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在多伦多木兰电影节看了《椒麻堂会》,影片结束之后还有三十五分钟的导演访谈视频。
其实看完三个小时的电影我已经憋尿憋得很辛苦了,但是对访谈内容很感兴趣,所以还是听完了全程,有一些印象比较深刻的内容,记录一下。
创作过程《椒麻堂会》的主角丘福,原型是导演邱炯炯的祖父,乐山川剧团著名丑角邱福新。
邱炯炯一直想为祖父拍一部传记电影,但是一直觉得没准备好如何讲这个故事。
2017年,父亲邱志敏为纪念邱福新逝世30周年,写了一本传记,请邱炯炯来画插图。
传记共十五章,他画了十五幅插图。
画完觉得可以开始了,就写剧本,初稿一共十三万字。
影片全部是棚拍,在父亲一个朋友工厂的停车场四百平米的空间,所有的场景都是一笔一笔画出来,“生造”出来的。
整个影片的呈现,也像一幅画卷一样徐徐展开,观众像看连环画一样,看完了丘福的人生故事素人演员演员很多是邱炯炯的亲戚和拍纪录片认识的朋友。
“麻儿”刘师长是邱炯炯的父亲饰演的,少年小丘福则是他的侄子饰演的。
男一号易思成,曾是云之南纪录片影像节的策展人。
女一号关南,也是云之南纪录片影像节的工作人员,她是主动请缨参演的,第一次剧本会上试读了一段,导演说,那就你了。
易思成是人类学PhD,一个很严肃的人,导演觉得他很能体现小丑荒凉的内核。
而小丑的其他面,其实在另外的角色上都有所体现,所以这其实是一部“群丑戏”。
虽然演员都是素人,但他们对导演的拍摄手法和理念大都十分熟悉和认可,所以只要在这四百平米马戏团一样的空间里“包个浆”就行了。
另外,负责搭建置景的工作组人员都在影片中出镜了,因为他们包浆包得最多,不管演什么都很和谐。
题外话:这个访谈的英文字幕不知道是谁翻译的,文字功底真好,非常信达雅。
没有记录原文,只记得一处说小丑又癫狂又悲伤,用词是"maniac and melancholy",对这个头韵(Alliteration)印象很深。
地狱底层职员牛头马面,骑着堪称乐山街头国民记忆的人力三轮车,游荡在嘉州城那标志性的拱形城门外,穿梭阴阳之间,目睹世事变幻;地狱新晋职员牛头马面,操着四川唯一保留“入”音的乐山方言,感叹生死流离,劝人坦然轮回。
三江汇流,大佛闭目,纷纷扰扰,无外人心。
这出漫步黄泉路、穿越忘川河、豪饮孟婆汤的new new play,乐山导演邱炯炯摆起的,是那“天下百味皆可仿,唯有椒麻属四川”的独特龙门阵。
故事的钵钵鸡:撸着时代串人生乐山城临江门附近的钵钵鸡是世人皆知的地域美食,油辣鲜香色泽红润的凉冷汁水里,浸泡着用竹签串起的各种食材,既丰富混杂,亦层次分明。
这《椒麻堂会》的故事,正是以导演祖孙三代的现实叠影,串起川剧社丑角邱福新的数十年冷暖人生,又以家庭记忆与历史时空的叠合,串起跌宕起伏的时局变迁,更以庞然大时代之冷酷行进,串起蝼蚁小人物之灼热生命。
从民国的野蛮生长到革命的毁灭癫狂,社会看似风雷激荡、巨浪翻天,实则无外乎新瓶老酒、同质轮回;从军阀崛起消失到戏伶生旦净末,人人看似个性独特、形象鲜明,实则无不随波逐流,负重前行。
舞台之上再现与映射,可尽情讽刺、嘲弄;戏剧之外灭亡与新生,才真正荒诞、解构。
待通透浸入命运,幽默通往达观,再变幻的味蕾,亦趋于人生一味。
视觉的跷脚牛肉:跷着单脚品暗汤苏稽镇的跷角牛肉盛名在外,经久不衰,创造之人将曾无用之牛杂混搭中草药汤锅,熬出暗黑却鲜香的汤品。
美食对应美学,美学折射哲学,这《椒麻堂会》的色调暗淡而诡异,散发着一股浓厚的荒凉与贫瘠,凄云愁雾与其说是怪力乱神的显魅,初看让人脊骨发凉;不如说是疏离不经的丰盈思索,细品让人拍案称道。
东方有阴间风格,路径导向六道轮回,西方有哥特美学,寓意在于接近上帝;个体命运的终极灵光,东方有极乐,西方有天堂,但二者亦同有地狱,只是这阴间阳世,本无分别,天堂地狱,一念之间,无论是活人变成牛鬼蛇神,还是大鹅幻化的店小二,食客若不拘小节,淡然跷起二郎腿端碗即食,品尝暗黑醇厚的混沌一味,岂不快意而美哉?
