。
回到农村的第一天晚上,布米叔叔和珍、东一起吃饭。
菜肴很丰盛,看得出来,珍和东花了心思,也许是因为大家都知道布米叔叔的日子不多了,所以做饭做得格外的尽心尽力。
吃着吃着,布米叔叔的妻子,惠,从旁边空着的椅子上慢慢现身。
起初大家很惊讶,但很快便镇定下来,开始了日常的交谈,就好像惠并没有死去十九年一样。
布米叔叔很快便高兴起来,他绽放笑容对惠说,惠,我好想你!
这十九年来,我一直在想你在哪里,吃的好不好,有没有衣服穿。
惠说,我很好,我知道你病了,来看你。
紧接着,失踪多年的波松也踏着木头楼梯来了。
他已经不再是人类的模样,变成了一个浑身长满黑色长毛,眼睛血红的猿猴。
波松说,他爱上了摄影技术,在林间拍摄照片的时候看到了一只母猿,于是便一路追随,然后和母猿结了婚,自己也变成了猿猴的样子。
失踪当晚,他知道父亲在寻找自己,但是他已经决定了要离开,没有回应父亲的呼唤。
这大概就是阿彼察邦满怀愧疚地像想要自己的父亲说的话吧。
为了自己的梦想,很年轻便义无反顾地离开了父亲,追逐自己的摄影之梦。
就连眼睛,也被熬得通红通红。
(电影狗的日常)不知不觉,已经变成了和父亲不一样的猿猴。
只有在父亲死之前,才得以回来,赶上见父亲的最后一面。
这背后,导演自己对父亲深深的爱,内疚,眷恋,泪水,通过这一只浑身长满黑毛的大猿猴间接地表达了出来。
不要急着被煽情,镜头依旧平静,安详,没有我说的那些情感涟漪。
一家人在布米叔叔快死之前的餐桌上团聚了,布米叔叔高兴地拿出相册,给惠和波松看。
一家人继续聊着家常,布米叔叔决定把农场交给珍。
珍和丈夫分开了,有两个未出嫁的女儿,过着漂泊的城市生活,一直渴望定居下来,却不得。
下午的时候,布米叔叔曾经玩笑似的请珍给贾艾介绍女朋友,珍却笑着说,自己也是单身呢,也想有个男朋友。
珍听到了布米叔叔要把农场留给她的说法,却有点害怕,来自城市的珍,担心地说,你这里有鬼,还有非法劳工(贾艾是老挝人),我不敢。
布米叔叔宽她的心,贾艾是个好人,我死后也会经常来帮你。
(霍~~~珍不是更怕了~~)聊得差不多,贾艾来找布米叔叔,说给他洗肾的时间到了。
第二天,布米叔叔带着珍来到农场熟悉情况。
布米叔叔在农场很调皮。
学着工人教给他的洋泾浜法语,给果树除害虫,领着珍去吃蜂蜜。
回到农场的布米叔叔,好像没有病,也不是快死的人,他短短的身子在农场里显得尤其可爱。
布米叔叔在蜂房的工棚里睡下了,一直到黄昏时分,一场梦境上演。
高贵的泰国公主坐在轿子里穿行过丛林,她虽然地位显贵,但却面目丑陋。
她看上了一个英俊健美的轿夫,想与之交欢,轿夫在亲吻她的时候看都不看她,她愤怒地喝退了轿夫,独自在瀑布下哭泣。
这时,一只鲶鱼对她施了魔法,使得她水中的倒影美貌非常。
鲶鱼对她表达倾慕和爱恋之心。
公主于是走入深潭,将自己随身佩戴的金银珠宝扔进潭底,希望鲶鱼能帮助她变成倾国倾城的美人。
除此之外,她还褪下自己的衣衫,在水中和鲶鱼交合,将自己献给鲶鱼作为交换的条件。
鲶鱼在她双腿间奋力交合的场景,实在是太。。。
震撼了!
也许你不想看闷片,但是这部电影的这一段你一定要看!
有一种奇异的美感晕染在整个银幕上,同时,非常,非常性感和妖娆。
看到以后说不定顺手就要拎来男朋友蹂躏一番。
这一段也是网友讨论最多的部分。
布米叔叔的前世是那条鲶鱼?
是那个公主?
