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演分析 第一场戏 她和炮友这场戏的目的是展现女主死水一样的生活、内心情感的缺失。
拍的好的地方是,不经意间流露的失意与失望。
拍摄了两人做爱之后,穿很多衣服,里三层外三层,非常琐碎。
女人穿上袜子后,失望空虚地躺在床上,(画外)男人进屋(声音),女人看向男人,谄媚性地笑, 笑容很快被失落代替(观众读到的信息:男人没看她),但她又立刻更热烈的笑。
镜头切过去,男人正在穿一件套头衫, 看起来好像是满意的,没有多的表情,也没有多亲密。
如果奔着这女人对做爱的炮友非常失望拍,可能是:两人做爱之后,男人提起裤子,吹口哨,很得意,女人看着他干着急,使劲贴,这件衣服,你扣子扣错了,但男人不理她,随便问她几个问题打发,走人,女人独自在床上难过。
问题在于:太直白了,也许有会做这样反应的女人,但是太直白了,拍的不委婉,结果就是观众读到的只是信息:这个女人date了一个渣男,难过。
不委婉的结果就是情节化,情节化的问题是,观众觉得是因为某个具体情节(ex.男人不理女人)女人才对生活失望,但我们的真实生活是,女人每天早上一醒来,看着家里的东西,就已经感到很失望,她的失望是她的生活,是来自很多电影情节之外的事情累积而成,而非某个情节导致。
那么如何在有限的情节下拍出人物的心理,却又不显得是情节剧呢?
将关键信息藏在细节里,而非用一场戏奔着主题拍,藏,才会不经意流露,才是电影。
分析一下这场戏展示了什么,藏了什么。
男人和女人的关系表面上看仿佛是不亲密但是友好的。
藏的第一个点,第一个镜头,两人的疏离,藏在构图里,第一个镜头,女人在床上穿衣服,男人在卫生间穿衣服,两人完事儿后的匆匆、琐碎、没什么感情已经定调,没有任何情节任何台词,只靠他们穿衣服的动作(表演)、中间大面积的墙(构图)。
2,女人对男人是讨好的,对自己的生活是疲惫的,藏在了一个女人看男人时表情的细节变化。
3女人对亲密有渴望,她的脚入画去勾男人的后背(女人不入画是重点,如果多给一个女人的表情镜头就多了,就变成直给的情节剧)只用了一双进入画面的袜子,一个细节的动作 4 男人没有回头,径直起身,对女人不在意 不搭理 ,他无动于衷的“没有反应”,构成了反应,这里就有分寸,国产剧男人也许就不耐烦了,不耐烦就过了,意图太明显,整个段落男人对女人没有明显的不耐烦,甚至是疏离、友好的,轻微的用“土褐色”就表示了对女人的贬损。
启示1:用小细节揭示人物内心。
国产电影揭示人物内心的方法:台词(我说)、哭喊、特写挤眉弄眼、极端的情绪、极强戏剧假定的台词、做作的表演。
极度生活化,极度贴近人的情感。
经常听人说细腻的情感,一直很恼火,因为从来没有人解释过他所谓细腻情感是指什么情感。
看完第一场戏,首先是分寸的把握(表面是什么,里子是什么),第二是揭示情感的方式(暗示,明示)。
(困了,未完)
当电影放映机点亮大银幕或电影播放在电脑屏幕的时候,与此同时,另一部“电影”在观者的心灵舞台悄然上演。
不同于电影上映时“创作者的创作就已经停止”的实质,心灵内部影片的结构和情节却被永无停歇的修改着,创作者就是观者自身。
观者在观看影片的过程就是观者的感觉、情感和情绪随着画面或音乐而推移的过程,这个过程开始于视觉或听觉的摄入,根据其强度和活跃度的不同刺激着观者的心灵,比较的过程的产生是自然和原始的,人们不会对一成不变的对象产生特殊的印象或观念,无论是喜欢还是厌恶都是来自于这些作用于对象的性质和其寓存于之主体的比较结果,差异性造成印象的加深和观念的形成和自然推移。
针对比较后产生的相对强或活跃的情感,联动了其它类似的情感和情绪,喜悦、悲伤、沮丧、同情等等,情感结构的本身具有排他性,它聚合着相似的情感而忽略或排斥相异的,这个过程不是一步完成的,因为观者的经验所积累起的知觉体系是在循环往复地筛选、结合或分离印象和观念。
例如影片中律师劳拉的当事人挟持了一个保安人质,应警察的请求她进去和她的当事人沟通,当她的当事人要求她佯装他在背后拿枪抵着他,而他要从后门逃走。
当他把枪放到墙边的时候,而且劳拉还将目光停留到了枪的身上,看多类型片的观众就会不自主地想到劳拉会突然拿起枪而反客为主,当劳拉没有这么做的时候,观者又及时的地修正自己的认知而预测她的下一个举动,观者不会只停留在主角的言行和情感带入,任何激起他们情感的角色的言行均会令其进行知觉系统的动作,例如观者会对当事人对于律师劳拉话语的反应和回答做内心判断,符合其预想的会使其产生满足甚至是喜悦,即使没有符合,如果其造成了某种惊奇的效果,也会令观者的内心涌起一种相似于喜悦情感而产生新的认同,这种由一种观念到一种观念的推移是自动完成的,它会作为下次观感的基础而存在。
再看影片中在马场工作的姑娘,当她在夜校发现老师丽兹没有来的时候,她连夜开车去市里,观者对于女孩的这个举动会作第一时间的判断,一部分观者会认同女孩的行为,而担心的是市里的丽兹对于女孩的突然到来持怎样的态度;另一部分的人不赞同她的举动,内心会随着带有一种窘迫感,认为这样的行为是如此的不当和草率,同时也预测丽兹的反应是嫌恶的,观者会从女孩的举动而联想自身,如果观众以前也有类似经历(这里不局限于同性情感,异性同样适用),女孩的行为唤醒了这方面的意识,更会使自己有蒙羞和谦卑的感觉。
当女孩在停车场遇到丽兹,下车走向她时候,观者的思维和推理是最活跃的,这里有千万次的思维碰撞与缠结,它们在任何一刻都不具有单纯性,随着时间的变化,它们也没有同一性,我们又如何能把握自己的内心呢?
