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表面上来看,这是一部关于死亡的电影,关于哀悼、追悼会和悼词。
悼词有非常社会化的功能。
在死者去世后,死者的亲人通过举办追悼会,在追悼会上念诵悼词,以非常凝聚的、符号化的方式将死者的一生浓缩在一句句悼词中,引起参与悼念的人的情感与回忆,在追悼的人之间建立一种凝聚性的情感,换句话说,是以死者为中心,当然这个中心实际上已经空了,以死者为中心建立一个以哀悼为主题的共同体,不论是为家族的凝聚性也好,还是为了公司的聚合力。
像电影中,黄磊在老家为父亲办丧事,老陆为公司CEO也是他的朋友举办追悼会,主要就是起这样的功能。
这样的追悼会的时间线是指向未来的。
黄磊将目光放在自己的儿子身上,是时间向未来的延续,老陆也将公司的希望寄托于朋友的追悼会上,他们主要不是回头看逝者,而是超前看未来。
在这个角度上来说,追悼会是为活着的人开的,悼词看上去是追忆死者,但实际上也是为活着的人写的,死者在整个过程中是被禁言了的。
在这一层面追悼会更多地履行着它政治的功能。
我们也可以说,死者在完成着活着的人的世界的逻辑交给他们的任务。
如果回到“写悼词”这一过程,写悼词就像是生者进入死者死亡的领域的过程,悼词就是连接生者和死者的那个通道。
从这一角度来看,闻善的身份就有一些尴尬,他是死者和死者亲友之间的那个人,是连接死者和生者的那个人。
他做的工作也非常困难,因为死亡是非常难以进入的领域,甚至亲友都难以进入,何况闻善与死者生前从未见过。
但是闻善有进入死亡的意愿,他想要通过文字,将死者的死亡呈现出来。
用法国精神分析学家拉康的术语来讲,就是以语言这一象征界的符号将死亡这一实在界领域之物象征化,但拉康还有一个观点,就是实在界,在这里就是死亡,是无法被语言穷尽的,简单来说就是悼词是无法真实捕捉死亡,无法涵盖死亡真实的全部的。
闻善的悼词写作的工作与“写作”本身就非常相似,写作也是将“空无”符号化,将悬浮在空中的不确定性写下来,变成确定性,比如在电影的后段闻善谈到“小尹”的名称的问题,他说他会想很多名字,到后面才逐渐确定下来。
这也是为什么电影一直在强调他作为编剧的内在身份与作为悼词写作者的社会身份之间的联系的原因之一。
闻善对待语言与对待死亡都是非常慎重的,他知道作为总结人的一生的悼词在追悼会这样的场合中具有非常强大的力量。
所以他会很负责任地去“调查死者”,尝试还原真实,就像侦探一样,还原案件的真实,还原死者生前的真实,都需要收集非常多的资料,将各种线索与因果组合,他需要与死者生前的亲友交流,接触死者生前的物品,我们在电影里看到他会去到死者生前在的空间,躺在死者的床上,骑死者的动感单车,他会为死者梳理时间线,思考死者生前遇到的事情带给死者怎样的影响,甚至与死者直接对话,比如方阿姨在得知自己有癌症后就与闻善保持着对话的联系。
这些都是进入死亡的路径,它可能会带闻善进入死者的部分世界,比如电影中方阿姨通过自己的叙述编织自己的一生,闻善的悼词中至少是有方阿姨自己的声音的;但这些路径也可能带闻善误入其他地方,不知道什么才是死者生前的真实,比如当看涮羊肉店的大哥的那一段时,二哥和妹妹因为与大哥的关系的不同,他们回忆中的大哥是不一样的,再比如电影中黄磊的儿子掉入水里的那段真实,黄磊之前是不知道的,小孩的爷爷与黄磊的父亲虽是同一个人,但在他们眼中却是不一样的形象,齐溪所了解的那个网友与她之间有着更深的情感联系,她了解更多的死者的真实,但是追悼会上所念的悼词来源于死者现实生活中的亲友提供的经验,也许死者跟现实生活中的亲友不会展示很多真实的自己,但齐溪却看到了更多。
每个人在追忆死者时,都是从自己的内心出发,或回忆起与死者之间共同的经历,或凭借自己的观察对死者的性格做出判断。
在法国哲学家德里达看来,这样的哀悼,是生者的一种内心化了的哀悼,简单来说,哀悼者的声音盖过了死者的声音,哀悼者的想象包裹了死者的真实,哀悼者代替死者说话,并回顾死者的一生。
这个内心化的哀悼过程,可能会让死者沉默,德里达认为这是对死者的一种不忠,他认为,如果完全以我们的回忆去书写死者,那么死者与他的死亡就丧失了他者性,也就是丧失了他作为自己的真实。
那怎么样去更加忠实地回到死者那里呢?