形式的豆腐脑:嫩豆花配馓子脆牛华镇的豆腐脑被誉为乐山小吃之首,起源则需追溯至明末清初那场轰轰烈烈的“湖广填四川”运动,移民以北方的胡辣汤制法加入鲜嫩的西坝豆腐花薄片,再吸收清真油茶做法加入馓子、黄豆,碗里乾坤汇聚,方成川南小镇之传世名点。
《椒麻堂会》的片场在四百米的室内大棚,欲以封闭逼仄空间展现广阔多变的时空,除了借助传统川剧“以小见大”的布景语言,以浅景深产生趋于平面的浅透视空间,更善用镜头语言的技巧,以横向运动的正面构图转译空间与事件,“小人书式”的绘图布景,“连环画式”的叙事形式,章回体小说的结构布局,轰轰烈烈的大事件、大运动,方方面面的多关系、多场景,浓缩而成一部舞台剧式电影,混搭之间蕴藏巧思,观赏之时竟不突兀,这平浅空间的多元延伸,嫩滑之中犹有嘣脆,回荡着历史的悠长余味。
常常有人说:“四川人是天下的盐”。
无论哪种动物,生命中缺了盐万万不行,无论哪个时代,历史缺了四川人绝不完整。
而就在乐山市的五通桥区,也曾是四川首个股份制有限公司——上市企业川盐化的总部所在,尽管当代人对川味的理解,多集中于椒(辣椒)麻(花椒)二料,但八次移民迭代的四川省,历经水陆兴衰的乐山城,大多数川人早学会了糅合调侃、韧性、爽辣、酥麻之调味应对无常,椒麻也好,椒盐也罢,当几乎所有“新又新”剧团的new new play纷纷还魂成了new old play,川人择善而固执,正如邱福新所说:“现在我已经死了,我才知道大幕落下的时候戏还没有唱完。
”那些不再提及不愿正视不敢相信的存在,依然在阴影之处伺机而动,就像影片中乐山地域元素拉满,却唯独缺席了那副名为“贰柒拾”的红底双色长纸牌。
——谨以此文铭记各种运动、感叹川剧衰落及怀念“云之南”纪录影像展
电影中的人物不应该成为时代的背景,人之于时代是微小的,但是时代是通过人折射到观影者视觉中的。
椒麻重视对于时代的刻画,抓跳蚤、戒烟瘾、古巴糖援助、吃婴儿、画饼充饥、补蛋白质、砌墙、推到重新砌等元素都可以追溯当年的记忆,这些元素电影表现出来却非常散乱,很难看到上一个镜头和下一个镜头之间的关联,几乎是跳跃式的,堆砌感十足,但这几乎花费了电影的大部分篇幅,像是在赶场一样。
不仅仅是观众很难被平滑代入,其中的角色在不同时代下也显得十分统一,比如老丘上一秒还是人民艺术家,下一秒是人们公敌,但是人物台词语气和此前一样,表情和此前一样,我们就看不到人物的精神变化,他如何看待这一切?
他戴上了高帽子,但这是时代压在他头上的,他依旧站着,彷佛时代的烙印仅仅刻在头上,并不影响他的内心。
同样,在女主人公身上也是,她一直展现出一种叛逆且乐观的心态,甚至遭遇老丘被打倒后,也是一样,面对看不懂的时代变化,她没有对未知的恐惧,没有对老丘的担忧,她甚至表现得和荧幕前的我们一样在静静的看待着这发生的一切。
当然,我作为一个四川人,了解这种天然的乐观淡然,但是作为人的内核依旧应该是相通的,人物在时代面前,其转变是有层次的,很遗憾,没能看到这种层次。
因而剧情显得十分单薄,毫无力量感,好似一颗十吨的铁球从高空急速坠落,但是落地的时候却轻如棉花,远不是预期的砸出一个大坑。
以下聊几个场景:开场交代麻儿心中对于戏剧团的梦想,两次用了镜子这种非真实画面展现大帅,可以看到在戏迷麻儿心中,大帅的将令也和戏剧中一样,但是镜头为何不从麻儿的主观视角出发?
而仅仅是我们看到麻儿在准备出发。
值得称赞的是在麻儿大老婆葬礼上,戏上老丘在唱,戏下麻儿在向投共转变,从这一桌的残根剩菜转到下一桌,这段是十分精彩的,精彩的不仅仅在台下,台上的老丘在唱的隋朝乱,虽然听不懂唱词,但是隋朝末有大量武将变节的故事,也暗示了台下的转变,二者形成了某种统一性。
在时代变天后,剧院也变成了人民剧院,这场无聊的演讲让老丘扯衣领显示有点呼吸困难,这里是暗示空气从此不再自由,梨园祖师爷招收和老丘告别,显示戏剧在这一刻暂时告别了,然后画面一转,老丘回想当年挨打的场景,当年挨打的时候可是坚定不变节的,但是这一刻,一切都变了。
在老丘收养女婴后,小黑有两次开窗,第一次看到了死神(小孩可以看到死神的传说),第二次死神消失了,说明女婴在老丘夫妻两个艰难又伟大的举动后获救了,奇怪的是窗口花盆里的鲜花,这一象征生命力的印象却在第一次也以完整的生命力展现,是否换成第一次看到死神的时候,盆里的花快已经快枯萎了,形成和女婴危在旦夕呼应好些?
最后,说说整体的感觉,群像太多,但是其人物也不鲜明,难以形成深刻印象,而最糟糕的是在时代面前,所有的人物遭受的命运几乎是相同的,很难看到在这个时代,代表不同背景的人物走向不同的道路,拥有着不同的悲剧。
我们知道时代巨轮下,都是沙粒,但是一颗沙粒和另一颗是不一样的,有的被风吹起来,有的被挤入了泥土深处,这或许是对导演和电影的苛求吧,听说导演是费里尼的粉丝,但是费里尼一开始的电影就在编剧上下足了功夫,剧情人物的链接十分紧密,人物的转变注重铺垫,十分润滑。
回顾本片,大部分问题应该都出在编剧身上,期待导演的后续作品,超越自己。
将戏剧电影化,甚至是将前现代的川剧电影化,几近是不可完成的任务;而邱炯炯在椒麻堂会中,三小时几乎不变的镜头推移技术及布景方式,似乎为我们找到了一个可能的方向。
不难看出韦斯安德森对邱的影响,但毋庸置疑的是,类似镜头及布景的使用在邱及韦的影片中截然不同。
韦通过改变画幅,横向推移镜头,及信息的过渡堆积;给我们呈现的是对某个特定时期的全景式的客观审视。
(当然其同时具有强烈的作者主观性)同时,茂盛生长的色彩及布景也算一种对维也纳分离派的怀旧。
邱却很少做横向的镜头推移;整部电影中可以谈得上“信息堆积”的也仅有60年代短暂的几幕,而信息堆积在此处也是必要且极为自然的。
邱电影相比起韦的“精美插图册”,更像是笔幅放荡的连环画。
故我们当然也可以预测到,为什么有些观众会抱怨椒麻堂会“太长”,并说“相同的技术用三小时实在是非常疲累”;毕竟,连环画并不需要,也并不渴求一种文本细读,也不应该去静下心来用三小时去“细细发掘”此中深意。
椒麻实际上就应该在某个茶馆,下午或晚上,拉块幕布,边喝茶边带戏谑地观看;这也是戏剧最合理的观看方式。
舞台有限的纵深无疑是戏剧无法最终被电影化的一大桎梏;而邱在椒麻中,已然对舞台的运用烂熟于心。
虽然损失掉了画面从里到外的纵深,但通过横向推移镜头以及确立“画面即是舞台”这一合理性后,邱便可以肆意的在单一画面中通过横纵的建筑及布景去建构另一维度的纵深;我们发现荧幕的左上,左下,右上,右下都有着不同的信息。
而当我们的视线焦点在这一构建上不断转移时,便起到了蒙太奇似的作用。
当然,这其实算是小孩子的把戏;邱在这一基础之上,不断地质询着何为真正的画面,何为真正的布景,何为真正的焦点。
一时,荧幕是舞台,几乎与我们在剧院看到的一致,有一眼即能分辨出的虚假的布景,与人物一前一后构成舞台仅有的纵深;甚至也还有不断从某个看不到的角落涌出的干冰。
而有时荧幕仅仅只是二维的画面,连环画似起到最基本的叙事作用。
比较有趣的是,邱在某一时间割裂了画面,有如某一记不起名字的当代艺术家,通过割裂画布的方式质疑着绘画的基底存在的意义;而邱在此割裂画布的意味则更加丰富,挑衅了观众,同时质疑我们观看的到底是画面,舞台,还是荧幕本身。
(此处补充,画面割裂在情节中作为一个较强的情绪高潮处出现)情节并不是我看到的重点,但也颇为有趣。
毋庸置疑邱还是较为悲观地看待了中国近代史,但其实更像是一种“春秋笔法”。
以一种中国特有的戏谑似地反讽,同时反讽了正面及反面视角;当然,这也算是一种对视角本身的质疑。
椒麻作为春秋笔法写就的连环画,当然也有无数的引用以及“需要解读”的东西;但又何必呢?