阿彼察邦说,也许还是照射进深潭的那一束光。
都有可能。
什么,没有确切答案?
这让九年制义务教育里长大的老衲很焦灼。
无论如何,我要尝试着解读一下。
布米叔叔的前世也许是那个貌丑的公主,愿意付出一切,去换取一个好肉身。
被坏肾拖向了死亡的布米叔叔,大概也愿意付出一切去拥有一个健康的身体吧。
他对死亡的恐惧化成了这样一个梦表达了出来。
但布米叔叔也极有可能是那条鲶鱼,前世与公主在水中快乐地交合,这一世,他没有食言,果然把公主变成了美丽的惠,还娶了她为妻,并且相爱甚笃 。
临死之前,布米叔叔在梦境中看到了自己与惠的前世。
然而,布米叔叔的前世在这个梦里到底是哪个,这真是“羚羊挂角,无迹可求”,每个观众都会有自己的解读吧。
夜晚时分,惠来到了布米叔叔的病床前。
布米叔叔预感到自己快要死去,对惠说,我此刻的感受,就像小学的时候要上台作报告,很紧张,紧张得饭都吃不下,但是却还有一丝丝兴奋。
说罢,他紧紧拥抱了自己的爱妻。
布米叔叔带着惠走下楼来,把正在看电视的珍和东喊过来交代后事,把农场的钥匙和存折都交了出来,同时也请求大家和他一起去丛林里找一个地方。
他们走了很远的丛林的小道,来到一个洞穴。
布米叔叔说,这个洞穴多像是子宫的样子,我的第一世就是在这里出生的,我也要在这里死去。
弥留之际的布米叔叔看到了他的来世。
未来的世界是一个强权统治的铁血政权,人们对自己不喜欢的人只需照射一束光,就可以让那个人消失。
第三天的清晨,珍在山洞里醒来,发现睡在不远处的布米叔叔死去了。
珍和东一起合作,料理了布米叔叔的后事。
东一直有点喜欢珍姨,在守灵期间约她去饭店吃饭唱KTV,珍拒绝了。
珍,东,还有一个远房的侄女在一起看电视,珍和东却悄悄地灵魂出窍,手拉着手去饭店。
在饭店里充满现代生活气息的流行音乐和霓虹灯的摇晃中,电影结束了。
从故事的层面说,这部电影有着丰富的现实世界的故事,也有着诡谲的梦境故事和传奇故事,信息量巨大。
如果中规中矩地拍,故事可延展的细节非常多。
我相信阿彼察邦完全可以将它拍成一个成功的商业故事。
单说在水中和鲶鱼啪啪啪,远房嫩侄子爱上徐娘半老的姨,就够商业上好好捯饬一番了。
但是他没有这么拍。
阿彼察邦只是拍了布米叔叔临终前的两天,却勾起了观众去推测之前发生的种种。
既然观众心里已经可以推测出,那又何必拍呢?
就像画画一样,不是每一根线条都必须要画出来,有一些线条不画,观众也知道它存在,那就不画。
此谓留白。
就像毕加索后期的画,人物躯体支离破碎,任意组合,让人不由得疑惑,丫是不是画不好正经人物肖像啊?
然而只要你看过毕加索14岁时画过的画,你就明白,他是乖乖地画腻了,那一些现实主义的东西,他玩的不想玩了,接下来他想要突破,那就是去画一点他眼里的人和物。
好了,故事叙述完了。
这只是阿彼察邦电影的第一层面纱。
和接下来要谈论的,这一层显得不是那么重要。
或者说,只谈论这一层,就枉费了阿彼察邦其它层面的天才。
第二,镜头语言。
美啊!
美爆了啊!
无与伦比的美好啊!
电影开篇就是一只大水牛,按理说也没有什么好看的,但是就是吸引着老衲,忍不住一口气看完了!