德里达认为需要通过一种可以称之为“对话式”的悼词写作来完成,简单来说,就是通过引用死者来让死者在场,同时与死者进行对话。
也就是说,让死者不至于沉默,但也不至于完全变成死者的独白。
简单来说,就是在悼词中让死者说话,同时与死者对话。
那再回过头看这部电影,电影中的死者离我们有点远,我们与死者之间不仅隔着死者的亲友,还隔着悼词写作者闻善,我们似乎不太看得清死者的形象。
我们似乎很少听到死者自己的声音,除了方阿姨。
不过电影中也出现过一些属于死者的声音,比如涮羊肉店大哥的铜锅里的“火”的影像,黄磊父亲的书、帽子和竹子等。
这部电影的目的可能并非真正深入到死者的死亡中,而是写作本身,是讲述闻善这一写作者通过对未曾谋面的死者的探索与书写,进行自我救赎。
我们再扩大一些讲,可能电影想要讲述的,其实是写作者通过写作本身进行的自我救赎。
在电影中,闻善有三种不同形式的写作,悼词、观察笔记和剧本,在悼词中他观察调查死者的真实,在观察笔记中他观察殡仪馆、动物园里的人们的真实,在剧本里他反观自身、创造虚构人物来接近真实。
不管是何种写作,闻善想要的是一种生活的真实性。
我们可以看到他在现实生活中,总是与自己的身份保持一段距离,他不完全认同悼词写作者的身份,他不完全胜任编剧的身份,他不想进殡仪馆有一份铁饭碗的工作,他在父母面前扮演一个假的自己,他几乎没有朋友,也没有感情,他最重要的关系是他与写作的关系,也就是与自我的关系。
再进一步说,闻善需要的确定性不是去真实地生活,去和人建立关系,去爱和失去,他一直在解决的问题是“写作”,他一直在通过写作确定自己的身份,他一直面对的是“死亡”。
“写作”和“死亡”确实有非常大的联系。
但是闻善也许有一天也需要真实地去生活,他第一次被邀请去追悼会是经历方阿姨的死亡,他或许也会想到未来某一天为父母写悼词的时刻。
也许经历他人的死亡,是将他人的死亡纳入自我的生命体验中,切实地感受到痛苦与失去,而非站在死亡的一旁。
闻善总是使用写作的方法,与生活隔着一些距离。
未完成的“小尹”与五位闻善所写过悼词的逝者之间有一种平行关系,不过小尹对于闻善而言更像是核心。
导演用非常具象化的方式表现了小尹这个人物。
最开始我看的时候以为吴磊扮演的是闻善所压抑的那个自己,是那个未成为的作为编剧的自己。
直到后来才知道小尹是他虚构的一个角色。
或许小尹是闻善另一个自己,但我感觉他更多隐喻的是“生活未确定下来的其他可能性”。
就像其他五位死者一样,小尹也是不存在的人。
不同的是小尹是“未存在过的人”。
但对于闻善来说,不论是小尹还是其他死者,都是一种需要用文字、符号去确定下来的可能性。
不论是小尹还是其他死者,他们站在闻善面前,就像是一团谜一样的空无站在闻善面前,闻善想要用语言符号,去捕捉这一团空无。
也就是要用具有确定性的文字去描述完全不确定的“未存在过的小尹”和“已经丧失现实确定性维度的死亡”,这两项工作是相通的,它们都是叙事工作,都需要从空无中、黑暗中去抓出一些可见、可说的东西来进行组合。
其实这也可以解释为什么小尹最后消失了,闻善冲回家到处找小尹却不见他的身影,可能正是因为闻善找到了关于小尹的一些确定性,小尹获得了虚构世界的确定性,所以他在现实世界中消失了。
首先是命名,他写出了小尹的名字,尹然。
小尹曾经作为一个在他四周漂浮着的、经常与他进行对话的存在,变成了一个拥有自己名字的人。
其次是对普通的确定性,闻善是学编剧的,剧本需要戏剧性,需要冲突、矛盾以及解决,但闻善的写作是平淡的、是普通的,最后他回归的是一种对普通日常的肯定,是对无戏剧性的一种确定。
最后是对现实与虚构之间界限的确定,闻善不再飘忽在现实与虚构之间,他似乎找到了一种确定性用于平衡他的现实与想象。
这也是他获得力量的原因。
《不虚此行》首先这个片名起的不错,片中的闻善的确就是在每一段悼词经历里都有不同的收获。
影片的影调变化很少,基本上都是加了菲林滤镜似的灰调。
再加上影片整体的慢节奏定会让大部分观众陷入“困”境。
再从故事选择的叙事手法出发,影片采取穿插式的叙事手法,全片都是围绕闻善写悼词而与不同社会身份的人打交道展开的,这种叙事手法可以说非常朴实无华。
影片选取的题材与叙事视角的确不错,但却又太过板正,使得影片没有情节的高低起伏,而导演对于人物的设定也很冲动,同时又有点不现实,一个写悼词的人真的能活成一个写散文诗的?
真的有那么多人来交代他人代写自己最熟悉的亲友的悼词吗?
导演想借助闻善这个角色来表达自己对于社会万千事态的态度这可以理解,但这种人物的塑造放在生活中未必成立,他真的可以是一个研究生出身却在北京没有机会的没落编剧,兼职写写悼词什么的,而他的观察日记也同样可以作为影片中一些经历的职业背景,所以单单以 为他人写悼词为角色定位,这种方式真的就是悼词版深夜食堂,一家餐厅的老板兼厨师,的确可以无时无刻与形形色色的顾客进行谈心。
像《入殓师》真切体会到生离死别的百态。
但写悼词这种人设的确略显单薄,很难立得住脚。
如果说导演能够完善这些缺陷,那么故事的丰富程度与社会各色人们打交道的情节安排就会更加丰满,且可以使篇幅更加舒展。
影片的亮点也挺多:尤其是穿插的不同情节的人们,对于逝者的人文关怀理念,充满理想的社会打工者们,有着家庭矛盾却依旧心系彼此的兄妹,积极向上的抗癌老人,寻求一家团圆的懂事孩童,对素未谋面的网友关心的感性女青年……这些角色的塑造都是来之不易的,但每一段经历完全可以再更加深入,想要表达的太满,却又无法过度开展,某种意义上是约束了篇幅容量。
吴磊这个角色,其实在影片很早就容易猜出是一个不存在的虚构人物。
他作为闻善没有完善的剧作人物,更多是为了让观众深入闻善的内心,虽然是一个工具人但还是有创意在里面的,就像每个人心中的影子那般。
影片中的语画蒙太奇也是不常规的。
影片多次采取对列的方式,将闻善与客户之间的交流及闻善的思考进行平行叙事,且利用对话超叙事时空的呈现方式,将每一客户的背景与情节进行交代与扩展,结尾各种客户第三人称的人声闪回也作为闻善的心理蒙太奇,体现角色的思考。
最后就是要说《不虚此行》的确很有作者性。
但就是因为导演想要表达的观点太多,使得影片节奏该慢不慢,该快又不能快。
大量充满哲理性与伏笔的台词还是值得细细品味,但好台词堆砌太多也会过于主观生硬。
毕竟电影台词有时看似不无道理,但也仅仅是导演的自我感动,而那些具有共勉性质的台词才真的能够成为代入观众自身情绪的最好工具。
导演值得再期待一下。
她也应当像影片中的闻善那样再多去观察生活,以填补人物的设定缺陷,让人物在独特视角中更加灵活,而不是扯线木偶。
没有社会经验的积累,一个导演再有才华也是华而不实的。
影片《不虚此行》
在人生无限的第二幕中,我仍希望做自己的发声器,拒绝他者的总结陈词。
1.故事的背景——无限的第二幕闻善和自己的导师见面时,两人关于剧本创作发生过一段对话,按我的理解和扩充如下:导师说在写剧本的过程中,他最喜欢写第一幕,此时主角刚刚出场,事件刚刚发生,充满了一切可能性,同时不需要解决任何麻烦。
最不喜欢的是第二幕,这一幕里,主角不断身处险境,经历冤屈,饱受苦难,遭遇低谷,在一次次蜕变成熟中才能够迎来第三幕的曙光。
而第三幕往往早已写好,这是故事的高潮和结尾,主角最终战胜恶龙获得胜利,困难被解决,坏人被打败,好人和英雄们在平民的欢呼拥戴下庆祝胜利,最让人心神激荡。
三幕写罢,剧本成矣。
但是大多数人的人生,往往徘徊在无限的第二幕里。
2.可疑的人类之子——叙述者闻善或许在前三年的痛苦经历后,人们都需要一部平静、舒缓的治愈电影来抚平伤痕。
我不会否认的是,电影中个人故事的选择很令人感动,也有很强的带入感,但如何将这些故事有机地串联起来,或许是这类电影更需要考虑的问题。
这部电影中的串联是一个人物——闻善。
如何定义这一角色呢?