如同之前所说,当成喝茶时的消遣电影看看就好。
另:不得不说,中国电影创造力从未消失。
但这样的电影,国内看不了,国外看不懂,只有我这种好运的“夹心人”可以在影院观看并做转述,实属可惜。
再另:或许椒麻较路边野餐稍缺灵性?
椒麻实在是太过精致。
但或许这样的精致又是这一电影成立的必要环节?
(我相信90%是这样的)anyway,个人更喜欢野餐。
再再另:在nyc anthology flim archive看,基本60-70%左右观众都是中国人。
看完出门还看到一对中国情侣在吵架,貌似是因为AA电影票的问题?
不知道是不是被花椒麻到了……
涉及部分剧透,未看影片的影迷请谨慎阅读仙品公号【暗的光】,欢迎大家。
感谢组织,得以在开年初邂逅这部令我垂涎已久的口碑佳作。
看完的第一反应是:当下想不到任何问题向邱导提问,且这部影片只属于大银幕。
沉浸在画中影像三个小时,谢幕后依旧脑瓜子嗡嗡,于是我通过录音记录下来本次的映后对谈并梳理成文字,希望能够让我在清醒后能够再度重温当晚的如梦如画。
Question:为什么影片叫做《椒麻堂会》?
A:椒麻其实就是四川口味。
堂会就是当年有权有势的人们请艺人去演出。
堂会作为个体来说,我们一直都在参加时代的堂会,所以这部片其实讲的是文艺和权力的关系。
总的来说,这就是一部四川口味的堂会戏。
Question:从《大酒楼》到《痴》再到《椒麻堂会》,之前其实都是纪录片,是哪个节点导致导演会从纪录片转而拍摄剧情片,缘起是什么样的?
A:起初我的纪录片更倾向于对人物肖像的刻画,以刻画时代的个体为主体。
而《痴》开始了剧情和记录相结合的手法,到今天过度到剧情片,其实算是一种较为水到渠成,比较自然的流程。
总的来说我的纪录片还是会更多的去讲历史,跟椒麻堂会里的讲故事去说书其实是一脉相承的。
影片主人公邱福的原型其实是我的祖父,18年拍过短片《彩排记》,算是对于我祖父逝世20周年的小丑专场的一个演出,我在里面是生发了一个想去书写丑角人的表达意义。
17年我祖父逝世30周年的时候,我父亲写了一本传记,让我给他画插图(邱炯炯是画画的),画完15个章节的插图之后我完全意犹未尽,我就觉得我该用《痴》衍生出来的方式去探索,继续去讲述一个关于我祖父的故事。
Question:影片当中,扇子道具的意义是什么?
A:扇子算是奇玩(奇特的玩具),扇子的作用其实不全是扇风,对于戏曲人和说书人算是一种“法器”,其实也是小丑的法器,拿到扇子时可以用它来做出很多意象化的表达,可以理解为醒木或镜头,它是一个很有利的辅助情感的法器。
Question:邱导您好,您当初拍这部影片为何选择2D置景而非实景?
A:首先,这本身是我对电影史的一种趣味的设计,引导我进入电影史或者说使我爱看电影的是早期的默片,而我想要用自己的方式去重构,然后吸收并尝试消化它们。
其次是因为这是一部戏剧人的影片,棚拍环境也能够贴合舞台的表现,因为我是画画的,所以我对文艺复兴时期的祭坛画,那种浅景深的视觉表达都特别感兴趣,因此所有关于三维的,立体的,纵深的关于时间的面貌,我都希望通过风情长卷的感觉来展开,所以你看到的其实是一个观画的感觉,而且从实操上来说,我从《痴》的时候就选择了棚拍,因为可以在拍摄过程中不受干扰,完全当作一个个人创作,非常投入心力的去做,而且对于我来说,美术设计这方面我希望影片就像一幅立体书,漫画一样的人物在里面完成生活史。
最后的原因就是现实的原因,我的影棚很小,实体就是一个废弃篮球场搭的400㎡的马戏布棚,拍摄范围十分有限。
Question:在创作当中如何去维系表现手法与写实手法之间的平衡?
A:所谓表现和写实之间,也包含叙事,我都有去把握一种“间离”,不是简单的沉浸在个体里然后去共情,而是我希望能通过“间离”,时不时的让观众可能会“跳”出来,去真正意识到一种观看的存在。
例如我拍纪录片,并不是简单的去捕捉然后表现一个对象,我认为好的纪录片是能够发酵出镜头前后的一种人的关系、镜像的关系。
由于这部片本身也不是很写实的表达,所以整个来说无论从声和画还是故事本身,都应该做到一种有机的契合。
Question:为什么要选择阴阳两隔,平行空间的拍摄方式?