正如一个网友留言所说,明明心里很唾弃,觉得你阿彼察邦装什么逼啊,却忍不住从开头的大水牛一直看到了最后。
毫无疑问的,阿彼察邦是热带丛林的拍摄大师,是电影美学的大师。
微风吹过的寂静画面,再配上精心制作的声音(帮阿彼察邦制作电影声音的是一位定居泰国的日本大师),就是一部美轮美奂的泰国风情画。
乍一看电影,不少人觉得他粗糙。
但是过了一会,你就会很快地发现,粗糙只是出现在镜头里的锅碗瓢盆粗糙而已,绝不是构图粗糙,更不是景色粗糙。
那些静默的山林,绿油油的树叶,在阿彼察邦的镜头里都显得那么宁静,仿佛具有一种灵气,能够读懂人世,能够抚慰人心。
老衲在观影的过程中突然有点明白,为什么人要落叶归根。
现代医学纵然能够帮助我们解决很多疑难杂症,但是回到自己从小出生生长的地方,人仿佛轻易就和天地万物接上了信号,拥有了力量,可以安然地迎接命运。
那些花花草草也都是我们生命的一个部分。
构成了我们每一个人气韵的微妙组成部分。
阿彼察邦是深爱着他的故乡的。
他的故事虽然闷,但是他的眷恋却极其浓厚。
第三,灵魂。
这就是阿彼察邦的电影莫名其妙吸引人的原因,它有灵魂。
我看完电影以后总是在想,一个丑丑的姑娘,却极其夺人眼球,是不是也因为她的灵魂修炼到渗出了异香?
泰国是一个佛教盛行的国家,人们的思想观念里有着佛教深深的印记。
然而,一个导演,一个艺术创作者,倘若是一猛子扎进宗教里去,恐怕也没什么趣味。
阿彼察邦生于医生家庭,在美国读书,又在欧洲拿奖,可以说,他受到过非常好的西方的教育。
在电影中,珍是和神神叨叨的布米大叔完全不一样的人,她生活在城市,害怕鬼,也害怕非常劳工,基本上可以说是一个务实的理性主义者。
她很善解人意。
询问布米叔叔生病了以后是不是经济负担很重。
布米叔叔说是的,所以才又养了蜜蜂,补贴一点。
珍对布米叔叔说,我还是很想念我的父亲,那时,军队派他去丛林里,猎杀敌人,但他却选择了猎杀野兽,他留了下来,并学会与动物交谈。
布米叔叔问,他死后回来找过你吗?
珍说,没有,人死如灯灭。
他没有变成鬼魂。
这句话很有意思,一向理智的珍,却是用遗憾的口气在说自己想念的父亲没有变成鬼魂来找过自己。
仿佛是很羡慕布米叔叔。
老衲依旧觉得,阿彼察邦在借助珍的口,说出对父亲的思念:爸爸,你怎么没有变成鬼魂来找我呢?
我不害怕你啊。
我很期待你来。
有理由相信,阿彼察邦也是像我们大家一样,在宗教和理性之间徘徊。
日常的生活中,理性足够让大家生活得很好了。
但是遇到大事情的时候,理性就不够了。
比如,失去了亲爱的一直忽略的父亲,该怎样才好呢?
失去了最爱的人,或者丢失了健康变成了一个废人(布米叔叔对爱妻惠说,我基本上是个废人了),这个时候心灵反倒变得宽阔无比,能容纳天地万物的一切,能让所有的生灵接入自己,哪怕换回一点点安慰也好。
可是宗教仅仅带给我们的是安慰吗?
也许前世今生真的存在呢?
也许万物有灵,真的能够与我们彼此感知呢?
我们只是使用理性,会不会漏掉了什么?
错过了什么?
一直接受西方教育的阿彼察邦,反复不断地拍摄自己的故乡,是在寻找什么吗?
是在追问什么吗?
他把自己对父亲最深沉的怀念,拍成了《能召回前世的布米叔叔》,他是不是同样希望他的父亲通过树也好,花也好,梦境也好,给他一点反馈?
继续和他生活在一起?
人在绝望之时,也往往是通灵之际。
想当年,老衲我得道的时候,便是什么都没有了,口袋里没有一毛钱,坐在北京初秋的微风里,梧桐树下,悟了天地之道。
(呸!
凑表脸!