他是一个“掉队”的普通编剧,后以写悼词为生。
电影中给他设计了一些身份的细节,如:和母亲打电话时的乡音暗示了其出生的地域,和导师的见面让我们得以一窥他学生时代的光景,和殡仪馆工作人员的“抽烟友谊”让我们略微想象到他与朋友在一起时的状态……但除此以外,他是如此地脱嵌于整个社会系统,父母从未露过面,导师半年见不到一次,吸烟好友即将离开工作场所云上创业,这些都让闻善本就不多的社会关系在面临更多的分崩与瓦解。
而小尹——这个闻善笔下的人物,是闻善想象出来的,只是他内心纠结的一个视觉化表现。
于是在我看来,“闻善”他更像是一个容器,一个越来越与“殡仪馆”这一异托邦(福柯语)越来越同呼吸、共命运的生命体。
他和殡仪馆一样,承受着每一个他人面对突然的失去时而不能自已地产生的强烈情绪,恶意、愤怒、崩溃、友善……而他,是那唯一“可以被打扰的”。
他生命的主动性表现在,在接纳他人所有情绪的同时,他会保持追问,虽然他追问的动机很可疑。
接着他会组织出一个不伤害任何人的、掏心掏肺的“叙事”——即悼词,在这个过程中,他成为全人类的后代,替代了每一个找上他的人在他人的社会关系中所处的位置,送上盖棺定论的总结与祝福,为全人类送终。
这个过程中,他遭受着双方的拒绝。
一方来于自己,其自身对写悼词身份的犹疑。
包括他不敢告知父母真相、害怕在殡仪馆遇到熟人、羞于向导师坦白等等,对自我否定的修复是这部电影的支线任务,当最终他拒绝了殡仪馆内的工作、拒绝“进步”创业后,似乎写悼词成为了闻善“主动”选择并欣然接受的身份,这一任务暂且完成,自我拒绝暂且被消解。
但当面对另一方的否定,即外界的否定时,这部电影陷入了一个过于笃定的极权神话。
这里所谓的“外界的否定”,并不是说闻善作为一个悼词写手,在他“写完—交稿—修改—通过”后,这个悼念对象便和他无关,也没有人邀请他参加追悼会这个事实,而是说“写悼词”本身,特别是当你想要最完善、完整地总结一个人的生命经验时,本身便是不存在的。
其一,不要忘记,闻善是为了寻找“戏剧性”而选择来到殡仪馆做观察笔记,也就是说他是来寻找传奇的。
悲欢离合、大悲大喜是他预想的目标,但实际观察后他发现,这里(殡仪馆)很平静,“就像刚吃完辣椒,吃其他的都没味了”——这是电影中给的解释,即使这样,他也尽力在为一切构建因果逻辑和总结话语——这样方便叙事。
如在准备整理律师/配音演员甘铭的悼文,梳理人物生命发展线时,闻善发现其在律所工作不顺利的时间段,反而抑郁症状得到了缓解,邵金穗告诉他,那是因为那段时间甘铭的配音作品得到了许多人的喜爱。
于是闻善发出感叹:“原来还是有逻辑的。
”(大致意思),他忽略了,其实邵金穗的话在某种程度上是一种本质论瓦解的暗示,即在提醒闻善,没有绝对的真相。
事实上,当面对着复杂的现实社会时,存在着太多的潜在视角,作为他者,闻善不可能完全掌握。
除了邵金穗,律师生命中是否还存在其他对他重要,而不为人所知的对象我们不得而知,但操纵着时间线的闻善好像上帝之手,他轻易便勾勒出的他人人生轨迹一定存在着某种“漏洞”,或曰“完满的不可能”。
其二,“生活是一条宁静的长河”,从第四代导演无力将个人与时代分开,再到第六代电影中“个人”的站起,我不希望,当下我们每个个体,还要将自己的话语权、自己的生命经验,交由他人,用同一套语言系统来总结、评判——就像王先生拒绝用闻善提供的悼词模板一样。
我们应该用个体经验的丰盈,限制他人只能旁观的无奈。
或许导演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我们看到,那贯穿全片的悼词最终并没有出现(除方奶奶外,但那副悼词也不是对老太太一生的总结),它只存在于他人口口相传的评价和只言片语的提及中。
最后,我认为《不虚此行》最大的问题,即它似乎试图在总结一个时代。
而个体的认知如何会与集体记忆、社会经验完满契合本身便是一个伪命题。
这部电影就像是过去几年、过去十年我们所经历的痛苦见闻、悲伤经历的悼文,电影拍完了,观众看完了,似乎那些经历就可以被盖棺定论然后被安心遗忘。
真的可以吗?
就像到电影最后,归到的是“你也可以当主角”这句话一样,这仿佛是第三幕开启的预言,但又有多少人有机会开启第三幕呢?