观众内心惧怕她们会面后的对话、反应和结果,认同女孩冲动行为的观者会非常担心丽兹的反应会伤害女孩,但这种伤害通常不会回照观者的内心,或者说对于观者自我影响很小,而不认同女孩行为的观者也同样担心丽兹的态度会伤害女孩尤其是自身,实际上不认同女孩这种行为的人,更可能和女孩是相似性格的人,所以化身影片中女孩而感同身受的人是她们,而不是前者。
观众对于影片中任何对象的这样一种知觉过程而产生的愉悦或厌恶,会导向他们对于影片的最终观感。
随着观看影片阅历的丰富,我们的情感也是一个完善和迟钝的演变过程,当然能对于心灵起刺激作用的对象或者说那种性质和其主体变得越来越少,所以感动到我们的影片也就奇货可居了,夸张的感官刺激已是司空见惯,强烈视觉和听觉的轰炸激起是人类表层的印象和观念,随着时间的推移,刺激的活性降低,人们也就不会对其产生变化的情感,而另一类影片传递出那种细腻的情感才可能进一步挖掘人类内心,触动心灵隐藏着的敏感部分,形成那种“润物细无声”的微妙意象,《某种女人》无疑是属于这样的影片。
短评字数不够了,仅作为观影笔记。
第一个故事中,律师的善良和她对职场歧视的隐忍,让人同情,但她对生活的妥协和将就,却让我觉得可怜,也许是因为我还太年轻,还不愿对生活妥协、将就;第二个故事中,什么都想拥有、但却不知道拥有以后应该怎么去使用的女人,在她身上我看到了很多周围人的样子:贪婪却盲目,自私地索求周围所有能够到的东西,却不知道自己真正需要的是什么;讨厌这种行为的人,也鄙视他们;第三个故事中,有两个年轻的女孩。
一个忙碌着上学和实习,急于改变出身阶层,她很有可能十几年后就会变成前面那两个女人(其中的一种);另一个一无所有,过着简单农场生活的女孩,我看到了她的真诚、热爱、渴望、主动,但她最后失望地回到了原有的生活。
看完了《某些女人》,第一个女人,聪明睿智,善良富有同情心,没有听从警察的话,没有用男人的方式告诉那人一些虚假的话,而是真诚的坦诚的没有任何技巧的义无反馈的劝说了那个男人,拯救了他,当这个男的入狱后还去看望,我觉的她很勇敢。
第二个女人坚持自己的乌托邦,在平凡无聊的生活中有着自己对大自然的浪漫,坚持己见的把老人的石头搬到了自己家门口,女儿和丈夫都无法理解她为何如此坚持把一堆破石头整回来,当大家最后享受着女人用坚持换来的浪漫午后时,谁曾去想过这个女人多么深刻的想让干冷荒凉的冬天变得浪漫,而她又是怎样执着甚至刻薄的去一个老人家里索要哪些石头的。
第三个女人在我看来仍是浪漫的女人,喂马,骑马,而克里斯汀扮演的律师女教师在意的是实在的舒适的生活,骑马的女人确实没有什么吸引力,除了会骑马之外,并不能让克里斯汀放弃现有的生活,这没有什么,情理之中,没有其他电影中的出乎意料的爱情,反而是生活中的常态,并不是谁都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爱情,爱情不是一个人的事情,所以才珍贵,能遇见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情,没有几个幸运的人能得到这么珍贵的东西,天时地利人和,最重要的是人和吧,相互吸引的外貌,聊得来的灵魂,能够在一起的可能性,多么小概率的事件,呵呵。
影片最后的吉他很好听。
作为今年电影手册十佳中的唯一女性导演,凯莉·雷查德用自己一贯沉稳的镜头,向我们展现了一副蒙大拿女人的平静生活,以及其中细腻动人的情感。
从《野草蔓生》首登圣丹斯开始,凯莉就展现了她对长段镜头的精准把控以及对现实生活中的种种记录元素的喜爱(最突出者便是电台广播)。
而之后的《旧梦》,《温蒂与露西》,则记录着其镜头风格的统一和成熟。
凯莉擅长于在有限的电影时长中,挖掘出超越其叙事时空的特殊情感。
电影简单的可以用一句话概括,《旧梦》是老友相聚的野营,《温蒂与露西》是年轻女子丢失与找回她的狗,而《某种女人》则是三个女人的事业,家庭,爱情。
其实粗暴的将《某种女人》的三段故事分解为割裂的三个层面是错误的,其间有导演刻意添加的线索相连,我也更愿意将其统一为一个整体,三个女人的不同故事,可以是一个主体的经历。
“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时刻,是我们生命中最多的时刻。
那为什么偏偏在电影里,每一秒都在发生新的问题呢” ——贾樟柯《某种女人》的开头是一段长达一分半的火车行驶镜头,叙事在真实的时间向度上展开。
一如电影被创造之初,卢米埃兄弟的《火车进站》,《某种女人》在影像风格上回归了电影的记录性。
之后用广播作为背景声切入第一段故事,劳拉 邓恩饰演的女性角色与詹姆斯·勒格罗饰演的男性角色被镜头安排在两个分割的空间中,电影从一开始就昭示了女性在社会中被界定为“他者”的属性。
而之后第一段的故事也略有提及,关于女律师在工作中有别于男性的对待。
但是故事巧妙的设置了一个在内心深处极其需要女性关爱的客户角色。
在之后的故事中,即使被男性作为工具完成任务(解救人质一段),女性依然能够在复杂疲惫的生活中展现其特有的温润与平静。
与凯莉合作过多次的米歇尔出演了一个荧幕上常见的强势女性,主导着所有家庭事务。
虽然在人设上没有突破,米歇尔依旧恰如其分的完成了自己的表演。
最后一段小K与马场女的爱情故事,是大家普遍赞扬的一段。
倒是在这段中,人物隐去了某些女性特质,使两个人物间的爱情得以提纯。
正如我们所有人都可能拥有的那段不知所起,不知所终的隐秘情事。
此段的时间跨度最长,导演巧妙的用雪的变化暗示了故事在时间上的推移,正如《无人知晓》中不断变乱的房间,聪明的导演总是从环境入手,让时间和现实生活中一样,无声无息的流淌。
在《某种女人》中,凯莉似乎扩充了叙事的丰富性,不再是单一空间,单一人物的舒展。
但是在镜头上依旧克制,大量的行进动作的拍摄(包括开车,骑马),在细节上刻画人物特性,在空旷环境下包裹着细腻情感。
凯莉一方面追求着影像的真实质感(这点在导演对胶片的痴迷上也可见一斑,凯莉一开始准备用数码相机拍摄,但是进行试拍后觉得效果不好,还是选用了胶片),一方面又注入了大量的私人情感。
使得电影在女性群像的处理上显得准确又不做作,同时留给了观众大量空间感知,没有屈从于观众的感情需求。