A:我的影片有一个很大的主题就是在讲生与死的关系,在我的理解里这就是一种绽放式的表达,从一开始我就想做一个关于生与死的四川风味的流水席,所以影片中人物一直在生死,一直在虚晃现实,在台上台下,在跳进跳出。
Question:最后的镜头是邱导您自己在喝孟婆汤,这个地方有何用意?
A:第一,整部影片贯穿着向死而生的结局,大家都这样了,作者自己肯定无法独善其身。
第二,作为给我祖父的影片,在情感浓度的基础上,我作为一个继承者,无论在血缘方面还是一位继承了小丑精神的作者,我去完成这样一个有继承意味的叙事闭环,更能体现生死是一种可以平等的东西。
Question:为何影片中总是烟雾缭绕?
虚实结合的手法表达了什么样的的含义?
A:首先四川是雾都,其次也可以意象化的理解为画面中的烟雾是历史的迷雾,也可以看作是在表达地狱的地形风貌。
这个要追溯到我为什么做剧情片,我个人的想法是我作为一个观众在代入,我想看到的都是来自于我自己对于电影本身的一些追求,我刚刚提到的间离,虚实,节奏等都诸如此类,我想这种表现方式可以把一部分观众代入一个与我们现实相比更加神似的荒诞感的世界中去。
Question:在黄泉间的时间流速我能否理解为倒计时?
A:你说对了,确实是倒计时,这其实算是故事的引导者,随着故事情节的推移,越能发现影片讲述其实是一个线性的东西,甚至结构上也可以理解为公路片,一步一步在黄泉路这种还留有灵魂和记忆的飞地往前走,走进忘川河,豪饮孟婆汤。
Question:麻儿这个角色是如何设计的?
A:创造麻儿这个角色对我来说非常有吸引力,我父亲主动请缨要演绎这个角色。
麻儿拿着的凳子相当于扇子,就像麻儿的法器,因为麻儿比较矮,坐后面看不见,所以进入戏场就要去最前面,所以我就给她设计了一个小板凳,其实也象征了一种权力,后续凳子被搬走了,也算是对权力的过度做了一个象征。
这部分放在坨儿似是而非的梦境里蛮合适的,一开始其实也拍了一些麻儿的后续桥段,但发现这个凳子作为麻儿的结束也是最好的。
Question:祖师爷的设定是否有深意?
A:来自于作品语法的基因,拍《大酒楼》的时候访谈长辈,我就让这位演员去补拍了一个在床上反打问话的镜头,看起来空间断裂,但我一直在做。
他一直在我的戏中一直演非人的角色,类似图腾的含义。
比如我拍我祖母的作品《萱堂闲话录》内会穿插他演丘比特的镜头,《痴》里面他也演了一个大boss的角色。
第一,是一个喜剧手法,喜剧内雕塑乃至其他静态物品,其实是真人演的,有时候会突然动一下,在我看来这就是突然“间离”一下,会把你拉扯出去,是很好玩的很有意义的;第二,对我来说是一个比较自然的选择。
Question:驼儿这个人物在影片里的意义是什么?
A:驼儿这个角色在全片中是很重要的,影片讲的是小丑的故事而非小丑的个体,想表达的是小丑的群像,想做成一个群丑戏。
每个人都可以代表一种小丑,例如成年的邱福脸上的严肃苍凉就是小丑的悲剧内核,其他人就是小丑的各种面向。
而驼儿以及鸡脚神这两个总在阴阳两界穿梭的人物,其实就是典型的作者视角,在东西方各种文化载体中都会出现例如游牧诗人、弄神、神秘的老妇人等,作用是一致的。
虽然驼儿和鸡脚神在戏里扮演的是丑角,但他们又总会跳脱出来,也呼应了“间离”的表现手法,我私自定义两位为“间离天使”,他们经常会跳脱出来面对观众担任一种说书的功能。
与此同时驼儿甚至是一名失语的旁观者,游离在时代之外,他可以借鉴他的身体与目光,将游离感和旁观意识发挥到极限。
驼儿(顾桃老师)和鸡脚神(薛旭春老师)这两个角色其实是为了两位量身定做的。
由于顾桃爱喝酒,直接设定为聋哑人可以解决很多问题(此处有抖机灵的嫌疑)。
薛旭春演了两个角色,一个是阴阳两界的服务员,一个是阿黑。
薛旭春的人设其实跟影片内一致,服务意识爆棚且特别乐呵,在各个方面他都能跟顾桃形成一种含有叙述性且有作者视角的小丑的表演关系,比如一胖一瘦、一主一仆、一兄一弟、一夫一妻等类似寒山与拾得的关系。
Question:密电码的桥段设计有什么深意?
影片中人物走向黄泉路之后是否会成为亻长鬼?
A:密电码是个体精神的最后体现,发电时宇宙里的元初的生命力得以绽放,最好的体现就是鸡脚神现出了原型并开始鸡叫,这就是个体生命最后绽放,个体在撒欢,这就是密电码的含义。
可能个体很微小很卑微,但还是有那一股劲儿,类似于小丑的鬼脸。
我是赞赏小丑的,小丑有微小个体里最桀骜的底色在里面,包括他的悲剧性与最后一个鬼脸,虽然小丑什么都改变不了,但只要还存在鬼脸,我们就不是亻长鬼。
Question:影片里有很多合照镜头以及长镜头给到群像,影片里几个大合照有什么深意?
影片内一前一后关于集体主义的讨论,是否有对照关系?
A:有这层关系,在这个基础上它甚至存在一定的变化,正如之前所讲,我的影片内存在一些基因序列,我会用相同的景来呈现不同的时代。
我用类似或相同的手法去处理相同的一件事情的时候会希望观众可以从中感受到这些画面表达意义的不同,包括两父子同时在某个生命中最关键的时刻飞起来了。
我在制造一种基因的排序使他们变成一种叙述的有机体。
Question:拍摄这部电影是否用场景顺序来拍摄而不是剧本顺序来拍摄?
A:是按照场景拍摄的,我们的拍摄周期大概在3个月,但置景物料的设计与手工制作大概花了半年时间,就整个来说最大的难度是统筹,基本上都花时间在规制物料,整合物料上。
Question:影片中对于女性角色的设定是否有深意或者其他特别的情感?