PS:对这部电影的讨论或许可以与当代日本电影的创作相联系,从《横道世之介》到《入殓师》,相似的主题选取及叙事结构,但却是不一样的反响,或许值得讨论。
比较起《不虚此行》,更喜欢“All Ears”这个名字。
诗云:“万籁此都寂,但余钟磬音”,或许不是真听到了钟声,而是仔细聆听里,辨认出了钟声留下的痕迹。
闻善的“闻”字很“妙”,他一直在用心聆听,听到的是许许多多人生的涟漪,是安静的、无声的、不小心翼翼、聚精会神无法辨认出的已经消失了,但依然留世于痕的“回声”。
那些回声好轻,除了孩子以外,至亲也会听不到、会错意……更无奈的是,他倾听别人,却自顾不暇、无人问津,只得跟笔下的虚构角色相依为命,本是悲伤的调子、却处理得日常自然。
倒是不觉得导演在刻意反对通俗剧的“强烈”,毕竟“通俗”里最强的就是“死亡”了,在此之上的任何叠加都狗血。
故事里这么多死亡,自然应该不停做减法,保留一份寻常、疏离的调子,不觉得是刻意冷静,反而有了一份自然而然的——“空”。
“空”仿佛是电影努力抵达的一个彼岸。
中国人说“死去元知万事空”,车轮中空、悟“空”都并非什么都没有,更非简单的留白,而是建诸于“有形”之上的某种“无形”,一如建立在死亡/消逝之上的某种“存在”与“确定”性。
这么说或许玄了,不过,个人观感,并不觉得情节与台词做作、刻意。
毕竟,在死亡刚刚发生的时候,面对一个写悼词的人,尤其找专人写悼词的家属尚且处在“应激”之中,实属正常,反正我个人经历此类事时也是如此。
或许有人觉得可惜,这样一个题材处理成这样浪费了。
个人恰觉得相反,写死亡的通俗电影、娱乐性,中国不缺《人生大事》,那些说到底是给没有经历过死亡的年轻人用来自我满足用的。
如此以“空”鉴“逝”的选择,稀少也从容,对我口味,看的极其舒服,甚至对导演明明可以骗我眼泪而不为、仅仅是让眼光湿润便见好就收的“主动选择”深感心仪。
另外,故事里没有什么剧情部分看着觉得刻意或有BUG,相反觉得静水流深,自然舒服,因为生活里的死亡之后的震荡常常就是如此平静汹涌。
顺道说,人们总喜欢用死亡来写什么家庭和解、自我成长、温暖治愈,这玩意,听一首歌、看一篇鸡汤文或者刷个抖音都能满足,就别浪费电影的90分钟了,起码,不是每次都要这样。
也可能自己老一些了,喜“静”不喜“闹”,也或许自己也是个刻意、装逼的人,所以对这份“空”有种对上密码的欣喜,反正喜欢了,看完脑袋里久久回旋。
不觉得哀伤、不觉沉重、不觉宿命、不觉悲戚,只是觉得“空”,“宁静”、“不悲不喜”,依然晒着夕阳迎接黑夜与明日的清晨,迎接随时可能接踵而至的水深火热,以心转境呗。
最后说一句,确实羡慕胡歌,能演这样一个角色,看的时候全程羡慕他、嫉妒他,能在这样的故事里疼痛、感受、思考、悲伤、回忆、生活……太羡慕了。
PS这种片子,真是没有必要往《入殓师》打扮,大可不必,还会误导观众,伤了善意。
每个人都应该找个安静的夜晚,慢慢看完这部慢节奏的电影,哪怕看睡了,定不虚此行。
关于生死。
一个人怎么才算是活过?
就是他死了仍被哪怕只有一个人真正记得。
一个人怎么才是死了?
就是已经没有至少一个人还在真正怀念他。
人生就像一本书,它存在的意义绝不是拥有一个ISBN,而是哪怕只有一个人真正读懂、读完它。
可现实是,没有人会去用心地阅读别人。
所以胡歌这个专门为逝者写悼词的职业,就显得特别有人情味儿。
然而有人情味儿的东西,往往是被这个社会所抛弃的。
因为相对于逝者,我们更看重的是活着的人,相对于过去已发生的事,我们更看重的是未来不可知的一切。
而人情味儿,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念旧。
但人总是什么都想要。
我们一边想着要体面,通过办葬礼,通过眼泪,甚至通过请最好的悼词撰写师来告慰死者其实不过是告慰自己,一边又嫌着麻烦,就像电影里的黄磊夫妇,现实中这种宁愿让孩子报班也不让孩子参加逝去老人葬礼的父母一点儿都不少,也许你就是呢。
他们从来不会想,一个失去人情味儿的孩子,学习再好有什么用呢。
我们太缺少死亡的教育了。
真是奇怪,每个人都避讳谈论一件自己迟早都会面对的事。
所以一个写悼词的人,一个如此温暖的用心去阅读那一个个素昧平生之人的人,会显得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也许只有经历过才会明白,只有更多地了解一个死去的人,才会给活着的人更多温暖。
如此,无论电影还是人生,都不虚此行。
PS. ①胡歌演得挺好的,但如果让张鲁一来演这个角色,我觉得会更好。
②电影要讲的太多,只保留黄磊一家和方阿姨的故事,可能会更好。
③不推荐任何觉得此片压抑的人观看。
本以为讲述死亡的电影,难免会有许多关于死亡的情绪调动。
《不虚此行》并没有聚焦一个个死亡瞬间,而是指向生的故事,让观众在娓娓道来的叙事之外感受到一份生活的力量。
导演刘伽茵不可能不知道怎么让观众痛哭流涕地感动,但恰恰相反,她把那些素材都归于平静,像溪水流向深海,“固执”地使用了自己的方式。
胡歌饰演的编剧——或者简单点说,之后的他成了一个写悼词的人,见证了人间疾苦。
但是从他哀愁的眼看去,无论怎样波澜壮阔的人生,归于死亡时,对他来说都是一场平静梳理的过程。
胡歌那看似倦怠的眼神,恰恰给了闻善以生机——在生中接触死,并在触碰到的一刹那回归一种生的力量。
他在白板上划一条黑色的时间线,列举陌生人一生中所遇到的关键人物和瞬间。
他可以理性对待一个有血有肉的人的死亡,因为在他渴望做编剧的心里,这些事件,是观察笔记,是素材,是可以逃避真情实感、用理智完成客户需求后交稿便解脱的事。
《不虚此行》借死亡的壳,真正要讲的是如何活。
一个活了四十年感到自己一事无成的人,在某个空气寒冷的下午和老师说,“我过得不好”,短短五个字,道尽无奈。
你是运气不够好吗?
还是能力不够?