我们需要调动起自身的经验,由影像作为切口,去感受真实的情感。
然而这点在当今的环境下显得越来越难得,电影院里充斥着以夸张的情节刺激我们感受系统的电影,公众号里的名人野史也成为大家消费的重点,推送多以排比,短句见长,为造境而设立种种的奇特意象。
当黑暗统治空间,影像成为唯一出口。
一部好的电影,如同《某种女人》,她从不说教,她以凝视启迪情感。
戈达尔说:有声电影,让我们发现了沉默。
就像一首苏东坡的长诗,让你永远想漂泊在宦海途中。
不管是北达科达州还是蒙大拿州,都是靠着加拿大边界的西部世界。
,美国在150年前就号称要争征服西部,其实是那被西部征服了。
那里的人们,至今过着一种荒凉萧索的生活,严寒似乎封住了他们的嘴。。
这里的风大得出奇,是美国最大的风,这个片子本来想叫风在吹。
不管从什么角度来说,这部电影都是手工制作的精品。
在其中镶嵌的存在性的巨大孤独,对我们永远有启示作用,就像陀思妥耶夫斯基在写小说一样。
第1个故事Tome,讲的是德恩代理了8个月的一个法律客户Fuller,因为得不到赔偿而疯了,在大楼里劫持保安和他自己最后进了大牢。
反正正常的生活也没什么可期待的了。
第2个故事Native Sandstone:和德恩通奸的男人没什么工作,帮助他富裕的太太盖了一座木房。
他的太太老因为丈夫跟女儿更好,老吃醋。
导演心里认为,每一个女人都是有缺陷的,有野心好奇,但所有的事物却有偏见。
按照导演的解说,这里是谈论加州的资本注入蒙大拿的事情。
所以很多人对这个故事不太明白,因为他什么也没说。
第3个故事Travis B.,是带有印第安血统的小女孩在20岁上夜校,喜欢上了年轻美丽的辅导老师,但又不知道如何去表达。
在两次共饭以后,突然发现她不来学校上课了。
她开车跨州只是想再看这个老师一眼,然后交谈几句又默默的走开了。
唯一的音乐在这时候升起了,这也是片中内心情感最强大的时刻。
——虽然剧情平淡,但是看完之后你会发现一种存在性的感动,这个故事没有选取纽约的摩天大楼,也没有选取中央公园,更没有选取洛杉矶警署,而是选择并不喧闹的西部小镇,人们以自己的状态本真的活着。
其实不管是疯狂的牛仔还是律师或是小老师,他们都是带有温情的活着。
他们言语不多等内心却极为丰富,他们都永远都孤独着,但却永远渴望着温情。
第1个故事中疯了的牛仔富勒,他最后还是把保安给放了,这说明他内心的善良。
第3个故事中女主角认真的喂马刷毛,那是因为如果不是这些马,而她少年就会因为小儿麻痹症而死在疯人院里。
第2个故事中,女主角在清新的树林中享受着吸烟的快感,在要回家前吃上一片口香糖掩盖气息。
就像她丈夫通奸一样。
是的,我想导演把这三个短篇故事改编的如此好,是找到了它们的共同性,这种内在性的孤独要学会在继续生活中去消解。
回到这个片子成功的地方,除了那种舒缓的节奏以外,选景是非常关键的,它是我们内心状态的外部呈现。
俄勒冈的巨大的山脉,也让我们感受到它千年的孤独。
就像片头用纪录片的方式拍一辆火车远远的到来,我们进入了孤独之站。
——在1994年她拍处女作《绿草河》就非常大胆,这也是一种挑战,她作为一个女导演试图进入主流,整个拍摄过程就像一次沮丧的挣扎。
有没有他和制片人都开始远离纽约,比如说爱上了波特兰这个尘封的城市。
2006年和约翰一起制作的《旧梦》,当时在西部发生了很多事,拍出来的东西让人觉得能够哺育我们的生命。
所以在2016年某种女人当中三个故事反映的都是一段关系,还有他们孤独有问题的生活。
关系总是不完整的,所以人才寂寞。
最喜欢第三段故事。
压抑的氛围,沉闷的基调,有生活中很多平凡的细节。
让我想到每个人都是孤独的。
一些极其具象的孤独,以及孤独的人儿在交际中碰出的极致尴尬的生活片段。
她们社会地位的不同,文化上的差异,对人生不同的追求,且同为女人。
没有夸张的情感表达,没有戏剧性的结局,只有肢体语言,面目表情,足以感觉到她深沉又隐喻的爱。
但她却欲语还休
看的时候以听为主,但是总是恍惚过后又往回看刚才发生了什么才会这样,但是越到后面看的越专心,生活片段式的电影这几年看的不多,这算是很舒服表达很精准的一部了,所有的克制、误会、无言以对都可以代替大把的台词。
今年又要过去了,自己看的东西少之又少,生活节奏快了又快,还好,自己还是那个自己。
译自《Both Ways is the Only Way I Want It》by Mailie Meloy原著《Both Ways Is The Only Way I Want It》的中文版《两全其美》已经上市,本文是最初稿的翻译,与书中版本有出入。
电影立项的时候看掉了第一个短篇,正好是Kristen Stewart演的故事,当时就很喜欢这个微妙的暗恋故事。
原著里切特这个角色是男生,没想到在电影中被改成了女生,所以把这篇翻译了出来。
《贝丝·特维斯》 切特·摩根在蒙大拿州的罗根市长大,这个年代,孩子们已经很少患小儿麻痹症了。
但在罗根市,这种病仍然很常见。
切特·摩根在两岁前就患上了小儿麻痹症,虽然他的病情得到了治愈,但他的右臀和髋部一直没有发育完全,因此他母亲总觉得他活不了多久。
切特14岁时开始学习骑马,以此来向母亲证明他的能力。
切特发现,马匹们之所以会乱踢或受惊,不是因为他们天性如此残暴,而是因为在上百万年的进化中,马匹发展出了这种快速移动的本能,否则它们只会变成狮子的盘中物。
切特给父亲说了自己的发现,但他爸爸只说,“你的意思还是因为他们天性如此。
” 他无法解释,但他觉得爸爸是错的。
他自己觉得两者之间是有区别的,人们所谓的“野蛮天性”和他自己亲身从马匹身上体验到的完全不同。
切特身形瘦小却结实,但他患疾的臀部使得上下马匹成为一个不小的挑战。
在他18岁之前,他的右膝、右脚和左股骨相继出了问题。
爸爸开车带他去了大瀑布市,在那里医生给他正常的那条腿安上了钢板,从臀部一直延伸到膝盖。
从那时起,他走路的方式就像是一个总在问自己问题的人。
他的母亲有着3/4的夏安族血统,他的父亲是个顽固的爱尔兰人。
切特的身形遗传了他的母亲。
他的父母对儿子的成长有着不切实际的梦想,却不知道要如何去实现。
他的哥哥去参军,当切特看着哥哥踏上了向东的旅程,穿着制服的身材纤长帅气,他不禁怀有这样的疑问,为什么上帝和命运这么偏爱他的哥哥?