A:我尽量在认真刻画所有女性角色,关于每个人物的孰轻孰重相信大家也都看在眼里,比如我对桐花凤这个角色我花了很多心思,如何跟邱福建立一个夫妻之间的关系,桐花凤很要强,跟邱福两个角色一来一回,一柔一刚,恰好体现出了我想要的生命和日常的气场。
Question:孟婆汤那一段“阿桂”的娃娃音设计是为什么?
A:在我的设计起初阿桂就是在里面当服务员,但这个设定太实在了,再加上其实邱福马上要丧失记忆了,于是我就用这种似是而非的处理去勾起邱福的困惑,目前的设计是我觉得更加有力道的,比起直接运用阿桂本身的剧情表现力会更加强一些。
Question:进入60年代时开始有人画壁画,有什么象征意义?
A:驼儿神游也意味着建国后的世界就开始了,拱门上画宣传画就是一个很有利的标志。
壁画的四种样貌(婴儿、幼年、少年、青年),其实也代表了阿黑那代人的四个生命阶段,也算是交代了那个时代背景。
Question:“拱形门”这个形象在电影中经常出现,有什么深意吗?
A:拱形门就是主人公生命历程中的地点,就是一个“码头”的概念/文化。
同时拱形门也是乐山非常在地性的一个标志性建筑。
几代人都无法解释的出现在同样的地点,从视觉上也算是一种基因序列,从元素中可以看到时代的流转与继承。
从地理位置上来说,乐山汇集了三条江,本身也是码头文化的展现。
Question:“托尔斯泰”在茅坑朗诵著作是否也有“间离”的意义?
A:首先没有刻意去强调反差,在我的眼里这个地方是一个写实的表达。
在50年代初,所有的喜剧演员对于苏派的东西都很认同,我只是如实表达了这段历史。
同时,我也喜欢把历史的东西融入日常,于是选择了公厕。
除此之外我也希望影片呈现给观众的除了间离还能有恰到好处的共情,他是一个立体的更加多元的体验,我个人不觉得这段历史离我们很远,它可能还在发生。
Question:如何在手头紧的情况下去做出非常精致的影像作品?
A:我每天都在对着剧本思考如何用一种举重若轻的方式去表达个体与时代的关系。
第一版剧本出来很厚,直接类似拍摄指南,经过反复修改就省钱了(内容逐渐精简)。
加上参与剧组的各位也都愿意花时间一起来通过各种途径来节省开支,所以最终低成本呈现出来的这个效果其实是有非常多的原因的,没办法一个个说明,感谢一起熬到包浆的各位。
Question:对于导演来说,艺术创作更有快感还是揭露历史更有快感?
A:表达都是有快感的,如鲠在喉时将它说出来了,快感就有了。
Q:写剧本和拍电影,哪个更有快感?
A:都很快乐!
Question:有人把您跟韦斯安德森做对比,请问您如何看待这件事?
A:电影史中比较影响我的人,例如费里尼、雅克塔蒂,他们的影像现在还在影响着我,我还在向他们学习。
(其实摄影师应该背韦斯安德森这个锅,镜头摆的过正了!
)Question:创作这部电影是否留有遗憾?
A:这部片我看了有一万多遍了,诸多遗憾我都打算将他们留到下一部作品中去解决/呈现。
个体终会绽放,向死而生,向暗出发漫步黄泉路,穿越忘川河,豪饮孟婆汤那又如何?那又怎样?最后的最后,“椒麻如果不看,2022年度十佳评不出来”
椒堂麻会头一次看到是在抖音看到第一眼瞬间想到韦斯·安德森电影风格他的电影风格就是强调构图、强调颜色、故事不行、角色是工具没有感情椒堂麻会摄影、做光、构图、置景优秀,故事、表演一团糟(有关三年灾害、打到右派故事在国外很受欢迎这让我想起田壮壮《蓝凤凰》等影片在欧洲国家广受欢迎)电影30分钟左右的新鲜感一过,这些优秀的摄影、做光、构图、置景并没有对故事起到锦上添花作用,相反在这样的外皮包裹下感受到导演对人物事件的理解只停留在表面电影看完脑袋很疼不理解的疼无意义的疼虚无的疼这种类型的电影最大的问题就是没有故事故事在这样的电影里可以说没有一点作用更多的是让观众去结合自己的经历阅读的书籍见识的世面意淫出来的感情这种意淫出来的主观感情作用于他们大脑导致异常兴奋高人一等若你反驳他们会说这是艺术(一种傻逼极端个人情感艺术电影)这种电影注定是少数人的狂欢
一生,说长,也就三万六千天,说短,也就短短几十年,恍然已过一万两千天从来都不懂到底人是怎么一回事,更不懂到底如何做人,茫茫然就过了三十五年每次跟父母打电话,充满了无法言说的情感,当你爱他们时,他们要求你;当你怨他们时,他们向你认错;当你无力时,他们又鼓励你;当你无言无语时,他们又假装汇报近期的生活……总之越来越无法说清楚我到底想说什么回眸短短三十五年,我最怕什么,以前可以用无数冠冕堂皇的词自我敷衍,比如我最怕恐惧,我最怕无聊,我最怕孤独,我最怕自我虐待,我最怕无人诉说,我最怕碌碌无为,我最怕惶惶不可终日,回望开来,这些都是某种自我欺骗吧看完这部电影,我最怕自己失去爱啊……你说爱是什么呢?