齐溪饰演的单纯女孩,无论从哪个答案倒推问题,都会让眼前这个人尴尬得无所适从。
恐怕他一直期待的并不是通过哪篇悼词能够得到一份稳定的工作(殡仪馆)、或者一个更大的客户(超过4000元的稿费),他所期待的,只是在靠写悼词为生的这段日子后,有一天,他笔下的“小尹”(关于他的梦想的载体),能站到人们面前。
陷入创作的困境和焦虑,是闻善所面临的痛苦。
他像一个囚徒,自囚于陋室一隅。
靠着昏暗的灯光、逼仄的空间、时而轰鸣的洗衣机声响,日复一日过着有所期冀却始终单调的生活。
——桌上堆积的矿泉水瓶,展现了他的孤独。
每天只有“小尹”在面前时,他才有倾诉的欲望,有了人的味道。
如果不是胡歌本人克制而疏离的气质,闻善一角也许会走向文艺工作者自怨自艾的边缘,被观众嫌弃。
但有趣的是,正因胡歌身上所散发出的执拗同时兼具理性的一面,他的演绎看起来如此自然真诚。
这位文质彬彬的演员,在过去的影视作品中塑造了诸多角色,而这次,他所饰演的闻善让不少文字工作者、多半时间宅在家中的青年、心中有火却成不了燎原之势的人们掏心窝地和他共情。
似乎正因他有意设置了交流上的屏障,或者保持温文尔雅的内敛气质,他所饰演的闻善看起来也是个对外部世界并不十分关心的人,但人们也大约知道,角色内心却涌动着感性的力量。
放到《不虚此行》中,胡歌和观众之间的隐形障碍被打通了。
与其说导演刘伽茵找到了合适的演员,不如说演员胡歌终于找到了更贴合其性格的角色。
他将自己的心性附着于虚构人物闻善身上,投射他的冷静和理智,也暗自倾诉他的焦虑与挣扎。
他可以依然保持优雅克制的姿态,但片中他的白发、他的驼背、他压抑收敛的目光无不向熟悉的人们传递着一个信息:他也渴望被听见心底的声音。
在前面长长铺垫的关于死亡叙述的事件里,胡歌的表现始终像一个观察者。
“闻善”,“闻”是听的意思,聆听,倾听,感受他人如何活着然后死去。
一段连着一段的情绪和故事,构成了散文般的影像;无论每个片段的情绪、人物如何不同,贯穿其中的始终是主角闻善稳定的心智,他像一个足够冷静的乙方,应对各种亡者亲属的要求,把那些情绪激荡的可能统统掩埋。
但直到他长久为之准备悼词的一位阿姨真正逝去,他可能才意识到,死亡终于切断了他和对方的联系。
在那么长时间陪伴她、聆听她、也在准备似乎永不完结的悼词的过程中,他不知不觉把自己变成故事里的角色,也有了血肉联系和情绪起伏的生命。
齐溪饰演的女孩,也打破了闻善的认知。
一个素未谋面的网友,可以千里迢迢来到北京寻找另一个网友的下落,只是因为他的声音。
他的声音变成了活着的生命,即使在人的肉身消亡之后,依然能够调动人的情感,在世间留下他来过的痕迹。
闻善可能从前并不相信人死之后还能留下什么,特别是在见过那么多看似隆重的悼念仪式之后。
对他来说,葬礼可能近乎一场虚伪的表演。
他也有可能比亡者身边的人更关心死去的人怎样活过,但对那些人来说,他们的效率和冷漠几乎总是常态。
黄磊饰演的王先生,正是闻善遇到的大多数人的典型。
他期待王先生有些真诚的交流,但王先生始终回避真诚的交流。
其实对应到后面的情节你便会发现,闻善跟王先生在某一方面也很相似,他也曾拒绝告诉父母他在做一份写悼词的工作。
闻善将他“自囚”的心保护得很好,和王先生一样,都在城市中压抑着自己的内心。
直到方阿姨的逝去,直到姑娘的到来,直到一个IT男在同学/工作搭档死后依然尊重他活过的空间、使用过的物品时,闻善才真正感受到生者的活力,那些随着死亡消逝的灵魂并不再是一个个纸上故事、表面文章,亦或假装投入感情的模板……他感受到了这些人的存在。
他们的声音,他们运动时的呼吸,他们使用过的器物像一束光,重新照到他自己昏暗私密的内心深处,使他感到自己的生命也应该有存在的尊严。
对我们这个时代的人来说,死亡已经变得过分抽象了。
对闻善来说,也可能如此。
记述着大多数人的死亡,盘点他们的生命,抽象得像写一个个新的故事。
可是只有他直接和尚未死去的人相伴,和他们聊天,和他们对话,倾听他们的感受,他才能痛彻地感受到,死亡是多么的残酷。
故事的高潮并不是一场死亡,而是闻善打给自己的母亲,用拙朴的方言认真表达想回家的感受。
母亲早已习惯了他的不咸不淡,如此稍微倾注一分耐心,她还会忙不迭地把情感打散,希望回到原先模糊的状态。
而闻善已经知道,电话里的人可能迟早有一天也会像方阿姨一样突然离去,即使早做准备,他也永远不可能完全应对好准备……这场在动物园的戏,可能是多年来我看过胡歌的表演中,最触动我的一场。
我第一次感到他不再设防,而是交由闻善这个角色恸哭一场。
这场和死亡并无关联的电话,却分明让人感到,有什么真正冷酷的东西在逼近,它催促我们,不要麻木,不要遗忘。
对创作者来说,真正的瓶颈并不是在空白的word前打下哪一行字,而是将自己从多大程度上抛出去,抛给世人看——看,这就是我的全部,我心里所有的想法,我如实袒露。
我第一次感受到胡歌是这样投入到一个角色,恰如其分;也许对创作这个故事的刘伽茵而言,她也找到了可以附着灵性的人,在银幕上投射她不安的欲望和抵抗。
当胡歌骑着单车在北京街头释放时,我们可能才发现,这是少有的一幕他没有在某个充满框框、昏暗的空间里被囚禁,而是打开身体,可以去往任何方向。
生命的奇妙在于可能性、在于想象。
闻善听了那么多终局故事,还能打开想象——最后一刻,《不虚此行》燃起的是生的希望。
怎样的旅途才是不虚此行呢?
是两床棉被里包裹着的那块冰,还是燃炉中通红的铁?
是拉开窗帘坠落的枯叶,还是老家的一片竹林?
是照片里模糊的那张脸,还是孤身骑行直至画中的草原?
怎样都是虚度一生,为何还要喂门前的那只橘猫?
因为有人只需要你叹口气便知晓你还在;因为有人会为你的墙壁贴上防撞条,好让洗衣机门不再和糟糕生活撞在一起;因为总穿着毛衣的男孩能留出胡茬;因为停滞不前的故事总能等到燃烧的时刻。
烧啊,都烧光,烧到你永远离开。
现实主义的藩篱被拔除了,理想主义行将就木。
年轻人们流行预约丧礼,他却预约返乡的归期。
可是“北京什么都大,连火葬场都这么大”——“大到将乡音冲淡”。
猩猩套装洗干净,晾在衣架上,受风吹日晒。
黑色毛发摇曳,钢筋牢笼中的游子如受难基督。
动物园里,北极熊在他身后彷徨,湘水波涛拍打在耳畔,他一直忍耐,忍耐到母亲说完,才泣不成声。
正是怎样都注定虚度的一生,那只橘猫便更要好好喂。
《不虚此行》不太像是一部结构完整的现实主义电影,更像是一首浪漫现实主义散文诗,丰满简练的细节里装满了不同类型普通人的悲欢离合。
这部电影的最大魅力在于,每个观众,都能从这些故事里,窥见自己人生中的身不由己和言不由衷,深深与剧中人物共情。
闻善,名校研究生毕业的编剧,为人木讷,不善言谈,独来独往,在任何场合他都不可能是主角,是自动隐形的社恐人设。
从写电影、电视剧的光鲜编剧到无业人口,给去世的人写悼词,这其中的落差与转换,不难想象。
胡歌的表演给闻善这一角色的可信性获得了无限的可能。
一个不善交际、有点“鼠眉”、不懂变通还高自尊高敏感的人,要想在影视圈里长久立足会是何等艰难。
当然这样的人,往往身上都带着一股子拗劲。
即使工作地点换在了殡仪馆,工作内容从造梦人到用文字送人最后一程,他依然有一套坚守的叙事逻辑。
写悼词,也不能糊弄,要去了解人,了解去世的这个人,在作为一个社会人的多重角色关系里,他是怎么被身边人看待,了解普通人的一生,有多少秘密,又有多少言不由衷和波涛汹涌。
无论是为亲人预约悼词的王先生、万家兄妹,还是为离世网友讨要说法的邵金穗,为同事约写悼词的创业者老陆、为自己预约悼词服务的方阿姨,面对这些形形色色的委托人,闻善都不是套用万能模板批量化生产悼词而混口饭吃。
闻善搜集每个去世者的生前爱好,了解他们与家人、朋友的关系,甚至精细到捋清去世者生前人生轨迹线路图,最后,他比身边所有人更了解和靠近死者,可他们的家人并不关心,他一次都没有成为被邀请的人,出现在逝者告别的葬礼。
看到这,你是不是会问:闻善,打个工,你至于吗?