为什么机会如此不公?
20岁时,切特离家北上。
整个冬天,他在勒阿弗尔外的一家农场帮忙喂养奶牛,这家人平常在城里居住,他们的孩子也已经上学了。
当道路不被大雪覆盖的时候,切特就会去最近的邻居家玩几局扑克。
不过大多数时候,大雪让他只能独自一人在家。
他有很多食物可以吃,电视的信号也很好。
他还有很多女性杂志,他对这些杂志的了解远远要比他对真正女性的了解要多。
21岁的生日,他穿着长睡裤、两件法兰绒衬衫和冬天的外套,在炉子上温着一碗汤。
那个冬天,他突然为自己担心了起来。
他觉得如果自己如果再这么孤身一人下去,总会发生什么危险。
春天,他在比灵斯找到了一个新工作,办公室里提供咖啡,还可以跟友好的其他秘书们聊一聊竞技和体育新闻。
他们很喜欢切特,提出想让他去芝加哥的办公室工作。
他回到自己租的那件房间,拖着僵硬的臀部来回踱步。
他想好了,如果他要天天坐办公室的话,不出三年,他就只能坐轮椅了。
于是他辞职,打包了自己的所有东西。
他几乎身无分文,臀部的疼痛也快要将他吞噬。
那个冬天,他在临近北达科塔州边界的格伦代夫又找到一份喂养动物的工作。
他考虑不再往北走,而是转而向东,那里可能不会这么频繁地下雪。
他住在谷仓里的一个隔间里,有电视,有沙发,有炉子也有冰箱。
晚上,他能够听到马在马厩里的声响。
但他完全误判了天气,在这里,大雪在十月也开始下了起来。
靠着母亲寄来的包裹和信件,他坚持到了圣诞节。
但到了来年1月,他对自己的担心又涌现了上来。
这次的担心不是毫无来由的。
起初是他脊椎上传来的紧张感,但却没有一个具体的痛点。
农场主留给他一辆配有暖炉的卡车。
一天傍晚,他暖好车,冒着大雪开向市里。
咖啡厅还开着,但他并不饿。
加油站闪着温暖的蓝光,但卡车的油箱早已加满。
他在市里没有认识的扑克玩家,也不知道做些什么来打发时间。
他只好开下主路,绕着市区漫无目的地驾驶,这时他正好路过一所学校。
学校的侧门亮着灯,人们在停车场停好车,走进教室。
他开始减速,把车停到路边,观察那些学生。
他不自觉地用手抚摸着裹着温暖毛套的方向盘,终于下定决心走下车。
立起衣领来抵御寒风,他跟着人群一起走进了学校。
一间教室亮着灯,他跟随着的那些学生在明显太小的书桌前坐好,互相打着招呼。
墙上摆满了纸质的建筑标识和照片,黑板上凌乱地写着字母表。
这里的学生大多数都是他父母的年纪,只不过面容明显更为放松,衣着也更像城里人——薄薄的鞋子和干净的外套。
他走向教室后排,找到了一个座位。
他脱掉厚重的牛仔外套,检查了一下自己的靴子,确保没有在教室里留下污渍的痕迹。
“我们应该找一间高中的教室。
”一名男士说道。
一位女士——一个女孩——站在讲台上,从公文包里拿出几张纸。
她有着浅色的卷发,穿着灰色的羊毛裙和蓝色毛衣,眼镜上镶着金边。
她很瘦,看上去疲惫而紧张。
大家安静了下来,等她开口。
“我从来没教过书。
”她说,“我不知道要怎样开头,你们愿意做个自我介绍吗?
” 灰色头发的女人说:“我们彼此都认识。
” 另一名女士反对,“不,其实她并不认识我们。
” “你们可以先说说自己对学校法律的了解。
” 坐在学生书桌前的这些成年人互相看着对方。
“我不认为我们有什么了解。
”有人说道, “所以我们才来这里。
” 女孩看上去很无助,她迟疑了几秒,转身面向黑板,写下了“成人教育 302”和她的名字“贝丝·特维斯”。
在写“H”和“R”两个字母时,粉笔在黑板上勾出了咯吱的响声。
学生们退缩了一下,一位年长的女人说:“如果你把粉笔拿直,拇指抵着侧边,就不会发出这种声音了。
” 贝丝·特维斯脸红了一下,转移了话题,开始讲起州立法律和联邦法律在公立学校系统的应用。
切特在书桌里找到一根铅笔,用那位女士所说的拿粉笔的方式拿着铅笔。
他在心里想,为什么自己上学的时候没人说过粉笔是这样用的。
学生们开始记笔记,他坐在后排认真地听讲。
贝丝·特维斯好像是个律师。
切特的爸爸总拿律师开玩笑,但他从没说过有女律师的存在。
教室里来上课的大多都是老师,他们提的问题都是关于学生和家长的权利,切特从没思考过这些问题。
他从来不知道学生也有自己的权利。
他的母亲在圣泽维尔的一所教会学校长大,在那里,印第安学生会因为不会说英语而挨揍,甚至是无缘无故的挨揍。
他相对更幸运一点。
曾经有一个英语老师用字典打过他的头,还有一个数学老师在他的书桌上敲碎了一把戒尺。
但总的来说,他的老师们没找过他的麻烦。
有一次,贝丝·特维斯看上去要问他一个问题,不过有一个老师举手回答,他逃过一劫。
九点钟,课程结束,老师们对特维斯小姐表示了感谢,说她教得不错。
他们互相讨论着一会要去哪儿喝点啤酒。
切特觉得他应该留下来解释一下自己的行为,所以他仍然坐在书桌前。
坐了太久,他的臀部开始感觉到僵硬。
特维斯小姐收拾好了她的公文包,穿上红色的羽绒外套,让她看上去就像一个气球。
“你要留下吗?
”她问。
“不,女士。
” 他从书桌后面挪身站了起来。
“你注册了这门课程吗?
” “没有,女士。
我只是看到有人进来。
” “你对学校法律感兴趣吗?
” 他想了想要怎样回答。
“在今晚之前,我对此一无所知。
” 她看了看手上金色的细长手表。
“附近有可以吃饭的地方吗?