)反正从那以后,很多东西都不一样了。
再也没有怕过鬼,再也没有怕过任何东西。
人也似乎变得聪明了一丢丢。
阿彼察邦的镜头之美绝不是虚妄中长出的花。
那美是他的力量源泉:他就像布米叔叔一样,反复地在自己的出生地寻找力量,寻找启示,寻找领悟,寻找道。
那些山河湖泊,于他而言,是父是母,如兄如师,他在其中,便强大,便自在。
丛林,就是他的小宇宙。
故乡,是他艺术创作的基地。
正如约克纳帕塔法县对于福克纳;柯尼斯堡对于康德。
真正牛逼的大师,不必走太远,好像浮光掠影地看过世界。
相反,他应该牢牢站在故乡,让世界看到他。
最后,阿彼察邦毫无疑问是一个大师级别的导演。
他困惑,同时他坚定。
他抨击,同时他深爱。
镜头数:182 SHOTS时长:114分平均镜头时长:37.58 秒导演:阿彼察邦·韦拉斯哈古 APICHATPONG WEERASETHAKUL摄影:YUKONTORN MINGMONGKON,SAYOMBHU MUKDEEPROM剪辑:LEE CHATAMETIKOOL阿彼察邦-韦拉斯哈古(Apichatpong Weerasethakul)的这部影片曾荣获金棕榈奖,其温情而不失大胆的回忆故事展现了前世今生的重塑,每卷 16 毫米胶片都巧妙地采用了不同的风格--恐怖片、童话等等。
这部影片从我们身边的奥秘中找到慰藉,堪称现代杰作。
前身,今生,來世;獸,人,鬼。
我终究是个外人。
这么多年后重看才意识到他的厉害之处
仍然是一部让人无法取舍的片子,继续着对自然,对动物等等的迷恋。阿彼察邦自己说,你们现在不懂我,但是将来会懂的,即便我什么都看不见,但就像布米叔叔用生命召回的艰难的前世,终会有一簇簇原始的阴魂来震撼我狂野的彩翼。
豆瓣影评令人瞠目,我只看见爸爸快死的时候,变成猴子的儿子回来了,死去的老婆的灵魂也回来了,好欢喜的结局配合有些压抑的丛林生活,比如不停的吃蜂蜜之类的事情和鮸鱼和丑八怪公主在水塘里的糗事。
在很少看新片的今天,我看了这部一点都不像2000后的电影。公主和土虱的交配,想去7-eleven找食的和尚,回到出生“子宫”里的死亡仪式。脑海里只有这些破碎的细节,它们被打上“魔幻”的标签,但无一不与我(短暂)人生之经历息息相关。
阿彼察邦说,你第一遍看我的电影没有看懂没有关系,也不要紧张。你可以再去看第二遍,第三遍,电影和人一样是有灵性的,需要一个相互疏通的过程,才能去了解。看了这话我就想抽这个导演。
这里的不是长镜头,只是摄影师睡着了。
什么东西
真不明白好在那里。
能别这样么,不知所云,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挨过这114分钟的。
他怎么知道今年主席是Tim Burton的?!题材选得如此讨巧……
盖将自其变者而观之,则天地曾不能以一瞬;自其不变者而观之,则物与我皆无尽也……且夫天地之间,物各有主,苟非吾之所有,虽一毫而莫取。惟江上之清风,与山间之明月,耳得之而为声,目遇之而成色,取之无禁,用之不竭,是造物者之无尽藏也。
我看不懂啊啊啊啊啊啊!!!!求讲解!!!
能让我在一部影片中间睡过去三四次的电影的确有其无法超越的魅力,金棕榈你赢了...
不同于小津安二郎的封闭,在阿彼察邦的“餐桌”中,房间与森林丝毫没有任何距离,当仅有的微光被关掉时,更是如此。用拉康的话说,《布米叔叔》的晚餐是实在界的闯入,餐桌则是时间(过去/现在),空间(森林/巨间),神学(生命/死亡)二分法秩序失效的起点,当化作鬼猴的布松走上楼梯,观看者的恐怖感在距离的接近中不断去魅,张力消失为无,一部反恐怖片的建立,恐怖片的背面则是情色。《布米叔叔》同样遵循阿彼察邦的文本神秘主义,传说不再与日常性叙事泾渭分明,而是暂停/暂停的权力关系及其抵抗,在他的下一部作品《幻梦墓园》中,我们看到地上/地下的平滑转换,这意味着幻象的建置已经完成,并逐渐以聊想不到的强度入侵。
不能以故事性的眼光去看待,部份臺詞很切題又發起了對生死的思考
好吧,你是实验电影还是金棕榈电影,就是不是电影
又臭又长。
假设它真的是部好电影,三星已是极限。内容、形式都极单薄,靠着这种极单薄所支撑起的虚无与神秘主义,本身就意味着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