闻善的工作动机是什么?
彷佛已经超越出了他工作内容的本身。
他失去编剧工作俨然很久了,但他没有告诉父母实话,父母眼中的大编剧,实际只是靠接写悼词的散活儿,在北京勉强生活。
朋友为他争取到一份稳定又契合他能力的工作,他又觉得,太稳定的工作不适合。
导师想拉他重拾编剧工作,他委婉拒绝,叹息离开这个圈子很久了。
闻善对剧作,不是没有野心,他一直坚持写观察日记,就连写悼词的工作,都是因为被人批评写剧本没有戏剧张力,所以才找到人世间最具戏剧张力的工作场景,试图理解什么是张力,融入生活,从而完成更好的写作。
闻善对于美好的爱情不是没有向往,那些逐一被删除的甜蜜微信,偷偷咽下的甘肃天水苹果,都带着心动的气息。
闻善不是不想改变自己,那些弱点和格格不入的地方,他比谁都心知肚明。
成为不了的人,以及内心无法触及的理想状态,使其外化了那个想象中的少年,即他笔下的人物小尹。
小尹阳光率直,敢爱敢恨,是他的向往之身。
闻善AB面存在的对立和矛盾,是我们当代人的心灵折射,沦陷于普通与特别、平凡与伟大、现实与虚无、现在和未来的相生相克之中,像是漂流在孤岛的船,回不了此岸,又到达不了彼岸,无人渡我,孤独无措。
闻善的难题,已不在于成为什么样的人,而在于接纳自我的终极命题;他通过不停地了解别人的一生,一些已经不存在的生命,但仍有余温的永恒瞬间,去完成对人生自我价值的体认。
看见归期无定但终有归期的方阿姨,自我定位为癌圈网红,用魔法打败魔法的乐观,活一天就有活一天的精气神和意义。
创业公司老总猝死。
当员工们聊起他,一个普通得不像个老板的人,却有着说不完的细节和故事。
那些微亮的记忆,让普通和伟大的分界,变得无效和模糊。
《不虚此行》不是商业类型叙事那一挂,没有强烈的戏剧冲突,同时角色也比较内敛,矛盾都在心中,需要通过眼神、微表情加以外化。
闻善这个角色不好驾驭,内心戏刻画得是一个有定力和内力的演员来驾驭。
胡歌个人气质与闻善性格也有着巧妙契合,对这种既疏离又孤独的角色,把握起来恰到好处,不留痕迹。
木心说,生命是什么?
生命就是时时刻刻不知道如何是好。
闻善的坚持,其实是在时时刻刻不知道如何是好的处境里,探寻生命是什么的答案。
而他恍然体悟,时时刻刻不知道如何是好的生活,恰恰就就生命本来面目。
这部电影像是给普通人温柔的嘱咐:我与我周旋许久,宁做我,才不虚此行。
说在前头:本文只是短评扩充。
具体写了什么乱七八糟我都不清楚,如果你会读的话,你可以把它当成笑话,消遣去读。
看完这个电影的时候,我脑海中想到的是上个月在电影院里看《野蛮人入侵》女主角说的一句话:“一部洪常秀电影。
”
是的,《野蛮人入侵》根本不是洪常秀电影,但《不虚此行》某种程度上来说就是一部洪常秀电影。
为什么是洪常秀的电影?
我大概只看过十部左右洪常秀的电影,熟悉的三件套是 推拉镜头,固定镜头,大量的人物对话。
而《不虚此行》刚刚好完全契合这个洪常秀电影的模式。
本片用4:3(查不到具体纵横比,但非常接近)的景别+大量的固定镜头+大量的对话。
塑造人物也非常接近洪常秀电影理念,人物秉持着尴尬的体质进行融合,对话,碰撞产生化学反应。
说回电影 洪常秀电影中的人物一直是尴尬的,但是自由的,同道理《不虚此行》也是,我们可以在电影里看到很多我觉得尴尬,不合理的事情。
但洪常秀的电影中的人物是没有状态的,或者说没有固定主题的。
而《不虚此行》选择的是写悼词的人,是殡葬行业相关的,是接近死亡的。
这就意味着电影有了主题性和关怀度。
因为我不知道电影中那些写悼词是否夸张化或者情节化,脱离了现实等等,直观给我的感觉没有不舒服。
但电影你让我相信这些语句,这些人物是否鲜活存在。
我是不相信的。
1.北京真的是这样的吗?
我一直在发出疑问。
在电影里被呈现的分为三六九等的“悼词套餐。
”北京真的很小(编剧圈),又好大(地理)。
人物一边说北京很大,一边说很小,北京这座城,这座城市的人,跟电影一样变成了没有生气的存在,这座城市的存在,我找不到贴切的形容词,但最像的,应该是小尹(不存在的人,没有情感的城,随时消失的)。
2.这些人物是真的吗?
邵金穗,老陆,方阿姨,王先生每个故事我都觉得无比虚假。
阶级只看到了中产,没有穷人。
像有钱人花钱买来的自我感动。
每个故事都如此令我难以置信,但总归是电影呈现的悼词人pov的一环。
一方面觉得假,一方面是觉得他们存在真实的情感链接。
像洪常秀的电影,人物秉持着尴尬的体质进行剧情描写。
3.故事到底是真故事还是是文学性呢?