”她问道,“我今晚得开车回米苏拉。
” 这里是北达科塔州的边界,沿着洲际公路向西是比林斯、波兹曼,然后是他长大的地方——罗根,再往西才是米苏拉,那里几乎要到达爱达荷州的边界。
“那得开好久的车啊,”他说。
她摇了摇头,却不是表达不同意的意味,而是有点惊讶。
“我还没有完成法学院的学业就接了这份工作,”她说,“我只是需要一份工作,我担心学生贷款的期限快要到了。
我根本不知道格伦代夫在什么地方。
这里字面上看上去和贝尔德莱德很像,贝尔德莱德离米苏拉不远。
我一定是把这两个地方搞混了。
没想到我不仅得到了一份正式的工作,而且他们还要额外让我来这里工作。
我要花9个半小时才能到这里。
现在我得再开9个半小时的车回去,因为我明天一早还有工作要做。
我这一生中没做过比这更蠢的事情了。
” “我可以带你去咖啡厅,”他说。
她的表情像是在怀疑该不该害怕他,不过她还是点了点头。
“好吧,”她说。
在停车场里走的时候,他有些担心她会注意到他走路的姿势不太对,但她似乎没把这放在心上。
她坐进了自己的黄色达桑车,跟着他的卡车开向主路边的那家咖啡厅。
他觉得她自己也能找到这里,但他想多和她待一会。
两人走进咖啡厅,面对面坐下。
她点了咖啡、火鸡三明治和布朗尼圣代,并且要求服务员一次上齐。
他什么也不想吃。
贝丝·特维斯摘下眼镜放在桌上,揉了揉眼睛。
“你在这里长大吗?
”她问,“你认识那些老师吗?
” “不,女士。
” 她重新带好眼镜。
“我只有25岁,”她说,“别叫我女士。
” 他没有说话。
她比他大三岁。
在灯光的照射下,她的头发是蜂蜜的颜色。
她没有带戒指。
“你刚刚告诉我你为什么来上课了吗?
”她问。
“我只是看见大家走进去。
” 她盯着他,似乎又在考虑他会不会带来危险。
不过餐厅里很是明亮,他也努力让自己看上去无害一点。
他知道自己不会带来任何危险的,和别人相处时更是如此,这让他不觉得自己悲伤和不安。
“我让自己出丑了吗?
”她问。
“没有。
” “你会继续来上课吗?
” “下次课是什么时候?
” “周四。
”她回答,“每周二和每周四上课,一共九周。
哎。
”她又用手蒙住眼睛。
“我到底在做什么?
” 他试着思考怎样才能帮助她。
他必须回去照顾那些奶牛,开车去米苏拉接她不太可能实现。
米苏拉太远了,而且他们还得开车回来。
“我没有注册这门课。
”他终于说。
她耸了耸肩,“又没有人会来检查。
” 她的食物送了上来,她先拿起三明治。
“我甚至都不了解学校法律,”她说,“我每次上课前都得自己学习一遍。
”她擦了擦下巴上粘的芥末酱。
“你在哪儿工作?
” “在城外的海登牧场喂奶牛。
这只是份冬天的工作。
” “你想吃另一半三明治吗?
” 他摇了摇头。
她把盘子推到一边,尝了一口已经化掉的圣代。
“如果你可以待久点,我可以带你去看看。
”他说。
“看什么?
” “牧场,”他回答道,“还有奶牛。
” “我必须得回去,我明早还要工作。
” “好吧。
” 她看了看表,“天啊,已经9点45了。
”她很快吃了几口圣代,喝掉了咖啡,“我得走了。
” 他看着达桑车的尾灯逐渐消失在黑暗中,然后自己开车走向了反方向。
周四离周二并不远,而且现在几乎就要周三了。
他突然感觉到一阵饿意,当她坐在对面时,他一直不觉得饿。
他真希望自己刚刚接受了那半份三明治,但他实在是太害羞了。
周四晚上,他比其他人到的都早,他坐在自己的卡车里观察着。
一个老师拿着钥匙打开了侧门。
随着大部分学生走进教室,切特继续坐在了后排的位置。
贝丝·特维斯走进来时脸上带着倦意,她照旧脱掉外套,从公文包中拿出几页纸。
她今天穿着一件高领的绿毛衣、牛仔裤和黑色的雪地靴。
她走下来分发讲义,并对他点点头。
她穿牛仔裤也很好看。
讲义的顶部写着:“影响学校法律的重要高级法院决定”。
他坐在教室后面看着举手回答的人,试图想象他以前的老师也坐在这里的情景,但他想象不出来。
一个和切特年纪差不多的男士举手问了问涨薪的问题,但贝丝·特维斯回答说自己不是劳工组织者,让他去询问一下工会。
教室里年长的女人们笑了起来,调侃起他。
九点钟课程准时结束,其他人一起去喝啤酒,教室里依旧只剩下他和贝丝·特维斯。
“我得锁门了,”她说。
他花了48小时假设他们会一起去吃晚饭,但现在他不知道该如何实现了。
他从来没有约过女生去任何地方。
高中时,有女生会同情他,但他从来没有利用过这一点,可能是因为害羞,也可能是因为自尊心太强了。
他在那里尴尬地站了一会儿。
“你打算去咖啡厅吗?
”他终于问道。
“我可能只能待五分钟。
” 在咖啡厅,她要求服务员上速度最快的餐。
服务员给她端上了面包配汤,打包了咖啡,账单也一并拿了上来。
服务员走后,她说,“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 “切特·摩根。
” 她点点头,好像他说出了一个正确答案。
“你知道这里有谁可以教这门课吗?
” “我不认识什么人。
” “我能问问你的腿怎么了吗?
” 他有点惊讶,不过他愿意回答她问的任何问题。
他告诉了她最简单的答案:小儿麻痹、骑马、骨折。
“那你现在还骑马吗?
” 他说如果不是骑马,他可能现在就会在轮椅上或是疯人院里了。
她点了点头,仿佛那也是正确的答案,然后看向窗外昏暗的街道。
“我很担心自己读完法学院,只能找到一份卖鞋的工作,”她说,“抱歉一直提起这个,我脑子里想的全是回家的那段路。
” 那个周末是他有史以来经历的最难熬的周末。
他喂好了奶牛,打扫干净了牧场。
他把马匹们的毛发刷的锃亮,他感觉马匹们在好奇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干完活,他回房间坐在沙发上,在频道间来回切换后关掉了电视。
他在思考自己应该如何去献殷勤,她比他大,是个律师,几乎住在州的另一边。
他觉得胸腔涌起一阵奇怪的感觉,但这并不是他以前常有的那种不安感。
周二,他没有开车,而是骑马去了市区。
对一月来说,今晚很暖和,天空也很晴朗,他能感受到拂面的微风。
黑暗在平原的四面八方延展开来,只有市里还亮着灯光。
他骑马的时候一直观察着天上的星星。
他把马栓在学校的自行车停放架上,这里离侧门比较远,离老师们的停车场也有一段距离。
他从外套口袋里拿出一大包麦子,马闻了闻,开始品尝起来。
“我只有这么多了,”他说,一边把空塑料袋塞回口袋里。
马抬起头来闻了闻城市的陌生味道。
“别让自己被偷了,”切特说。
他看到半数人都已经来了,也跟着走进教室,每个人都坐回到了上周的位置。
他们在聊最近的天气,想知道大雪会不会很快融化。
贝丝·特维斯依然穿着臃肿的羽绒服,拿着她的公文包。
见到她,他比自己预想中还要开心。
她今天还是穿着牛仔裤,他觉得很好,因为他有一点点害怕她会再穿那条羊毛裙。
她今天看上去有点烦恼,似乎也不是很愿意出现在这里。
下课后,等到其他人离开,他问:“我能带你去咖啡厅吗?