不言不语地凝视、相忘人世的回忆、无声无息的陪伴啊……============================================写到这里,突然有个灵感,下回找同行请教请教,我找了这么多感觉和道具来填充我的无意识生活,比如烦躁苦闷,比如蓦然回首却没有灯火阑珊处的那人,比如淡淡的孤独和浅浅的造作,都是我对自己的某种误解也许,一生最怕对自己的误解和错付…别人怕终究错付他人,我只怕终归是错付了自己…
【8.1】1、分3次看完,剧情吸引力不足,电影3h过于冗长。
四川话2、没有感受到男主的人生唏嘘,就像是记流水账一样,没有啥触动,对于蚊婳跶镉掵、达越晋等事情,虽然提及了,但是模模糊糊、浮于表面,就像隔靴搔痒,还不如不说3、男主的妻子真是好,男主在爱情方面真是幸运,有这样的妻子可真好。
4、男主女主为了养活那个器婴去厕所里掏粪,找蛆,然后放到瓦片上烤脆后,搓碎兑水给婴儿喝,印象深刻5、盐+酒精这种吃法第一次知道6、一个唱戏的,戏子,伶人,“我父阆中归了天”7、画面精致,花了心思,形式新颖。
但是形式>内容,精美的皮囊装着比较乏味的内容。
爱情,人生,历史,师徒,都有涉及,但都不深8、亦真亦幻,现实与鬼界交互,一会在人间,一会在鬼界,用画面将中国人对鬼界的普遍认知具象化
电影里的事情,该是发生在鬼都。
鬼该是游离于阳间边缘的现象,过于侵入阳间核心就不免被骂作厉鬼,折了阴德。
方言也被理所当然当做鬼一样的物件,过于显摆就要被盯上是不是地方主义。
比起普通话的字正腔圆,我倒是更偏好各色方言的抑扬顿挫,第一印象就打得端正。
这种偏好更像是狭隘的偏见,只是听腻了北京播音口吻,总觉得堂皇大言后躲着修饰掩藏,而新奇难懂的川渝牢骚话,更贴近于真心事实。
装神弄鬼的干冰烟幕里,鬼人鬼相的戏子粉墨登场。
在士大夫主导的儒家社会体系里,这当是贱籍下九流,却往往成为笔墨纸砚外更具象的表达器物,孔尚任一篇《桃花扇》哭花多少复社遗老的泪眼。
戏骨和角色相投契,内部又分化出更加心高有追求的曲艺人,南海十三郎等等,讲求精神刚直、家国一身,抽象的布景摆设、人物面孔引领台上台下一同神游金戈铁马,转幕又小桥流水、月下交心,再又悲戚落幕、久久回响。
伴随新媒介的应用,艺人的毛孔更清晰,拳脚升格慢放,身上寄予的情感能量也更高大广阔,成龙代表正派唐人街功夫客,赢得世界好名声;吴京上九天揽月,下横穿蛮荒,战狼出圈成了外交舞台热词。
一面繁华,一面落寞,只是现在不会再有老前辈们委身茶馆唱小曲了,事业团体铁饭碗护住尊严的底线。
新又新,日日新。
旧社会把人变鬼,人定胜天把鬼变人。
伴随宏大卫国叙事的落幕,台上各色人等迎来新民主主义的胜利,即使之前都骂着丘八和公有,如段小楼的诳语,最后还是忐忑期待地拥抱新生活,如《乌鸦与麻雀》里上官云珠港的:新社会要来了,我们也该学会做个新人了。
戒大烟心得示众大会,老道友们剥去旧社会的余毒,诚恳接受小道友群众的社死批评。
唱新生活,颂阳间美景良辰,肚肠叽里咕噜伴奏,曲辞抽象指数更上云霄,应了朝鲜主义建国理论家的真理:要凝练精神,先要锻炼肉体。
原来的茶馆乞食鬼,当代的撤硕蛋白加工者;原来为了自私烟瘾而卖唱,当代为了抱养图存而献艺。
新新旧旧,谁高谁低,不止官方史册有定论,过来人眼里更有分辨。
小鬼变人,但身上的鬼毛还褪不利落;大人变鬼,太阳一照又毛森森可怖。
黑五类的小崽小囡挣扎着摆脱父母,怎忍得旧子弟们劈头盖脸,一腔热血串联到北方,抢军械,占电台,成都重庆斗得红通通,图图惨烈程度虽然不如韦司令,但也在县志笔记留下血红一整章,以至于今天还是不得讲的秘史。
前人写武斗青年悲壮当如红旗陨落,气球小子倒是别样的诗意荒诞,梦里人脑两大幻觉,飞升,坠落,都印合鬼都猎奇体验,倒反天罡乱斗个稀碎撕裂。
迷迷糊糊看完一路,眼球像是经历一场校园演出,青涩真诚。
导演到底是在纪念祖父,纪念老川人,还是肉麻地写给第四面墙前的边缘人们的,又一封情书?
鬼鬼们齐聚汤馆剔牙打嗝,反动的,进步的,悲情的,无义的,和和乐乐排排坐,店家小二催促腾位,守候着后继的今人过来埋葬新的旧事。
新变旧,旧翻新,人啊总爱咀嚼往事,改正错误,跳将出去又是一道循环,又是后人的前车。
“新戏从来演旧事,周而复始话沧桑。
离合悲欢忘川渡,生死不外两茫茫。
”——《椒麻堂会》故事《椒麻堂会》的故事,初见感觉很像《霸王别姬》,但随着电影剧情的深入,我个人倒是想起了波兰斯基那部《钢琴家》。
由阿德里安布劳迪饰演的波兰犹太裔钢琴家,在德国闪击波兰后,随家人一路流离失所,从最初还能在占领区的酒馆里弹琴补贴家用,到最后只能在炮火摧毁的城区里觅食维生。
片名虽叫《钢琴家》,但钢琴曲并没有奏响几次;就和《椒麻堂会》里的丘福一样,虽然贵为川剧“大艺术家”,但全片中丘福并未唱过几段戏。
钢琴家和川剧名角一样,都在时代的滚滚洪流中颠沛流离、命如草芥。
影片开头就是打扮独特的“牛头马面”来到人间,把命将休矣的丘福带上黄泉路,剧情也由此开始,回忆起丘福的一生和国家历史的大变迁。
其中一段三年自然灾害时期,丘福与妻子去茅坑偷屎的段落,几乎是理解全片剧情的最佳注脚。
偷屎当然不是为了吃屎,是为了找出屎里的蛆,烤熟了吃还能补充蛋白。
除了这一端偷屎找蛆的段落外,片中丘福自己还说,国共内战时期,由国军刘师长支持的新又新剧团必然式微,缺了戏台的丘福染上大烟,天天抽个不停,活得像个蛆一样。