无从得知。
就像闻善笔下的人物一样,同样对这个电影塑造的人物进行质疑。
是编剧(导演)自说自话,还是真心地替角色说话,无从得知。
电影拥有干净,整洁,轻盈的调度,拥有着文本性与电影与电影之外创作者的共同性。
是通过框架(大量固定镜头)+文本(对话)而成的剧本性写作。
拥有着矛盾的主角,尴尬的对话和情境融合,却能自洽。
这点是放在华语电影里面很少能看到的东西。
但电影描绘的北京,对生死,和闻善的困境,在我看来呈现的像是一件物品,一座冰冷的城市,是需要借着这些东西表达现实之外的东西。
很多人骂导演自恋,电影矫揉造作,骂是北电团建,将死亡分成三六九等,从这方面也看得出来电影的另一面是什么样的,我不过多赘述。
怎么说呢,《燃冬》跟《不虚此行》我都不太喜欢更谈不上讨厌,喜欢的讨厌的当然可以理解,起码他们绝对是健康无害的电影,两极分化评论非常正常。
它又好看又难看着,对我来说,它总归是不太好看。
洪常秀的电影里有熙熙攘攘活着的,干净的人,他们调侃着,生活着,尴尬着,存在着。
但刘伽茵的洪常秀电影,只看到了无毒无害,创作者的困境,看到了尴尬,看到了自恋,也看到了能尬死人的齐溪老师,我完全不能理解这条线。
电影到最后,写了这么多,做了这么多,无非是文本与现实的自说自话,通过闻善之口,悼词人,悼念编剧导演自身。
洪常秀的电影也有借角色之口说自己,如《之后》的权海骁大叔,他说的,调侃的也是洪常秀本身。
整个电影最不对的点,是一直在说,而片名的英文名是《All Ears》,但说了这么多,观众就一定要听吗?
跟陈哲艺的《燃冬》一样,他精准的捕捉了三个青年人的精神状态,逃离,迷惘。
描绘的再好,我们能跟着他们一样发疯吗?
说到底,电影是情感状态选择,你看到什么,你就会选择什么。
你掏心掏肺,但观众可能会觉得是狼心狗肺。
《燃冬》和《不虚此行》就是如此。
电影殊途同归是洪常秀的电影,但绝对不是好看的洪常秀。
我也不知道我在说什么,你开心就好。
《不虚此行》大概已经提前锁定年度华语最佳。
开学前的最后一次电影院观影,从40分钟左右一直间歇性哭到片尾曲结束,最后在人群离去之后鼓掌、鞠躬、迟迟不愿离去。
现在揉着哭红的眼圈浅浅回想,大概是源于《不虚此行》拥有许久没有在华语电影中见到的真诚创作态度,故简要记录之。
1,极度平衡的悼念语气。
类似《入殓师》的题材,导演将镜头对准一个不得志、以写悼词为生的都市青年。
写悼词,一种本身就带着庄严肃穆和哀伤情绪的职业,很容易营造出强烈但单调的哀伤情绪。
但导演却从不主动煽情,而是配以恰逢其时的幽默来化解死亡的伤痛,在一次次沉默和话外之意中埋藏情绪,真正实现了哀而不伤的个人叙事的语气。
更令人惊叹的是,导演的目标不止于此,在一次次对话的同时巧妙地刻画城市空间,建构城市情境,最终实现了时代与个体的平衡,在个人叙事中洞见时代弊病。
2,极度平和却充满力量的叙事。
浅焦固定机位长镜头、少面部特写、拒绝煽情音乐使用。
导演执着于做减法,仅仅使用最简单的形式风格,真正地将电影的力量交给了叙事,只是简简单单讲好一个故事,相信这个故事的情感力量。
我相信很多uu也会对叙事诡计感到无比震惊,也会在每一次欲言又止中感受到丰沛的情感力量。
3,极度真诚的创作态度。
随着突然闯入的女主人公出现,叙事的平衡被打破,早已埋藏好的叙事诡计出现,一个关于编剧写不出来人物的故事。
导演将向外的情感输出转向对自我的剖析,对创作者自身的反思(自反),无比真诚动人。
正如以上第二点所述,导演只是相信叙事的力量,正如戏中人物最后编剧面对写不下去的剧本,继续坚持写下去。
这也让本来收束奇怪的结尾更加动人,导演本已坦言写不下去,真诚的创作态度。
或许有人会批评她太过电视剧质感;或许有人会因为她没有表层的强烈情感而感到无聊;或许会有人批评她自我意识过剩,太过自说自话。
但是,只要你愿意平静下来,默默去品味那一次次的沉默和欲言又止,我相信你也会被她所感动。
她拥有我们始终没有在华语电影中见到的情感、情境、叙事,以及最重要的真诚的创作态度。
她告诉现在的华语电影:不需要不停闪回、升格(慢镜头)、放音乐来煽情;不需要太过执着于抓住一个热点话题然后隔靴搔痒;也不需要巨大的商业投入和特效制作。
仅仅依靠用心打磨的剧本,最简单的叙事,对自我的真诚剖析,便可以拥有充满生命力的作品,真正的作者电影。
造作、悬浮。似乎死者故事的唯一意义仅在于激发处于创作瓶颈期编剧的灵感。胡歌的表演真的无聊乏味甚至拙劣。两个小时,如坐针毡。
尽管吴磊的角色戏份不多,却在故事线里起到了很重要的作用。作为闻善内心状态和想法的外显,小尹这个角色的设定很新奇也很特别,二人的合作让故事线变得非常圆满完整,很惊喜。此外,通过“悼词”这个视角来切入,也是一类独特的表达方式,作为观众很喜欢。
【A-】相当干净的创作,这种形容对当下的华语电影来说已经是最高礼赞。用绝对的克制和尊重去聆听他人对逝者的描述,总结出的悼词却几乎未曾显露具体形态(除了方阿姨,作为片中唯一一个对主角讲述自身经历的逝者,总结出的悼词实际折射出聆听者的真情实感)。固定镜头面对不同的空间尺度总能保证最简洁高效的调度处理,将一切情绪留给讲述者来构造,对演员和故事绝对信任的表现,实在难得。吴磊和齐溪的角色对影片来说过于戏剧性了,刘伽茵的语气却不见虚浮,而是将其处理成了开启第三幕的假象。最终在孤僻的角落走向尾声,定义第二幕「不虚此行」的观察体验,并正式赋予自身创作第三幕的勇气。
四转五
“所有表达爱的举动,都应该趁早;为道别而流的眼泪,别怕人知道”。(野猫是误入剧组的,点睛之笔)
刘伽茵的14年磨一剑,像是要把这么多年积攒的素材和表达作一股脑式展示,看起来每段故事都充盈翔实,意味深长,个人猜测她在呈现方式上可能伤了大脑筋,勉强用个经不起推敲的悼词人角色将各段作了串联,为了掩盖串联人的虚和弱,于是又不断做加法,一头走向了《牛皮》的反面。这当然不是坚不坚持极简的问题,而是还信不信自己的神的问题。