” “喔……”她说,眼神从他身上移开。
“不是开卡车去,”他很快说,想到卡车可能更让女性觉得危险,可能是因为它的空间更封闭。
“出来我带你看,”他说。
他去解下马,骑了几圈,意识到自己看上去可能有点傻,不过他很开心能向贝丝·特维斯展示自己可以像正常人一样骑马,而贝丝站在那里,抱着她的公文包。
“天啊,”她说。
“别害怕。
”他说,“把你的包给我,然后给我你的手。
左脚踩在脚蹬上,另一条腿跨过来。
”她笨拙地照做,他伸手把她拉到自己身后。
他把她的公文包挂在鞍桥上,她紧紧地抓着他的外套,两个人的腿靠在一起。
他只能注意到她身体有多温暖,她的温度顺着他的脊椎蔓延开来。
他把马停在咖啡厅后面,跟着她下了马,把公文包递给她,然后拴好了马。
她看着他笑了起来,他才意识到自己从没见过她笑。
她笑得时候眉毛上挑,眼睛睁得更大,而不像一般人笑起来那样眯着眼。
她看起来很惊讶。
在咖啡厅里,服务员端上一份汉堡和薯条,放在贝丝·特维斯面前,然后问道:“厨师想知道门口是你们的马吗?
” 切特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他能给它喂点水吗?
” 他说很感谢他愿意这样做。
“卡车坏了吗?
”女服务员问。
他摇摇头,说他的卡车没什么问题,然后服务员离开了。
贝丝·特维斯把椭圆形盘子长的那边转向他,然后拿起汉堡。
“吃点薯条,”她说,“你怎么能一直什么都不吃?
” 他想说,只要自己在她身边,就感受不到饿意。
但他有点害怕看到她听到后的表情,她害羞时常有的那种表情。
“为什么你害怕卖鞋的工作?
”他问。
“你卖过鞋吗,那简直是地狱。
” “我的意思是,为什么是你害怕你不能找到其他工作?
” 她盯着汉堡,好像里面有答案。
她眼睛的颜色和发色接近,眼睛被浅色的睫毛包裹起来。
“我不知道。
”她说,“不,其实我知道。
因为我妈妈在学校食堂工作,我姐姐在医院洗衣房工作,卖鞋是我家里的女孩能找到的最好的工作了。
” “你父亲呢?
” “我不了解他。
” “这是个悲伤的故事。
” “不,并不是。
”她说。
“是个很高兴的故事。
我是个律师,对吗?
有着一份绝妙的工作,开车到他妈的格伦代夫上班,每隔15分钟我都要质疑自己是不是疯了。
” 她放下汉堡,用手背捂住眼睛。
她的手指油腻腻的,一根手指上还蘸着番茄酱。
“已经十点了,”她说,“我明早7点半才能到家。
路上有很多鹿,三叉河的河岸还结着黑冰。
如果我能顺利开过去的话,我还来得及回家洗个澡,然后8点去上班,去做那些没人愿意做的工作。
然后明天晚上再学习一点学校法律,周四中午午餐后再开车来这里,一路眼睛都睁不开。
也许是比在医院洗衣服好一点,但也没他妈好到哪儿去。
” “我住的地方离三叉河很近,”他说。
“那你知道那里结冰的情况。
” 他点点头。
她用纸巾蘸水擦了擦手指,然后喝掉了咖啡。
“你很好,愿意骑马来,”她说,“你能带我回去找我的车吗?
”他再一次牵她上马,这一次她环住了他的腰。
她似乎正好能够嵌进他的身体里,就像一块缺失的拼图一样。
他慢慢地骑回学校停车场,心里并不想让她离开。
他把马停在那辆黄色达桑车旁,扶她下马时紧紧地握住她的手。
她拽下自己骑马时簇上去的外套,两人站在那里看着对方。
“谢谢你,”她说。
他点点头。
他想要吻她,但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去做。
他真希望自己练习过,比如和之前的高中女同学,或是办公室里友好的秘书,让他在此刻能够有更充分地准备。
她准备说些什么,但在紧张中他打断了她。
“周四见,”他说。
她迟疑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
他把这当做一个鼓励的信号。
他又牵起她的手,在上面吻了一下,因为他真的很想这样做。
她的手柔软又寒冷。
然后他侧身亲了她的脸颊,因为这也是他想做的。
她一动不动,而当他正打算给他一个真正的吻时,她好像才回过神来,后退了一步,把手从他手里抽了出来。
“我得走了,”她说,然后打开了车门。
他牵着马目送她驶离停车场,然后狠狠地踢了一脚地上的积雪。
马回避了一下。
他想要跳上跳下,出于混杂着幸福、焦虑和痛苦的复杂情绪。
他把她吓跑了。
他不该亲她的。
他应该再亲她一下的。
他不应该打断她说话的。
周四晚上他开了车,不再玩滑稽的牛仔把戏,他这次的任务很严肃:他会认真地回答她所有的问题,比如他为什么不吃东西。
他也不会再打断她说话。
这次他没有等别人来,径直进了教室。
可是一个穿着灰色西装的男人走了进来,站在了讲台后。
“特维斯小姐,”他说,“无法承受从米苏拉开车过来耗费的时间和精力,所以接下来的课由我来上。
我在这里执业。
有人可能已经知道,我最近离婚了,所以我比较有空。
这也是为什么我会来这里。
” 讲台上的男人还在说话,切特已经站了起来,走向门外。
他站在外面,呼吸着寒冷的空气。
他盯着城市里闪烁的灯光,直到使劲眨眼让眼前变得清晰,然后爬上了自己的卡车。
他知道贝丝·特维斯住在米苏拉,离这里有600英里,在山的另一边。
他不知道她在哪儿工作,也不知道黄页里有没有她的电话。
他不知道是他把她吓跑了,还是一起骑马这件事把她吓跑了。
他不知道自己的卡车是不是能一路开到米苏拉去,也不知道牧场主发现他离开后会有什么反应。
但他依然开向了出城的方向,他曾目送那辆黄色的达桑车三次驶离这里。
平直的道路在卡车车轮下翻滚,大雪覆盖的道路延展向黑暗而寂静的空间。
他在米尔斯市外停了一阵,在比林斯外也停了一会,下车在周围走一走来缓解他僵硬的双腿,直到他能继续驾驶。
在大蒂姆伯附近,平原更迭成了山脉,星空下可以看到高耸的黑色轮廓。
他在波兹曼给车加了油,喝了一杯咖啡,沿着空旷的道路开过了三叉河和罗根。
在他右手边黑暗中的某间房子里,他的父母正在安详地睡觉。
当他到达米苏拉时,天色依然很暗。
他在一家加油站停了下来,在电话簿中寻找“特维斯”的名字。
电话簿上有一个“特维斯B”的名字和电话,但没有地址。
他记下了号码,但却没有打过去。
他问了问收银员市里的律所在那里,收银员耸耸肩回答道:“也许在市中心吧。
” “那是哪儿?