人物自比为蛆,其实是形容主角从未脱离底层的生活状态,更是在时代洪流下像蛆一样寄生、苟活。
年幼丧父,又被母亲抛下,丘福偷偷地在剧团生活,受尽霸凌;成为名角没几年,战争来临,改朝换代,丘福一家只得随着时代潮流“浑浑噩噩”地活着。
因此,丘福先是被当做“戒除鸦片”的典型对象,在全剧团人面前“示众”;十年W/G时期又被打成“文艺黑帮”,必须服从命令接受劳动改教。
历史无情,人生薄命。
就像文章开篇所引用的那段诗句一样,历史就是周而复始、循环往复,而个体的命运总是免不了离合悲欢,甚至在动荡的大历史面前,人的生与死可能都无足轻重。
美学在《椒麻堂会》的一场映后交流上,邱炯炯导演特别提及,电影中的美学灵感来源于文艺复兴时期的祭坛画。
祭坛画全名为《根特祭坛画》,是由15世纪的凡·埃克兄弟创作的尼德兰绘画代表作,也被认为是历史上第一幅真正的油画作品。
根特祭坛画
图片取自椒麻堂会邱炯炯导演说,由于自己是画家,他的影片是通过一个风情长卷的感觉来展开,让观众感觉自己是在看画。
同时,邱炯炯还在映后交流中表示,由于《椒麻堂会》是有关戏曲人的作品,所以选择了特别贴合舞台的表现方式。
在观影时我们也能感受到,影片采用了舞台剧式的布景,大量的远景都采用“假”道具或背景画来呈现,甚至很多可以用实景拍摄的部分,也用舞台道具来替代。
远景的房屋为背景画或道具布景
近景的室内均为现实物品除了电影本身是有关戏曲的原因之外,导演选用舞台剧式布景的一个重要,和他想呈现的间离效果密不可分。
“我把握的不是一个简单的沉浸到某一个个体里与它发生共情,而是希望通过一种间离,让大家达到一种观看的立体的效果,就是观众是可能会跳出来的,然后真正地意识到一个观看的存在。
”邱炯炯说。
强调观者的角色,让观众意识到自己在观看,而非共情体验。
私以为,这背后是导演想强调的一层隐喻:即超脱现实本身的戏剧感与真实悲情,就是对那段历史最好的诠释。
全片虽以真实历史为背景,但无一处呈现历史大事件的起因和影响,而当一团云雾升起,丘福和丘福的儿子都曾飞向天空,这些超现实的场景继续强化间离效果,提醒观者的观看属性;同时也在反复强调着那段历史的荒谬与可笑。
就像丘福的儿子升上天空,看到不同的两派青年剑拔弩张,他们不会去问派别形成的原因,只为了划分阵营、党同伐异。
在这里,故事的张力与美学浑然一体。
年代戏从第五代导演开始,拍那段动荡历史的电影并不少,但我认为,没有一部能超越《椒麻堂会》《活着》《蓝风筝》《霸王别姬》的故事都非常具有张力和冲突性,但《椒麻堂会》有一种来自底层的悲悯真实感,比如丘福和妻子去茅坑偷屎被发现,稽查人员认出丘福是名角,最终“丘艺术家”不得不用一场戏,换来一泡屎。
讽刺与苦痛尽在不言中。
不仅是故事,邱炯炯考究的、体系化的布景美学绝对技高一筹,这是第五代导演在相应作品中所不具备的。
最后的最后,导演在片中设置的小细节无处不在,比如那樽新又新剧团最开始祭拜的祖师爷像,在战乱中被迁走,又在新的政权上台后,被两位小鬼送去归西。
超现实的表现手法背后,新神赶走旧神,历史仍在继续。
前半段麻儿师长的大段落很好看,后半段麻儿师长谢幕以后就越看越无聊。画面设计镜头语言和转场切换是真的棒。p.s.关南这个演员是真好
快进看完,尺度确实大,形式确实新颖,但是方言+戏曲+话剧三种结合在一起,太劝退了。
与累积了一年的期待相比,整三个小时我却很难真正进入片子。可能是因为宁波尚不够文明的观影环境,也可能是一直带着口罩耳朵疼,还有影厅只有一个安全出口且标识高亮在门顶照亮了邱炯炯导演本就没怎么做的光,当然最主要的还是最受褒奖的极具风格的影像——实在太戏剧感了——置景、调度、表演、大量的浅焦,平移运镜的视角,以至于我想了一个晚上觉得有什么是非要电影才能做到的么?舞台就全部可以啊!风格大过了所有,集结了那几十年可以想见的所有刻板情节。而不敢摘下口罩、阴阳不分的我们经历了正的歌颂,侧的反映,是否愿意再次进入这盆冷饭,我没有答案。但我敬佩导演抱着一定不会公映的心,还把我所在的部门连讽刺带骂说了一通,但此时我已经分不清到底是明知公映有困难还尝试找门路的人,和这样直接拒绝许可证的人,到底谁更勇敢。
是看到第一次字幕卡出来便已经可以用想象完成构建的你我皆知的故事;是企图用影像写实复现“挥鞭即千军万马”戏曲美学的荒谬实验。故事之深刻比不过第五代,影像实验性比不过《唐皇游地府》之列。甚至在不少演员的塑料四川话和配音痕迹愈发凸显之时不得不让人感慨真是找到了以虚假和隐喻(戏曲意义上)为立足点的美学根基,连这般破罐破摔都显得自然起来。最恰当之处是批斗段落的举重若轻,男女老少忘了他们的目的又都成了邱福的观众——是完全的失真却嵌合这个伪造的体系。角色们没有血肉,他们不过是另一种宏大叙事内的空洞符号。“艺术是为人民服务的”在影片语境内是一句讽刺的话,拿出来反观反思这部电影也完全合适。它已经被太多重复且沉重的内容裹挟,被迫服务于某些方面,不再具有轻盈自由的可能。
才气极其有限,偏要往大师上靠,出来的东西就是这样。一塌糊涂。好多人居然拿《霸王别姬》对比,别扯淡了,没有一帧有可比性。这片子让我想起了《路边野餐》,都是装逼界的战斗逼。
有种戏说近现代史的感觉,我一直不喜欢这种跑马灯式的电影,把一些特殊时期的特殊事件一幕一幕生硬的搬上舞台,通过一个角色的从生到死来串联,这样的串联是无趣的,作为观众甚至能提前知道下一幕要讲什么。