刚刚走出标放,对不起伽茵老师,这实在太难看了。从视听到文本到叙事结构到演员表演,没有一点可取之处。两个小时如坐针毡,像是在看学生作业,还不一定能评上毕联的那种。好题材真的浪费了,知道您很感动,但您先别感动好吗。
上海节的影片,一直对它有所期待,终于在9月份上映了,之前就看了很多的片花预告,等真正看过之后,才能感触到这部影片所带来的意义,由死见生,学会告别,好好的生活,要心怀希望和勇气继续前行,不虚此生。
25th SIFF首映// ➡️2024.03.04重看// 四星半。当窗帘拉开,绿色的植物出现在我们面前的时候才意识到这里的倾听与诉说都是对生活的再发现,与电影本身一样都交织着现实与虚构,它延伸与拓展着每一个人物、甚至逝去的人,以及我们的生命。
电影的英文名“ALL EARS”更符合电影的内核,主角通过倾听逝者亲友的讲述来撰写悼词,在倾听的过程中完成与自己的和解,每个小故事有结局,主角的故事有闭环,观众尤其是北漂更能找到共鸣。电影的节奏非常舒缓细腻,没有煽情,适合静下心来观看。
里面也自己全说圆了,配角那么丰富,大主角呢?然后就甘于平庸平凡。坦诚,但也就这样了。
4.5 整部电影就像是一个导演在思考什么是叙事、如何“讲故事”的过程,所以什么生老病死都只是表面,真正是关于“讲故事”,那些路过的角色在讲故事,男主自己也想要讲完那个难产的故事。于是电影不再试图去讲一个故事,如何呈现这些“叙事”成为了关键,即承载这些“叙事”的形式(导演意识):尽量避免面部特写(拒绝看似华丽的粗暴表演)(齐溪角色作为闯入者是唯一例外)的同时通过角色与空间的关系、简单的蒙太奇和画外音设计等等,赋予这些故事属于它们的纹理、质感和重量,避免滥用操控观众的配乐(几段简单旋律点到即止),一切都因为导演作为创作者(纪录或虚构)相信“叙事”的力量,如同片中角色告诉困顿的男主,要继续创作下去、写下去。
确实有点地方有点中年男的说教味道,但是整体这种拖沓平淡的流水账叙事确实蛮写实的,大年初一看这种片子感觉还挺奇妙。男主人公喜欢没事去动物园呆着倒是挺像我的~
借用笔下人物的口,说出自己不善编写冲突,一如影片呈现,只有人物,没有情节。准确而言,是只有人设。他只有一个特殊的职业和不得志的经历,没有自己的性格。他只是一个像小尹一样被编剧臆想出来的,在特定场景下存在的人格。因为不善编写剧情起伏,所以用一个又一个不断登场的配角来帮助剧情延续,而每一个登场的配角同样只有人设,没有人物。他们带着各自单薄的故事而来,帮助原本就单薄的主角变得更加扁平。所以影片整体单薄得轻飘飘。只有一个看似沉重的主题用来唬人。
其实是一部关于创作的电影,所谓悼词,也可以理解为采风与人物创作。所以,影片几乎没有让任何悼词的主角露面,即便露脸,也是糊的(那个创业公司老板)。但是,我们却觉得对每个主角都很熟悉,在于如何用文字和讲述,在观众脑海里来构成这个角色。当然,方阿姨和吴磊的角色除外,这两个角色是拿来指引主题,激发胡歌这个主角的。另外,这片的美术很不错,男主的家真的就很普通人,令人难忘。
还能更好 细品就有很多进步空间哈哈 导演再往前一步就油了 精工细琢的规整显得没有灵气和刻意套路呢
2.5 没滋没味,养尊处优。现在看你电吧,也可能是因为靠得近了,更能放平心态蔑视一切了,外面宣传做得再好,也得自己看了才知道里面究竟怎样,且真正惠及到多少学生呢?说什么《奥本海默》《不虚此行》给我们放映,都放给谁看了?养尊处优的电影,养尊处优的特权阶级。建议看完《永安镇故事集》再来看这个,在一顿愣直趣味和发问过后来一点脱俗无聊的,我顺序倒了看真的精神有些glitch。几小时内点烟也就看了几百遍了吧。电影人拍电影人的困顿,拍得太脱俗了,也不觉得新鲜,只是闭塞。有海淀路牌,但北京这地真没滋没味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错过了开头,吴磊这角色鸡肋得很。胡歌造型真日本,感觉能出现在滨口的电影里。谢幕表好大阵仗,摄影系、声音系也在。说起来…拍电影人的我觉得还是《野马分鬃》好看啊…
影片的故事如镜头中画面一样工整。刘伽茵把非常书面的构想和文字,利用这部电影,完美地镜头化地呈现出来。她诚实又巧妙地讲述了创作困境,平静的叙事让整个故事拥有一种令人沉醉的可信度。重要的是,这样一部电影让我们在这个越来越争竞、浮躁的社会里,重新思考倾听和讲述的价值。平静永远比强烈更有意义,也更有力量。(8.5/10.0) 25th SIFF-SFC上海影城
过于工整。导演技法相当成熟,可惜就本片而言起了反效果。作为在殡葬管工作观察生活的男主,固定镜头本应起到客观记录从生活中截取片段的作用。可惜没有生活气的文本,标准且无感情的台词都对本片进行了去生活化;甚至于男主走路和骑车都用长焦镜头来使男主时刻处于画面中心能被人清楚看见,这使得固定镜头舞台感强烈,更像导演搭建好了一个舞台来让演员肆意表演,与本片主题相违背。而剧作方面,导演也是完全不留白,“金句”频出,甚至每个故事结束还帮你提炼意象:人造冰、竹子、剁椒。文本不断强调平淡可每段故事却很drama。我没感受到生活的平淡,只感受到了导演的价值观输出。最爱两人聊天讲述从上海坐火车到北京那段,火车声响起,行车路线被画出来,随着镜头流逝观众也仿佛进入到了那趟旅程之中。可惜这种观感后面再也没出现过
看完之后光速去把路边野餐和宇宙探索编辑部从四星改成五星,对不起是曾经的我不懂得珍惜(。昨晚今早我栉风沐雨跋山涉水斥巨资支持华语电影结果你们就这么对待我你们亏心不亏心啊!!!以及文艺片导演我真的求求了你们不要再找胡歌了这张脸没有一丝一毫的故事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