” 收银员盯着他。
“就是市中心,”他说,指向左手边。
切特开向市中心,商店、旧砖房和一条单向道沐浴在黎明的光线中。
这里距离山脉如此之近,让他觉得有点幽闭恐惧。
当他终于看到一个写着“律师事务所”的标识时,他走进去问刚刚来开门的秘书,是否认识贝丝·特维斯这位律师。
秘书看了看他扭曲的腿、他的靴子和他的外套,然后摇了摇头。
第二家事务所的律所更友善一些。
她给法学院打了电话,询问贝丝·特维斯的工作地点,然后用手捂住话筒说:“她在格伦代夫教课。
” “她还有一份工作,在市里。
” 秘书在电话里解释了这一情况,在纸上写下些东西然后递给他。
“在老火车站那边,”她说,用铅笔指了指窗户的方向。
他在8点半到达了纸上写的地址,贝丝·特维斯也正好开进停车场。
他下了车,依旧感到不安。
她正在公文包里翻找着什么,没有马上看到他。
然后她抬起了头。
她看了看她身后的卡车,然后又看向他。
“我开车过来了,”他说。
“我还以为我来错地方了,”她说,“你来这里做什么?
” “我来看你。
” 她缓缓地点了点头。
他尽全力地站直身体,她生活的世界和他完全不同。
坐飞机飞去法国或夏威夷所需的时间都比开车来这里要短。
她围绕着律师、市中心和山脉而生活。
他的生活里是早晨会饿的马匹、在大雪中等待的奶牛,而他需要开10个小时的车才能回去喂它们。
“很抱歉你不再教课了,”他说,“我很期待上课的那些夜晚。
” “不是因为……”她说,“我周二就打算告诉你的,我那时已经申请换老师了,因为开车太耗费时间。
他们昨天找到了代课老师。
” “好吧,”他说,“这段路程确实很痛苦。
” “对吧?
” 一位穿着黑西装的男人从银色的车上下来,看了看他们,打量着切特。
贝丝·特维斯挥了挥手,冲他微笑。
他点了点头,又看了一眼切特,然后走进事务所。
切特突然希望她是因为自己才辞职的,希望他能对她的生活能有些许的影响。
她把头发挽向耳后,他很想走向前去摸摸她的手。
但他只能把手伸进牛仔裤兜里。
“我没有任何恶意,”他说。
“好。
” “我得回去喂牛了。
”他说,“我只是觉得,如果我不开车过来,我就再也见不到你了,而我不希望这样。
仅仅如此。
” 她点点头。
他站在那儿等待,期待她说点什么,他很想再听听她的声音。
他仍然想触摸她,她的胳膊,或者仅仅是她的手腕。
她仍然站在远处,等待他离开。
最后他只好爬进卡车,发动了引擎。
她仍然站在那里,看着他驶离停车场,他开上公路,离开了市区。
在起初的半小时里,他紧紧地握着方向盘,关节发白,眼睛紧紧盯着被卡车车轮吞噬的路面。
他太累了,根本没有力气生气。
他开始睁不开眼,差点开出路外。
他在布特市买了一杯咖啡,站在卡车边喝完了它。
他希望自己刚刚没有马上在停车场看到她,他希望自己能有一分钟来做好准备。
他捏碎咖啡纸杯,丢到一旁。
路过罗根时,他想要停一会,但他知道父母会对他说什么。
母亲会担心他的健康,她病怏怏的儿子冒着生命的危险开了整夜的车。
“你甚至不了解那个白人女孩,”她会说。
他爸爸会说,“天啊,切特,那些马匹整天都没有水喝吗?
” 他回到海登牧场,给马匹们喂了食物和水,它们看上去没事。
马匹毫无怨言地驮起干草,他想起了自己14岁时养的那匹两岁的小马,它总是在他身上到处乱踢。
他胃里现在的疼痛和当初被马踢的痛感如出一辙。
但贝丝·特维斯没对他做什么不公平的事情,他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
就算她让他留下,他也还是得赶回来。
是两人对话中蕴含的结束感,以及那位黑西装男士看向她时保护的眼神,让他觉得浑身酸痛,伤痕累累。
他走出谷仓,月亮刚刚升起,田地里蒙上一层阴沉的蓝色。
他的臀部僵硬而酸痛不已。
他在想,自己对贝丝·特维斯的认真是否能够在她心里埋下一颗种子。
她不会回来了,很难想象她出于任何原因再开车回来。
但她知道他住在哪里。
她是个律师,只要她想,她就可以找到他。
但她不会的。
这让他感到痛苦。
他想要和女生有所发展,现在他有了这些经验,却更希望这只是一场演练。
天气越来越冷,他得马上回到谷仓里去。
他从口袋里拿出那张写着她电话号码的纸条,在月光下仔细看着,直到他把这个号码烂熟于心。
之后,他做了他该做的,他把纸条团成一团,扔向了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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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圣丹斯系的一员大将的《某种女人》近来可谓炙手可热,加上“Kristen Stewart悄无声息地演了女同片”的标签推波助澜,NYFF放映时架势不逊于诸多大成本顶级卡司三大系翘楚。
导演Kelly Reichardt的备受瞩目开始06年的《旧梦》,其作品核心多为探索人物模糊或丢失的“身份”,“他们总渴望着某种东西”是对人物概括性的解读。
《某种女人》也不例外,改编自Maile Meloy09年推出的短篇小说集,平铺式地刻画三个生活在美国小镇的女性形象,节选事业、家庭、爱情上的片段,与视觉诱惑背道而驰,萧索的笔触贯穿全片,试图将披着隐形衣的女性主义完美地藏匿在每一帧里。
开篇的景深镜头,旷野平原、山丘云烟一览无余,经典对角线,行进的火车粗暴却不违和地割裂画面,镜头转向白雪覆盖的屋顶,耳际传来代表权威的画外音。
就这样娓娓道来第一个故事:Laura,中年,女性,律师。
家中的一个镜头意味深长,给丈夫一个中景,右上角的部分镜框里是面色紧张的Laura,这何尝不是一幅不动声色的社会素描。