看睡着了。就以目前这个文本,撑起三个小时的片长还是太勉强了。全片用的是舞台剧形式,画面好像经过了脱色处理,有些阴郁、飘忽的气质(符合开场的森罗鬼话设计),有传统话本标题的间幕设计,本片美术就是舞台美术,吃菌子的场景已经是全片最具创意的发挥了,但这个转场本身设计的并不好。主角在各年龄段都是红鼻子,有助于观众辨认。剧情是在死后的男主叙述中,展开他经历抗日、内战、批斗的绵长一生。剧本比较差,死后男主的叙述跟回忆的主干没深度勾连,每个段落的视角不够稳定——那位拥有剧团的师长几乎有喧宾夺主之势,可他的经历跟性格依旧呈现的糊涂,囿于舞台剧的形式限制了对角色内心的呈现,关于六七十年代的描述也没什么突破性。总的来说,拍纪录片和有川剧出身的邱炯炯,只是以个人的家族记忆为导向,几乎胡乱堆砌素材凑成了一部剧情片
独特是很独特,但是三个小时的符号堆砌还是看得有点子恼火
4.5/5,邱炯炯“川剧宇宙”最具史诗感的一部,戏团美术的功底,将舞台布景升格为一种如梦似幻的戏剧体验,比起《霸王别姬》之类同题材,它在美学和立意上更接近陈佩斯的《惊梦》,你知道车、水、楼、月都是画的,但这种虚假反而深化了城头变幻的沧桑感,蘑菇戏里丘福飞升,俯视模型微缩的乐山,伴随着轰炸机的声响,天空被划破——这个漂亮的镜头远胜当下橱窗般的现实主义(也是对Lucio Fontana的致敬),而让浪潮来去,含融在同样的长桌戏台,更深是牛头马面代表的阴阳世界图景,影片实际上把政治和戏置于同等的临时地位,只有生死是确定的,唱哪一出、画哪幅像如同浮萍不定,翻转在话语的边缘(默片的合影戏),这并不新颖的意涵,在戏腔戏调里百转千回,也展现出直面历史的批判性,前朝幕落,戏仍未完。
形式虽然好,但是并没有提供任何感觉或经验上的新知。反而不适于反刍同一段历史的aesthetics pleasures,不是消费苦难,是沉迷苦难。在影院流下刻奇眼泪的我一瞬间也惭愧地觉出自己与导演身处同一形构的牢笼。中间有不少太文人气的对白,演员念出来时想到了双雪涛那些尴尬的让东北下岗工人说“北方化为乌有了”的短篇小说。从来一代人的事,最好一代人讲,第五代至少设身处地,让下一代人说故事,历史就变成了更鲜艳而更轻飘飘的年历图画。
百年悲喜方寸开演,人间跌宕堂会一场。撑船穿雾划过阳间和阴间、无解和荒谬、严肃和趣味,借了位丑角和四川地方无数寻常百姓的视角,邱炯炯用一个虚搭出来的戏台空间,完成了这部可能是五年最重要的华语电影。一百年太长,这片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也太大,但回望这漫漫的复杂历史,导演处理得轻巧非常,只以一个小小的切口,带来一卷百年地方风情志,那些干枯的史书文字,就在一个个戏班角儿们不可控的浮沉里变得鲜活。被拆卸下的神像、比人还大的鼠洞、重新粉刷的壁画,那些时代符号被导演以自己的审美风格重新描绘表现,除了耳目一新的美学体验,更呈现出了更加多面复杂的意涵与指向。在喝下孟婆汤把一切遗忘前,就在这个手工制成的巨大戏台上,导演让旧日历史重新登了回场,于是我们坐下,看一场将死的苦梦的戏。然后该出门,到我们的舞台去。
没看下去
人生如戏,大梦一场,阴阳轮替,皆为泡影。从私人剧团记忆出发重构一出近代史,三个小时内数次震撼到失语。导演在如此有限的预算内构建出独特且厚重的舞台世界,鬼魅魍魉,光怪陆离。当秩序被打破,是非被颠覆,阴阳生死本质已无区别。大便捞蛆,亡灵游荡,你方唱罢继续奔赴下一场,岂能在乎听众是百姓、官僚亦或阎王。
“韦斯安德森式霸王别姬”。作为四川人完全无法理性评价的一部电影,充满鬼气,看完手脚发凉。
就……呃……真的不好看,按住了开场十五分钟就想走的队友,硬看了一个半小时,感觉浪费了一个半小时人生。
拍得挺美挺文艺
根本看不懂。借着牛头马面找戏子的鬼魂回去地府,给阎王唱戏,回顾了戏子的一生?在军阀的时候唱戏是天,军阀民国戏院,后来内战,共产党统一天下,人民穷困?然后下乡参军?然后就都是绿军服?青年?然后就结束了?政治统治怎么变,戏院就是唱了又唱,以前唱民国,现在唱共和,唱啥都是唱,老戏新唱也是新,难道是说,统治者怎么变,老百姓跟着节奏走,你说白我跟白,你说红我跟红,生活变化只有百姓知。??啥意思?
非常幸运能在大银幕看到这部片子/当中国近代史的洪流穿过邱福的身体 溅出的是一代艺术家的绝唱
@Garden Cinema
以现代舞台艺术风格呈现了从民国到wenge几十年里一个川剧团在时代洪流中的起起伏伏。我不知道为何很少有人概括这部电影的剧情,全都在用介绍当代艺术的时髦话语去介绍它?咄咄怪事。大篇幅描绘建国后两大禁忌历史时期——饥荒和wenge,是一部勇敢的电影。艺术上很用心,可惜不对我胃口,把川剧和话剧还有当代艺术元素放在一起,情感上隔了一层,非常难共情。主角原型是导演唱川剧的爷爷,导演的爸爸演了一个重要角色——资助剧团的国民党师长。没有这些家庭动力就没有这部电影,但我认为这些温柔的个人情怀损害了艺术表达的准确度。“狠起来连自己都骂”,“我们都是时代的同谋”,这两点特质才是更契合今天这个堕落时代的。第二天反思:片中流露的历史观实际上是在重新评估内战以来的几十年是否都是瞎折腾,这被压抑的念头今天重新有道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