或出于破罐破摔的绝望,或出于男性权威受损的不悦,相识八个月的顾客死命纠缠。
第二个故事更为简单,Gina,为家庭忙碌奔波的中年女性,有一个对其劳动和奉献无动于衷的女儿和一个关键时刻一无是处的丈夫,在波澜不惊的日常里,她所做的一切都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第三个故事,一反常态的纯情戏码,Kristen的女同题材处女作或应贴上别的标签。
片段里最让人心动的是沉默,深邃的眼神里穿透现实的渴望。
Kristen饰演的律师Beth,接下深夜驱车四小时的教职,碰巧遇到无名饲马女,后者充满爱意的凝视模糊了叙事所需的情节起伏。
“I just knew if I didn’t start driving I wasn’t gonna see you again. I didn’t want that.” 这样不加修饰的台词一反镜头语言的精致,在制造脱离感的同时真实得可怕。
片子里依旧有不少显性的女权主义声音,比如Laura与丈夫打电话的时候谈到:It’d be so lovely to think that if I were a man and I could explian a law people would listen and say “Okay..”,或Gina对日夜操劳的慨叹。
近年来银幕上不乏独立女性形象,高等教育和体面工作像光鲜亮丽的壁纸装饰着其矛盾的社会形象,即便仅是对男性视角表面的挑战,依旧使得不少认露出了恐惧的面容。
而《某种女人》,在其冷静的叙事背后,在满是意境的画面深处,(这点与《她》异曲同工之妙)在女性地位上升的今天,敲响另一面警钟:如何看到被闪闪发光的正方形包裹着的伤痕累累的正三角?
(稍作解释,观念上的女性地位是正方形,而其情感的缺失和撕裂是语境里的正三角。
)电影媒介与窥视欲望密不可分,换句话说,电影进一步满足了人类的这项“本能”。
男性,或通过认同人物角色,或通过满足视觉需求,完成另一层面的征服,取得了亦真亦假的胜利感。
女性形象通常是叙事的阻碍,功能往往局限于提供奇观或推进男性角色发展。
影院的漆黑气氛是短暂脱离现实有力的背景条件,而沉浸于影片制造的虚拟空间里,往往实现了对性别权威的再次确认。
因而,越是对故事不可自拔,越无法拍出真正的女性电影。
而《某种女人》的特别之处,就是这种难得一见的抽离感,通过零碎的故事结构、点到为止的人物感情、最小化的戏剧冲突,呼唤观影的自觉性和清醒度。
一旦短暂地在某个时刻和剧中人物达成共识,下一瞬间即被猝不及防地拉回现实:因美国总统辩论而颇为热门的counter-mansplaining颇具感同身受的潜质,新时代女性事业家庭的双重责任亦不陌生,而陷入对颜值和智慧兼具的他者的fetish中不可自拔更是家常便饭,但不可否认,导演并不想制造情绪上的统一,每每观众即将投入情感,当头一棒来得恰到好处。
这与《卡罗尔》是截然不同的观感,后者制造的幻觉足以彻底将观众带入叙事世界,剧中角色美得如此惊世骇俗,美得在剧终时刻依旧沉醉,美得在现实中醒来时不知所措。
然而,《卡罗尔》更像是一部LGBT电影而非女性电影,因为它走得很近,又或许太近,近到女性看不到自己。
《卡罗尔》所缺失的,或许正是《某种女人》所强调的,一种发人深思的距离感,即使这和影片本身的好坏关系甚微,作为理解电影的另一个角度,偏文本内涵而非影像脚本的诉求,而最直接的感触便是观后的恍然大悟,即便在观影过程中不时抽离。
这又与意识流的普遍形态相呼应,发散式的思维,而非聚焦式的冲击,这或许便是《某种女人》在平静如水里孕育出震撼人心的力量的原因之一。
一句话总结,观影过程中,即便未曾有一刻完全置身其中,但始终以思辨的、交互的心态感受被软弱和不安囚禁的渴望。
既然每个人都是囚徒,困在这根深蒂固的社会秩序里。
劳拉邓恩很女神。小米依旧很厉害的表演。但被第三个故事狠狠戳中了,被牧场女孩惊喜到了,看上去特别素人,然后每一场戏都特好,骑马接k哥去吃饭那里太暧昧太浪漫了,有时明知可能只是自己一厢情愿,但还有开四个小时车去一个陌生镇上走遍每一间律所去见一见那个想要靠近的人的勇气,即使收获的是心碎
每一个故事都是在说: I wish I was a man, but I'm not. It's fine.
什么时候才能看到你k自己挑大梁泡妹子的百合片呢
颜色寡淡,风景寡淡,内容也寡淡。我不想太承认生活就是如此,因为老娘我生长在魔都,生活真的想寡淡都不可求,嗷嗷嗷。当然身为女性,多少可以体会一些些无奈,一些些无处发泄的情绪,不过因为个人真的没空去体会寡淡,所以很难有更深的共鸣了。
就我自己而言,这绝对是年度最无聊的电影了。心情可以直接从片中末尾莉莉·格莱斯顿开车回家的眼神中体会出。
唔。小k这是下定决心不演大制作了。
我理想里的乌托邦,一个撒谎的尝试都没有。
这是教人忍得住寂寞的故事,然而我一直在快进 :)
导演不懂女人
电影拍得和那里的天气一样冷,我喜欢又不喜欢里头那种压抑的格调,当然,它最后还是暖暖内含光。
第三段故事,暗香浮动,余韵悠然
没想到第三个故事是性转版,K好受。
到底在讲什么哦
小城故事多
米歇尔威廉姆斯现在的演技已经是随便出场个十分钟就把其他所有人都比下去了。
天呐。又不文艺又不人性。导演到底想搞毛。三个故事么一点点关系。哦,我错了,有关系的。硬凹的关系。
撩妹还要会骑马记住了喂
更偏喜欢第三个故事一点,有的地方缺少共鸣。
闷得这么结实的片还真少见,以至于分两次才看完。小镇的日常应该可以拍得更有质感的。以及,米歇尔越来越美了是怎么回事?
浓浓的女性主义标签,关注女性的心理状态,不过三个故事都是真无聊。能不能别让我小K演这种了。